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时几乎都不敢眨眼,只怔怔地盯着这位“宅心仁厚”的皇帝,近乎出神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朕给你的玉坠呢?”
女帝素手微抬,声音深沉威严,淡漠的容貌,却有种震慑人心的信服感。
“额……”
禹时微汗。
“没了?”
始终如一的御姐声线,在话音落下的时候,淡淡如水地便划破了空气,很是不悦。
禹时依旧一声不吭,只是默然咬着的下唇却是扬起了一个小弧度。
平常都是你套路我。
今天我就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朕倒是不知,朕的玉坠没了,你会这般的开心。”清冷的话语透着些许不愉,隐隐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怒气。
女帝冷然,长睫覆住眼睛,看不出一丝喜怒。眼神极是幽深,一抹愠怒凝在面庞上。
禹时吐了吐舌头,“王上,我不是故意丢的!不是故意的!”
嬉皮笑脸。
真是拙劣的演技。
女人眉头紧蹙,便是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禹时刚想动,那长长的五指携着一股力便轻松压住了他。
“可惜啊,朕的轩辕还没丢……”
下一刻。
白金的长剑铿锵出鞘,随着冲天而出的森寒杀气,骤然爆发出了刺耳的龙啸!
禹时愕然间,脖颈口横着一柄长剑,剑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某种飘渺无形的压力向四周迅速扩散。
一时之间,两人无言地看着彼此。
不同的是,一个仓皇想逃,一个却咄咄靠近。
额……
禹时欲哭无泪。
他竟是没想到女帝居然会动真格。
现在怕是真的生气了。
说好的宅心仁厚呢?!
“朕只数三声,三声过后必须看见玉坠。”
须臾,女帝微微倾身,撩起一缕青丝悄悄于耳后。好在这会她那份摄人的戾气已是敛了大半,眸中略带轻狂的看着身前的禹时。
“一。”
轩辕剑“有意”的逼近了他的脖颈处。
禹时浑身一颤。
下一秒,女人挑了挑眉,音色低黯道:“三。”
禹时直接炸毛。
这特么直接跳过了二诶?!
他是想说也来不及啊!
“等等!这不公平!”
一听这话,黑发女人动作便是一滞,如烟的凤眉再次一挑,目光注视着已经炸了毛的少年,静静看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和朕讲公平?朕如果要杀一个人还需要那么理由吗?”
她似问非问。
是啊,皇帝砍人还需要什么理由。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任性,也能否给我禹某人一点面子!
好歹我也是一国的储君!
禹时心中气不过,每一根发丝都在颤动,他那张嘴就像噘嘴鲢鱼似的噘着。
呵。
真是怪好笑的。
她又不是不知道少年又在耍那些“小聪明”,只是全当孩子玩笑懒得点破罢了,无聊时想陪他演一演,谁又能想到他居然莫名生气自己的气来。
女人无奈地看了许久,收起来剑,叹了两声。
声音虽然依旧有些低黯,可是也不难听出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和:“行了,朕不会责怪你什么。快把玉坠拿出来吧。”
“嘿嘿,我就知道宅心仁厚的王上是不会生我气的。”
刹那间……
少年的脸色犹如鲁地的变脸神技,瞬间阴转晴。
她微微一愣。
“其实王上给的玉坠我一直有好好保管。”
禹时卷起长袖,那龙型玉坠盛开在视野里,于他手腕上摇曳出万千星辉。
坠星玉,代表傾宣国运的龙玉,如今那般耀目依旧,鲜艳更胜往日,却已不再是独属于她一人的美丽了。
墨色眸中隐隐地晶莹流光,唇边却掠过笑意,如凝脂般的手掌扶上少年的脸畔,女帝轻轻俯身,慢慢垂下眼睑,清冷却又艳丽的容颜淡淡地笑了笑。
“清德太子是个坏孩子。”
柔和阳光透进眼里,禹时睁大的眼睛,一双很漂亮的眼瞳越来越逼近。
那湿润而又红艳的嘴唇也越来越近。
近,近在咫尺。
只差一点点就可以……
“又在想什么对朕不敬的事情呢?”
禹时愕然瞪圆了眼睛,此刻那绝美的脸庞在他眼瞳里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那又冷又硬的剑柄敲打额头的疼痛感。
女帝转过身去,嘴角的狡黠一瞬即逝去,像是从没出现过那样被抹平,她的双眸清澈粲然,望向天际的瞳仁里倒影着雁群南飞。
雁声噶然。
仿佛是在嘲笑某个白日做梦、想peach的少年。
“已经到休沐(又名沐浴,俗称洗澡)的时辰了吗。”她重新佩戴好轩辕走下台阶,望了望钟楼上的日冕,唇边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来。
“王上一起吗?”
禹时捂着脑瓜子在后面追。
走出殿外的女帝食指轻颤,下一秒她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像极了寒天雪地里的一块冰,冰冷而又极其骇人地谈谈道:“给朕滚回去,别逼朕亲手砍了你。”
“……”
又怎么了?
与本太子同行真有那么掉价吗?
望着女人渐行渐远的身影。
禹时托着下巴认真地思索着……
“ 皇儿先别接着走。”
殿前,皇后缓步走出寝宫,一身火红凤袍,轻启朱唇,柔婉称是,领着众多女眷走到他的身边。
看一行人的模样像是早就已经躲在墙角里窃听了许久,各各眼中带着精光,一副嗅着八卦垂涎欲滴的样子。
其中当属自家老妈最为致命,还未等他行礼完毕,便是悄悄来到他身侧开口询问道:“昨夜是你们的新婚之夜,可有行周公之礼?”
一听到这话,禹时便是满脸的黑线,潸然泪下。
“怎么她打你了?别怕和母后说,就算她是傾宣皇帝也别想好过。”皇后脸色开始发青。
禹时摇摇头。
“她没打我,她就欺负我。”
皇后脸色愈发难看,强自维持端庄。
“啊……皇儿,这欺负是指皮鞭伺候……还是红烛点……蜡?”
“母后您以后能别脑补这些软七八糟的东西吗!”
禹时露出受不了的表情,翻了个白眼。
“儿臣前半夜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后半夜倒是在床上睡了一会。”
一想到新婚之夜抄了二个时辰的《易式春秋》,禹时内心还是有种日了狗了的特殊情感……
“那女帝呢?她总该和你睡在一起吧?”
禹时支支吾吾道:“ 回母后,儿臣也不知道。"
“什么?你居然不知道?你这是把成婚当儿戏吗?”皇后有些微惊。
禹时急忙地为自己辩解道:“儿臣醒来后女帝就已经不在寝宫里了。”
末尾,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加上了一句。
“也有可能那时女帝看儿臣睡相实属难看,在床边打了地铺睡觉。"
皇后听到这里,已经是“绝望”二字写满了整张脸。
禹时,好孩子,吓坏母后了。
你居然让堂堂一国皇帝给你打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