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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心般冰冷的水滴沿着脸庞滑落。
他慢慢张开双眼,往黑暗中摸索着爬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
正要展开思考。
脑神经仿佛被电流穿过,酥酥麻麻的感觉遍布全身。
同时,沉眠的记忆开始复苏。
大量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无法言语的悲伤,死亡的压迫力,身临其境一般真实的痛感。
让他皱紧了眉头,蜷缩着不禁颤抖,就连声音也变得哆嗦了起来。「好、好可怕……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遇上这种事情啊。
「嗯哼……你醒了呐。」
但是。
恐惧只有一瞬间。
明明是听见了声音,他却像是看见了光。
潜藏在迷雾中的声音,好像没有孤月守候、星光闪烁,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里偶然划过天际的璀璨流星。
……十分的,明亮、耀眼。
「——」
因为感染。
心情平复了下来。
调节呼吸之余,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
他看见了声音的来源,安然地坐在他对面的人。
「唔。让你看见我的样子,稍稍……有些害羞呢。」
到底应该怎么形容呢。
第一眼给石井校一的感觉就像是美少女。
如果不是敞开的衣领,让丰美健硕的肌肉表露在外,以至于把那平坦的胸口也尽收眼底。
石井校一一定会对他就是少女这件事深信不疑,直至死亡。——因为眼前的人实在太过于美丽了。
跟现代擅长依靠穿着打扮来给自己的容貌加分的女性截然不同。——这种美丽是自然天成的。绝美的容姿,丝毫没有受到朴素的长衣,经久未梳的乱发影响,降低他人对其容貌的评价。即使是男人,也美的太过于犯规了!
一刹那,校一的心就像小鹿乱撞一般。仿佛某种异常的取向正在萌芽而生。
「抱歉……果然是吓到你了吗?」
是想道歉吗?他尝试着活动手脚,却只发出了铛啷铛啷的响声。
这下,石井校一才注意到,眼前的人全身上下都被数之不尽的锁链固定着。
「抱歉!本来想第一次见面能给你留下更好一点的印象的。」
他精致的脸上映出无奈的神情。
不行不行、假如让他产生误会的话,我也就枉为人了。
「呃……没有这回事啦。」
石井校一连忙辩驳道。「很漂亮……呢,所以一时看呆了,抱歉抱歉!」
「诶?」
他一头雾水地看着校一。「漂亮?」
说错了什么话吗?他的气场突然变得强势。天使一般的笑容,如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恶魔一般的鬼魅。
「不行哦不行……漂亮这种话是对女孩子说的啦。」
但是,只是在一瞬间。
他似乎是有些反复无常呢。总之,他变成了说教的口吻。
「啊哈哈……」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还真是个笨蛋啊,明明判别出对方是男孩子了,为什么还会用对待女孩子一般的方式跟他相处呢?果然是先入为主的错吗。校一苦笑着,敲了敲自己的脑瓜。
「咚咚咚……」
他很是合作,完美的演出了打击的音效。
感觉变成了两个人的搞笑剧呢。啊哈哈哈……会这样想的,果然我是笨蛋吗。
……但是,很开心。大概是继祖母逝世之后,最开心的一次了吧。在石井校一这么想的时候,好似有一淌暖意从心底流过。
「嗯哪,心情缓和点了吗?」
他笑着问道。
「是的……谢谢。」
「不,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啦。很久,没有看见过人了。」
果然吗,我……是死了。校一懊恼地咬住嘴唇,问道。「这里是地狱吗?」
「咚咚咚。」
他轻快地摇了摇头。「如果四肢能动的话,你的头现在一定被我砸开花啦。我还没死哦?你,见到过地狱吧,这里很显然不是你曾经见到过的地狱的风景。」
确实。
跟石井校一曾经见到的地狱相差甚远。
没有一点的血红,也没有悲伤,更没有哭声。
狭小的空间里有的只是无尽的孤独。连一扇窗,一扇门都没有,结合铁链,石井校一得出了结论。
「抱歉……那么这里就是牢笼了。」
「正解。」
他一脸轻松的回答道。
可是石井校一无法理解。为什么、为什么?像你这种人会被放进牢笼呢?光明一般,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却被置于渺小的囚笼中。
「大概是因为,我和你一样的弱小吧。」
他的声音有些落寂。
就像是夜里有繁星陪伴也依旧孤独的弦月。
眼前,少年的身影仿佛跟石井校一最初见到的少女重叠在了一起。
「你……能够读取我的心声。」
「是的,就是这样。还有……不要像那个笨蛋一样打断别人的话啊!我最讨厌了哦,我最讨厌了哦?例如在魔法讲座什么的,突然冷不防的被某个笨蛋飚出一个问题,或者一句话来,逼得让人只能回答,结果气氛就全没掉了这种事情,我最讨厌了哦?」
他有些生气的发起牢骚来。「哼,让别人瞎操心是为什么啊……明明提问的人是你。随便你啦,你想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好了。不过首先,让我把话说完。」
「好的。」
校一严肃地正坐道。
「你想不想听哦?」
「诶?你不是要说吗?」
「你不想听的话,我就没有说的意义啦。」
「……姑且就听听。」
「姑且就听听是什么鬼,那我不说不说了……」
好像是个很喜欢撒娇的人啊。糟糕……他半眯着眼瞪着我,果然是被听到了吧!?于是,石井校一作势跪在地上,像是臣民向君王进谏一般。「唔,请说吧。」
被这么请求的他,心满意足的露出笑颜,趾高气昂地说道。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祈求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回应你好了!」
又响起了铛啷铛啷的声音。
大概他是想配合台词做出中二的动作吧。
啊啊,有些理解为什么要用锁链绑起来了。
「很失礼哦,是觉得我是个话唠吗?」
糟糕……忘记了。「没有这回事。我以前也是个话唠,直到我膝盖中了一箭,我很能理解!明明很想说话,却一直憋着很难受吧!?」
「对!正确正确正确!——」
他的两眼冒着金星,忘我地吼道。「但是,我还是不说了……」
「为什么?」
「因为很难为情啊……」
「该不会是因为某些羞耻的事情才被关起来的吧?」
「才不会!再说,要是真的因为某些羞耻的事情就被关起来,那人也未免太无情了!」
「……啊哈哈,说的也是呢。」
这个时候校一只能赞同了。不然的话一定又会撒娇,说起长篇大论来吧。
「才不会呢,我不是那种人啦。而且,比起跟我说话,你还有更加重视的事情吧。」
他巧妙的话锋一转。
对此,校一点了点头。
——在记忆里停顿许久的死亡画面。
被高速飞行的子弹,击穿脑壳,致死时的走马灯剧场。
出现了应该不属于他回忆中的天空之城。
「……对此我也很惊讶呢。来到这里的不是舒夜,而是你。」
如同明镜一般的声音。
揭开缠绕在石井校一心头之上的谜幕。
「石井,你确实……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