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老皇帝斜倚龙椅,眯着眼睛,手抚着胡须,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殿中央那用红绳捆成粽子似的禹时。
此时殿中一名身着浅紫袍服的青壮官员,用一根木棍挑起了这无以名状……类似于“蛆”般的太子生物。
离他几步处,跪倒在地的小六子正微微发着抖,不知是冷还是怕。
“呼~呼~"
酣睡中的呼吸声夹在这官员片片议论声中,这细微的声音竟是如此的刺耳。
老皇帝气得额头直突突,怒意不可遏制地往上窜,抓起脚上的鞋迎面就扔了过去。
前排躲闪不及的方丞相“诶呦”一声,脸上多出来只金鞋,老皇帝假装没听见他的抱怨,直接忽略掉了大殿内满脸惶恐的言官们继续接着扔……奏折…蜡烛…镜子…最后是一对臭袜子。
大堂内,平时这帮德高望重嘴巴贱的尚书一个都没漏下,众大臣犹如赶鸭子般左躲右避,旁人看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旁的女帝先皱起了眉头。
她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合礼数的场景。
她威严的容颜流露出几丝复杂,几经变化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右手握住腰间配剑的剑柄,轻轻地敲了敲禹时的脑袋。
“嗷~!”
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声响起。
“谁,哪个混蛋竟敢砸本太子的脑袋!”
睡梦中的禹时一下子被砸醒,顿时怒不可遏起来,他表情凶狠地对上那张绝美的脸庞,顿时他的脸色就变了。
然后……
他就焉了。
“哦……原来是王上啊,那没事了。”
女帝眸中森然,看不出任何感情。
她不开口,所有人便都不好开口。
毕竟………
小两口闹感情矛盾,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插手啊。
挂在半空中的禹时低下头,从低头认错变成了隐隐啜泣。
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次他终于学乖,恢复了少有的正经道:“儿臣知错了。”
“哦?”老皇帝瞅了他一眼,顺势而下:“你说说看你犯了什么错?”
“儿臣有一梦想……”禹时表情纠结地看了看众人,继续说道:“儿臣梦想着能有一天,穿着女装走在大街小巷上的男儿们不会被嘲笑与奚落,磨镜能和断袖友好相处。为了这一伟大的梦想,儿臣才铤而走险女装出宫,儿臣就是为了实现这太初大陆人人平等的伟大理想啊!”
“……”
好一个为了人间大义。
女帝听得微微一愣。
绝美的容颜露出思索的神情,片刻之后,她勾了勾唇,有些狂傲的凤眸闪过一丝笑意:“这么说清德太子不是想逃婚?”
“莫得有的事情。”禹时大气都不敢再出,紧张的盯着她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生怕下一秒女帝一个不爽,那双漂亮修长的手就会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慢慢收拢。
女帝嘴角的戏虐加重,半开玩笑半认真似道:“那还等什么?既然清德太子对国家大事这么关心,朕这次出游崇国还有好多事情想要弄清楚。何不如去朕的寝宫一起探讨探讨?”
“这……”禹时哑然,扭动着捆成蛆状的身体,朝着他那便宜老爹望去,“父皇,这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身坐高位的老皇帝风轻云淡地挠挠了耳朵,扬起耐人寻味的笑容,“父皇看你刚才睡得一觉不起,必是身体抱恙,现在为何还不回女帝寝宫好好休息,还愣着干嘛?”
我的天!?
禹时气得差点吐血。
父皇啊,你为何偏偏要在这时给我打助攻!
到时候,儿臣成肉酱了!谁来给您拔氧气管!?
女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她不但话语柔软下来,连神情也愈发柔软,“朕的寝宫只有一张卧榻,你若是想睡……”
“我要睡地上!”
禹时义正言辞道。
女帝又看了他一眼,眼中狡黠地光芒一闪而逝,果然眼前的这个少年才能让她无聊而又阴郁的生活多添几分乐趣。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
禹时嘴角一阵抽搐。
总感觉他被套路了。
夜空昏暗,被红绳五花大绑的禹时,在一盏盏气势堂皇的宫灯映照下又被人抬猪似的送进了女帝的寝宫中。
不知过了多久。
女帝褪去长靴,跪坐在书案的软垫上,随意地翻着一卷卷年代久远的史书,无善无恶地吸收其中知识,至于一旁被安置在床榻上的时铭早就已经被她“无视了”。
禹时盯了她好一阵子,脑袋里回播起几日之前,他那赢得上届后宫争霸赛冠军的母后,对他的告诫:“吾儿莫怕……女帝也终归是个女人,新婚之夜给她灌点酒,下点**,然后你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不就行了。第二天水到渠成,你还担心些什么?”
此时此刻他古怪的神情倒是盯得女帝眉头直皱,脸色很是不自然,她终于转过头,淡淡地一扫了他一眼,“你这么盯着朕想做什么?”
禹时抱着她的被褥,脸颊不知不觉中涨得通红。
喂喂喂……
好歹他也是个男人。
为何此刻心中却突生出一种想要被眼前这女人xxoo的想法……?
禹时满脸纠结地趴在床榻上思考人生。
柔软的床榻。
清香的被褥。
凶残的女帝。
多么糟糕的组合啊……
禹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中意识在模糊,隐隐约约间,他只觉得云绕着口鼻的香气格外的清新淡雅,这似乎是被褥残留的味道。
傾宣国的洗被粉好香啊……
不过,怎么和女帝身上那股味道这么像?
同款洗被粉?
闹腾了一天,没有精力再去思考,禹时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时间不早了。
女帝合起书卷,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冷峻的,沉默的她,抬眸望向安然入睡的禹时那一抹宠溺终是留在了黑眸中。
“安静下来的时候倒还有几分储君的样子。”
她从书案前起身,慢步至禹时的身旁,薄唇微启,一双凤目微微上挑,一举一动间都是睥睨天下之气。
他似乎是陷入了一种梦呓状态,即便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嘴里依是喃喃吐出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
女帝俯下过身静静地听。
“春宵一刻值千金,从此君王不早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