灰白游记(九)

作者:马尔斯的車盘棋 更新时间:2021/1/8 21:46:22 字数:3079

这个亚人长官所在的大族,曾与之有过交际、交锋,而现在失势了。

“是好是坏,谁知道呢?”倒显得很平静,他却能从其中看出点名堂。

“我也这样认为,不论强大或弱小,时局总是不可预知的。”

“是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马纳,两者相视一笑。

“不留宿一晚么?高地好像没什么宿所吧。”一个奇怪的问法,但后者欣然接受了。

现在,东南的天际彻底暗了下来,所有人类的国家,在不知名的恐惧面前,关紧了门扉,而大都站在自诩为“高处”的“小阁楼”上,望着别处的“家破人亡”,殊不知这种拔高感,大都是他处的陷落来衬托着的。魔族,大概在许多的传说中,好的或坏的,亦或被当作某种中立的灾害或现象,而现在却如同有主之物一般,在一只看不见的手的搅弄下,活灵活现地降临了。

雷亚之壁,在沃隆(西北)的几个属国相继覆灭后,而成为下一个将要重蹈的对象,而作为帝国壁垒的象征,大概也没有任何人想去挑战,而现实也仿佛印证了这一点。广场一般的平台,整面壁就是一个城镇,现在,无数有关于这个国家的传说聚集其中,这些年轻的“传说”,与那些古老的,或上了年纪的“传说”,将如河流般交汇,进而融成一股更加浩大的史诗。壁没有门洞,来往同行全靠传送的术式,但在远处的一位魔族眼中,更像是一块布丁或甜食之类的。

他半裸着苍白的臂膀,一身亚麻色的旧袍,高帽下的脸失去了界线,当然,站的位置很远,以致于只剩下了一点。壁上的人正有条不紊地戒备着,他们中的几道视线扫过来,但很快便滤了过去,壁外的环境并不算差,几片浮动的丘陵,抹上一点不同程度的植被的色彩。几丝针丝般的草叶被一阵微风带动了,这些浮动的物的视野里,兀地绕过一轮色彩,它们仿佛被惊吓一般,几个跟头旋风一般折返了。而且还有别的令人不愉快的事,他的赤脚,也与脸一般别无二致,贴在地上的每一个印记都使人觉得是在进行着一些庄重的事情,但半天过去了,几片云荡来荡去,他仍旧是一个点。

“喂,那边。”几个人围坐着吃饭,斜对着墙上一个外视单元,那片有些凸起景象的一点,这片影像大概是整个壁防的中外围,他扒了口饭,绕开那些冒着泡的,新鲜的话题,引颈仔细看了看,是一个老头。

“怎么搞的,不是颁布了戒令了么。”几个人仍旧继续着,他适时地退出了,延着细长的在壁内如同经络般的石梯,向上面走去。

直到墙下时,那个点还是那般模样,如同油画中小小的,不可视的微妙的一笔,但没人知道这其中浓淡或惊艳的色彩,仿佛执笔者放弃了作品一般,将笔随手扔在其上。那些众多的点之一,直到老者如同许多场景中特有的桥段一般,从众人逐渐收拢的目光中,擎壁而升,在目光中逐渐化为一股无形的细泉,而最后凝成一团水球。而此刻天气恰好,人们不会为了一时的惊异而遗露汗珠,进而冷静又十分无奈地意识到一次事件的发端。

然而气势是对等的,他的目光抚视着壁,那些细如蚊脚的铭刻,这样一来,他眼中的神采仿佛得到了解药一般有了几分舒缓。身后的大地,每一寸天空,与墙壁遥相对峙的边际,无数情景似曾相识。

帕克从梦里回过神来,周围仍旧只有空气的声音,空气的味道,以及其颜色,碎玻璃一般镶在不同的层次。一望无际的荒原,仿佛一下子便到达了尽头,又是一片浅紫色的溪谷浅滩,光点漫涣之间十分美丽而沉谧,正当这片景色如同那被紫色渲染的水流一般溢向前方时,一片神秘而突兀的断面将这些存在的印象拦腰截断,以至于让旅人心中一动,殊不知其已经踩在了其目的地上。但并非正确的道路,断面之前豁然开朗,那便是其都市的样貌,视野似乎都要绕过谷间,相比之下,这边仿佛只是一个“狭小”的入口,而一眼望去,能与这“入口”相辉映的,也就只有其中心的“尖塔”了。

他视野里及到的第一个人,同样是从很远的地方,一个点一般。流水从他脚旁泻下其面前的断口,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虽然最后确实声势浩大地溅散,(想想《间章二》里的那首诗)这情形一如其身后所正发生的事。

