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号锣起,金犼伏出。”
一片鼓乐弦索之声,奏将起来,清越缥而又渺,直拂云霄。
这是……
“请神之戏?”
问题似乎变得有些严重起来了……
禹时的眉毛都快皱成八字型了。
反观他身旁的女帝神色依旧淡然,嘴角甚至带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淡漠沉静地看着对边的右相石崇。
锣声渐近渐响,来到近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循着锣鼓声追逐而来。
石崇摸着胡子,嘴角洋溢着笑容,侃侃而谈:“我这只金犼习性古怪不服从于任何人。但它却对龙类敏感万分,几乎是不死不休。”
女帝瞳孔里的冷漠愈发的冷漠,她白皙的手掌搭在剑柄上,这个姿态让她看起来漫不经心又异常的危险,似乎还有一丝高高在上,以及有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魅力,仿佛可劈开满天星斗,使整个天地而为之黯然失色。
禹时往女人的怀里缩了缩,后脑贴在她的脖颈摩擦,女人的眉梢动了动,仿佛想要制止却又忍住了,她稍微垂下的发丝自肩膀处滑落逗弄着他的脸颊。
少年轻轻撩去脸上的青丝,转秒侧头顾盼之际,他的目光无意中飘向女人有些敞开的白色中衣领口,肤色是让万物失色的白皙晶莹,诱人至极的锁骨微露,衬配着那张稍嫌冷漠的绝色面孔,竟莫名让他看傻了眼。
这一眼望去仿佛看到世界尽头那般的……美。
下一刻。
女人眼角的余光恰好迎上少年认真的眸子。
绝美容颜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冰冷陌生,仿佛下一息就可能拔剑砍人一般。
岂可修!
他刚才一个不小心差点就要走到人生的尽头了。
“ 额……那东西好像过来了。”
禹时口是心非地转过头。
“朕看见了。”
女人淡红的唇轻触翕动,然后抬起眸,静静地凝视着地板上一跃而起的皎洁光辉,居然异样的明亮。
这是……
狗……?!
银毛微微晃动,仿佛漾起银色的波纹,地上蹲坐着一只小犬,蓝幽幽的眼珠正滴溜溜地盯着她看,就像豺狼见了肥肉一样,露出一脸馋相,恨不得现在就将她咬上一口。
“小白?”
禹时的声音难以置信地响了起来。
银毛小狗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惊讶,伏在地上死死地盯着他身边的女帝张了张嘴,然后又看向他吐出了半截舌头,似乎是在等待他的指示。
听说金犼最喜欢吃龙肉了,还特别是……龙脑。
想到这里禹时后脑勺都有点幻痛,目光下意识瞟向身旁的女帝。
她倒是注视了那只金犼很久,修长漂亮的凤眉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是习惯性,抬头仰望了一眼窗外的星空。
九天之上……
石崇看着安静伏在地上摇尾巴的金犼,此刻眼中也露出惊疑不定之色,隐隐看出这金犼似是已经认主,可这根本就让他无法相信!
先且不说他花了多少奇珍异宝献给这只金犼,单单是为了捕获这只金犼而请来的奇门异士就死了四百人……
倘若是这金犼认的是傾宣皇帝为主他倒也不会这么惊讶,毕竟傾宣真龙的威名在这太初大陆上还是响当当的,但是……
“这不可能。”
他猛地靠近金犼,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这只幼兽,颤抖着手甚至想要去触摸它。
可还没等他手伸到一半,伏在地上的金犼就“嗷”的一声低吼要去咬他靠近的手,幸亏石崇大袖一甩,及时抽回了手。
石崇脸上再次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目光沉了下来。
半晌之后,他抬眼看向禹时,面色平和,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卑臣真是没想到,这么多月来居然只是养了个狼崽子。”
银白小狗非常拟人化地白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走到少年脚边,温暖湿润的小舌头先是舔了舔他的手指,而后贼心不死地转头看向女帝继续流着口水。
女人深邃得不见底的黑眸看着那只金犼。
长时间的权傾天下,使她已经不自觉地散发着一种特有的傲慢,这是只属于皇帝才有的“高高在上”。
当她沉默不语的时候,周遭亦能深深感受到这个身体本身可怕的威严。
想吃朕?
你这一辈子都怕是没有这个机会……
漫长的沉默之后。
女人若无其事地说道:“这金犼倒是配得上你。”
这时候,石崇的嘴角浅笑隐去,他死死地盯住了禹时,看得少年满身起了鸡皮疙瘩,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只手轻托起他的手,语重心长道:“舅舅家里还有两个未嫁的女儿,你看做个侧室可好?”
石崇认真思索了几番,既然他这侄子能让金犼认主,单看这气运恐怕也不是什么一般人,也许是天命玄鸟下凡化身也说不准……
更何况,他侄子可是现任太子,自己的子嗣能和他联姻也没什么亏的。
只不过到时候如何和长公主那边交待倒是有些头痛……
“蛤……?”
一刹那,世界陷入死寂。
只剩下少年满脸的懵逼。
“……”
女人闻言勾唇轻蔑笑了,仿佛觉得眼前一幕好笑,又仿佛是讥笑,笑里三分滑稽,七分嘲讽。
她垂着睫毛,漆黑如珠的瞳孔斜睨着他,悠然淡笑中,充满揶揄地慢声道:“右相现在过得可算是奢靡尊贵,可若是有朝一日新帝登基这皇庭易主王权交替,右相还能活得如此潇洒吗?”
说完,女人面色已微露讥嘲。
渲染着令人生惧的深意。
“以萤火抗曦轮,而不求苟活之法,此取死之道也。”
石崇不以为意地摸了把胡子,淡笑道:“陛下怎么这如自信,新帝登基之后便能轻易决定得了卑臣的生死。”
皇帝沉默并无如何言语。
石崇却分明捕捉到,女人的眼底,分明有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当时他便是心中一惊,再看看自己那人畜无害、性善好欺的侄子,他好像瞬间明白了些啥。
等等……
别说!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自家的侄子被傾宣皇帝培养成又一个小白眼狼,然后对自己母族的舅舅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石崇原本还平和的神情突然骤变,然后恨铁不成钢地咬着下颔审视着他。
禹时看得不明所以。
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