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晨临日出,腐蚀在高耸墙头的阳光熙熙薄薄,站在殿望向花园,满圆都是秋的一片金黄,偶尔点缀着几朵不灭的红花,宫廷的景仍是那样的景。
或是有过“前科”的例子,自从再次回到皇宫后禹时就没离开过女帝的视线,十步开外必有皇帝派过来的人,以至于他每天都像如临大敌似的混乱着。
“唉……”
天元殿后花园内,垂头丧气的禹时蹲坐在漂亮的彩绘瓷鱼缸前,目光复杂地看着瓷缸里的几只小虾惬意地在里头弹着虾须,还有几簌漂亮的海草作伴。
他明明说的是想去御花园看看湖畔的锦鲤,结果被这位“善解人意”的皇帝派人找了个瓷鱼缸装了点小虾给敷衍过去了。
而且——
这玩意越看越像今天早膳上的白灼小虾米。
该不会就是御膳房做剩的原材料吧?!
“……”
少年若无其事地抬眸。
目光缓慢向八角亭中的女人挪动。
余光探进来,坐在八角亭阴影里神情平淡的皇帝,一袭黑绸华服,她举起白瓷杯,轻抿了一口,薄唇被清透的茶水浸润过,覆着层薄薄的水光。
“又在想什么对朕无礼的事情呢?”
女人似乎是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原本看景的视线很快与他的目光交汇,说话间,神情依旧是无比风轻云淡。
显然可能是禹时他想多了。
这位“善解人意”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拿做剩膳食敷衍他呢?!
少年昂起首,义不正言不辞道:“没有。”
绝对没有滴!
即便是有咱也绝不承认滴!
“是,吗……?”
女人挑起凤眉,冷清的视线迎上他,话里是人人都听得出来的,带着戏谑的明知故问。
好吧,他坦白啦!
其实平日里也就偶然幻想做点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啦……!!!
秋初的花园依旧美极了,少年白皙的面庞映着各式秋花正艳,渐渐泛出薄薄的羞红之色。
“阿时。”
残花飘香中,一抹翩跹丽影,秀丽的长发随风飘扬,一身雪白的长裙极为亮眼,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一般和煦,出现在花园畔。
这个格外熟悉的声音让蹲坐在瓷鱼缸前的禹时眼前一亮,转头看去一见到是自己许久不见的大皇姐,顿时就更激动了。
“寻泮姐姐。”
这种与世隔绝多时之后,重新看见亲人的心情,真是难以用言语形容。
目光流转处。
少年就朝自己的姐姐那边跑了过去。
全然忘了自己身后的八角亭里还有一个人正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冷然注目。
他大着胆子伸出手,环住了姐姐的腰,俩人亲密地拥抱着,带着和暖芬芳的茉莉气息,扑面迎来。
怀中抱着少年的长公主漫不经心的抬眸,看向亭内那般风轻云淡坐着的皇帝,而恰好此时的皇帝极具压迫力的眸子也望向了她。
一黑一白。
霎那间,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
无声地刀兵出鞘之声,花园口子边的侍从精神紧张万分地戒备着,一派如临大敌之状。
但仅仅只是惊鸿一眼。
长公主抱着少年细声软语,也没见得对此时此刻剑拔弩张的形势有多上心。
而在八角亭里品茶的那位,则显然更是轻松了。
高高在上的皇帝神情肃穆冷漠,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真实的情绪。
一瞬的交锋过后,禹寻泮低头,垂眸看着怀中的少年,转忽大概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又抬眼看了远处亭里那道人影。
淡白色的内装,外面披着一层玄色外衣,宽大的衣摆上锈着金色的龙纹。
这是傾宣王室的正装。
可……
她的视线慢慢挪移到自己怀中的少年。
平日里的太子常服已是变成了和她款式相似的黑色礼服。
她深邃的双眸变得冰冷。
姬祈,这才短短几天。
你这傾宣真龙教得可真好……
“寻泮姐姐,你最近不是要去儋阳州镇蝗灾吗?”少年疑惑地抬头问道。
禹寻泮捏住少年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凑在他的嘴唇边,玩笑的说着:“姐姐自是舍不得阿时独自一个离去,不知道阿时是不是也和姐姐心里想的一样舍不得姐姐呢?”
话语间,朱唇有意无意地去啄碰少年的脸庞,这明显过分亲昵的动作,倒是让少年他也瞠目结舌的憾住了。
禹时也来不及去细思她的不对劲之处,便是又对她唤了一句“寻泮姐姐”,以表示自己的不解和不愿。
再这样奇奇怪怪的继续下去,他恐怕得被对面的皇帝大人拿剑砍成两半哩!
八角亭里不时扫过的冰冷目光,这倒让长公主的红唇弯翘,不难看出她此时的愉悦,就连捏着禹时下巴的手指都用多了几分力。
一方挑衅,一方沉默,一方呆比……
场面变的愈发深沉渗人了。
良久的沉默不语后,女帝从八角亭里走了出来,盈盈云发披散在肩后,几缕青丝在面无表情的脸庞之畔拂过,身姿清贵,冷冷的一句:“别靠那么紧。”
禹时眨了眨眼睛,想要发声。
可还未来得及张口,一根手指轻轻的压在了他的唇瓣上,止住了他还未出口的话语。
长公主禹寻泮流转在禹时脸庞的目光,一瞬间,紧紧被她所系住,她凝视着走向自己的女人,却一字也不说。
“砰”得一声响。
玄服皇帝白皙却又十分漂亮的脚踢碎了大半边的彩瓷鱼缸,碎瓷重重的落在了她脚下的石砖上,砸落了几瓣飘飞的花瓣。
她长靴触地踩着细小的碎屑朝他们走了来。
微微抬头看着这一幕的长公主禹寻泮,不自觉地松开了怀抱着的少年的手,唇角挂着那若隐若现的笑容越来越低沉。
“长公主……”
女人神情淡漠,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却又无比的绚烂。
这才是真正的傾宣皇帝,姬祈。
气宇中早是跳脱了俗世,一怒一笑间都是带了帝王的霸气。
皇帝纡尊降贵地俯身在她耳边低哑着嗓子。
“禹时永远是朕的。”
这是对她。
最平铺直叙的威胁。
PS、明天开始还欠更了,我力所能及三更一天直到还完全部十更,嘤嘤嘤(ಥ_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