有些人觉得已经离尘世十分遥远了,可在这转瞬之间便支离破碎的景象面前却如同搁浅。远处的战圈中不停重复着令人麻痹的光亮,那种光亮,从全壁的每一处,甚至地下汇集而来,而每一次冲击,这壁便暗上几分,但在一片昏黄的漩涡中,仍旧显得耀眼不堪。

很少有叫吼求饶之声,更多的人选择了满足地享受这场必将入史的灭亡。虽然他们只会无声地,而最后又声势浩大地构成历史,但仍旧掩盖不了流转与留存的悲伤与落寞,而最后的最后,消亡的只有些故事而已,除却的一切,还都改头换面,留了下来。

毫无疑问,如果以壁的顶部坠落,死是难以避免的,但仿佛有什么从远处回来了,很远的地方。当“战士”们放下了手中的“剑”,他们的表情便终将柔和而诱人起来,但另一方面,又呈现出结束了一天工作般的琐碎以及渐渐起始的对死的恐惧的理解,让这些美丽的瞬间充盈满了暴力与狰狞。许多个瞬间就这么逝去了,不论敌人是谁,甚至不论生死,在这名为史诗的“场”亦或“域”中,一切不凡又归为平凡,人们又各自“找到”了自己原封不动之物,并在最后一齐被呈上名为永恒的橱窗中。

如果实在地要去描绘的话,大概还是要亲眼为证更为直接吧,这也许也只不过是叙史者的谎言,但所见亦不直为真实,结果也可能只是徒增迷惘。战后一望无际的墙基,仿佛比其之前更显宏伟与厚重,硝烟中的残芒里似乎仍有什么在挥舞与战斗着,时间已然静止了。许久,发出一声不为人知的悲叫,一直传到了雷亚之壁的尽头,一位老者正坐在那儿,渐渐化为飞灰之际,他的眼睛转向了另一方。

身着教服的行人们纷纷致以对异端的神色,但出于教律的管束,并没有谁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只从服饰上,甚至不辨男女。行人如流水,街道也如同断面一般整齐,帕克就这样走着,从高处走下来,从齐克曼的故土,来到了阿连联合的陪教都,然而迎接他的,却尽是些令其失望的事物,十几个面无表情的兵士,在一干会众的指引下,拦下了帕克。

一边的房门,或称之为“街铺”的店面内,几位妇女模样的人闭着眼一般织着些什么,十分统一的教服之下,却是不论形状还是神态都十分丰富的嘴脸。士兵们站在衣衫褴褛的男子身旁,由于语言上的问题而僵持着,周围的人有些多了起来,男子的眼中闪过一缕光芒,随即被颇有礼数地带走了。

相似地,在遥远的大陆的一端,马纳也正被时间带动着,确切地说从空间上跨过了一条矛盾的维度,正在渐渐朝着“祸事”回归,然而决断之时尚未到来,它们分解成了这个旅途中的每一小个阶段。

加德里郡,空气中的气味很浓,似乎混合了某种毛发和乳制品,日光极烈,却失真一般十分寒冷,这些崎岖街区上漫游的生命们,着装各异,如同高空中纷纷的流苏。旅人握着手中的剑,看着这穹牢般的光景,它们似乎被罩在一弯无形的纱里,土块上有着流动的如年轮般的裂纹。不同的人物置于不同的地方,在一些雌性的动物上也发生同样的事迹,以便这宁静的时光在其中折射扩散出不同的色彩,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体验,如同瀑布前的漂流,那些水珠,即使坠落时,仍旧是安静而祥和的。

直到一队队败兵风烟四啸地向着更远处的“下面”突入,这些桥段也显出一种不太可爱的,拔河式的对比,在短暂的平衡后,标志着结局的红节便轰然陷落在一方的尘土中。许多动物、兽物霍然而起,正如许多与之紧密联系的生命了然一般,这种出于人为的二次“轮回”相对地显得更加引人入胜。马纳看着这无可救药的“仪式”后,默默沿着高高阴影下的土阶走上去。

很快就来到一片视野开阔的地方,这大概是一片民宿的屋顶,边缘竖起一圈较矮的土坯。在这些地方有着残损或模糊不清的浮雕,有几根棍以一种错落的姿态交叉着,外面可能还挂着些什么,不知是风还是其它的原因,那片屋檐贴画儿一般在对面的墙根上卷落着。即使有风从什么地方带过来,这烤干的乳酪仍旧很难满足其下若隐若现的喧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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