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燕语,女子娇声淅沥,金谷园里人满为患,舞伎像流水一样来来往往。
平时一个个苦闷的朝廷官员,现在都喝着小酒,人手一个善解人意且长的也不错的姑娘陪着,酒酣耳热之际,开始嚼起口舌来。
“隔壁钟字房里的是何许英雄豪杰?这都已经叫进去百来个姑娘了!”
“在下也不晓得啊。”
"老夫看刚刚进去那两个少年郎身子骨孱弱,恐怕只有被压的份。”
“得了吧,老匹夫。”
“左大人又在这里挤兑人啦。”
“你们可别说左大人家的母夜叉柳夫人夜夜骑马御夫,这被压滋味怕是只有他才知道。”
花白胡子的老官员顿时睁大眼睛说,“你们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许多正在喝花酒的官员也是笑着附和,“徐夫人凶猛得狠,你们看左大人的脸都被抓破了!”
那位左大人便是立即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老夫可是威猛无比………!你们像老夫这样的年纪……,还能日日同房么?!”
接着便是难懂的话,什么“一夜七次郎”,什么“**”之类的,引得一众官员们都哄笑起来。
金谷园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殊不知金谷园外却又是另一番风景,数百骑银白细铠熠熠生光,大崇三司法之一的六扇门已是马蹄扬地,一时之间金谷园被里里外外被包围起来,一待命令便可破门而入。
“宁可错捕一人也绝对不能放跑一人!”
“若是被吾知道了还有漏网之鱼,汝与之同罪!”
“现在,抬礼!”
……
金谷园,一楼内走进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他手中捧着皇旨,声音中带了点不怒自威道:“素闻金谷园今日热闹非常,圣上听闻特此送礼助兴!”
这谕旨来得太过惊天动地,厅堂内的达官贵人们刚一听到了点风声,一干人等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从自己的美人温柔窝里滚了出来,跑到厅堂中央一字排开弯腰作礼。
“谢——”
这谢字还没来得及说完。
俯下身的达官贵人们就听到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面,楠木铺垫的地面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一众人睁大了眼,屏住呼吸,愣愣地看着地上物件。
好家伙!
一根铁梨木制成的板杖此刻突兀地躺在地上,长五尺、圆五分的尺寸似乎正是为他们的臀部量身定做。
全场一阵沉默……
男人拍了拍手,门口又走进两位六扇门的人,他们很是淡定地执起板杖,大步流星地朝人群走去。
“陛下口谕,今日在场的官员有违大崇官规,聚众**,奢华成风,实在有辱为官之道。特此命我等六扇门行法,杖责今日参宴的官员,每人个一杖。”
“各位大人,我鱼某人在此得罪了。”
男人的这番话无异于闷雷,压抑却又重如万钧地罩在众人头顶。
没有人再站得住了,纷纷跪地叩拜,乞求圣上息怒。
男人冷着脸,站在门口亲自监刑。
上百来个花红柳绿的屁股统一撅起排成一排,木板炒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哭声震天。
“诶呦,你就不能先打老夫旁边的吗?”
“老匹夫,你居然公报私仇!”
“快住手啊!老子可是六扇门的头啊!”
“冤枉啊!我这比窦娥还冤啊!”
……
此时相安无事的二楼钟字号阁楼内,百来个歌姬舞女都是定格在不同的动作,琵琶女一身素衣怀抱琵琶,轻轻拨弹;舞女面带轻纱,飘然起舞,眼中似有无尽的温柔。
禹时舒服地坐在胡椅上,手里拿着串青葡萄,不时往脚边的银毛小狗嘴里塞上一颗,“楼下在杀猪吗?怎么这么吵。”
青年男子埋头作画。
一支笔刷刷几下,便就在稿纸上,勾勒出一个女子的形象。
不消一柱香的时间,整幅百美娇艳图,便是在他笔下跃然于纸上,活灵活现,风采翩然,随时要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唐兄的画技真是神乎其神。”禹时凑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赞叹道,“若是唐兄的画可以量产,再加上我在京都的路子,我们俩怕是可以称霸大崇地下书画业。”
青年男子笑着摆了摆手,放下笔道:“小友可真是太看得起我唐寅了,这地下书画业六扇门可是向来抓得紧,弄不好可是要蹲牢子的。”
禹时叹了口气。
多好的一个人才。
不去画册子。
真是可惜了……
……
“圣驾到!”
不多时,楼下又是掀起一阵哗然,几名殿前女官从远处纵马奔驰而来,一迭声地开着道,旋即,由金吾卫护卫着的一辆金铬车沿着大道缓缓停留在金谷园大门口。
禹时虽然没听清楚楼下再说什么,可依旧是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他趴在窗前寻声望去,一道修长笔挺的身影逐渐显映在他的视线里,玄服随风飘动,站在那里清淡出尘的身形让他的心倏地一跳。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楼下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双眸,注视着趴在窗边的少年,看着他清俊的脸庞变得越来越惨白,女人的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容,她笔直地站在夜风中,一如平日那般挺拔威仪。
沉默... ...
还是沉默....
继续沉默....
“快快快!抱住小友!别让他跳楼啊!”
“公子,你别想不开啊!”
唐寅伸出胳膊抱住了禹时的双腿,使出吃奶的劲把他从窗扉往下拽,百名舞女乐师也是手忙脚乱各自扯住他的一只胳膊往屋里拖。
禹时惨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立马又翻起身,“别拦着我!从这里跳下去也许会摔断腿,但一会见到了她,我可是真的会没命的!”
撒手!撒手!撒手!
都给本太子抱那么紧干什么!
禹时他都快“感动”地哭了。
……
踢踏踢踏,由远而近。
接着那楼梯上,便响起极其急骤的脚步声,径直到了他们的门边,然后那扇红杉木门被慢慢推开了。
钟字阁楼内顿时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
“玩得开心吗?”
良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上去是那么“温柔”。
禹时的表情僵了一下,似乎想挤出点儿笑容。
简直有种想要当场去世的冲动。
他硬着头皮仰望向那九州四海最为尊贵的女人。
桀傲的脸冷冷的瞅着他,那双令人窥探不清的瞳眸里,蕴藏着极为可怕的冷漠。
没有一丝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