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前，夫子目光继续扫视一众傾宣贵族子弟，言语愈发缓慢，似是一字一句在斟酌着。
“雍城，傾宣旧都，也是历代储君加冠的神圣之地。尚在华夏远古时期，雍便有了赫赫大名。大禹治水成功后建国立邦，将天下划分为九州，雍便是九州之一。”
秉承着你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我在台下一刻不停开小差的原则。
少年左手撑在木案桌上，微微侧过身，好奇地看着身旁的人问道：“呐，扶苏公子你和那位二公子是王上亲生的吗？”
“当然，当然不是了！”
扶苏一下子转过头，错愕地看着他，原本发白的脸颊迅速便红，“陛下总不可能四岁就怀孕生孩子，哪有这么快的……”
趁着四下无人注意到这边来，少年把脸蛋凑近了她，突然把嘴唇凑到了她耳朵旁边，在她侧脸颊上吐着气，窃窃私语。
“可我听说傾宣先帝现今残留在世上的子嗣只有王上和那位三岁的幼童。”
嘤嘤嘤，有点近得可怕了……
扶苏握着书简的手都再颤抖，她微微低下头，使劲的攥着的双手往木案藏了藏，手心都快被攥出血了。
“我和十八并不是秦昭襄王一脉所出，我们是幸存下来季君的后代。”
“赢壮的后人?！”少年愣了一下，随后目光中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光芒，“难怪那个二公子的五官看着这么像胡人。”
姬壮，也可称为赢壮。
傾宣史称“季君之乱”王位争夺战里的季君，内乱长达三年的罪魁祸首。
可最后却是魏冉所代表的公子稷一方胜出，嬴稷成为新一任傾宣皇帝，是为秦昭襄王，而公子壮以及支持他的人一同被处死。
亏他之前还以为扶苏公子和那位二公子是皇帝大人亲生的呢。
这么想着……
少年又纠结地问道：“那个啊扶苏……你们还有兄弟吗？”
“没有了，怎么了？”
“我年幼时曾遇到一个自称为政的皇子和你们的模样长得挺像的。”
自称为“政”的皇子……?
一瞬间。
扶苏乌黑的眼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错愕和怀疑。
“你确定那位是个男孩子吗？”
少年皱着眉头，宛如卵石落水的回忆，荡漾出圈圈涟漪，慢慢的波动闪烁于他的眼前。
散发无冠的“政”穿着一领绣金黑丝斗篷，站在粲然金光的青铜轺车九尺伞盖下，在人海中缓缓离去，端庄威严得天神一般。
他的身影，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仿佛在记忆里无数次的出现。
少年接着歪着头思考了一会，扫视了扶苏一眼，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恍然，仿佛是错愕，又仿佛是惊诧地说道：“那么平，难道也会是女孩子吗？！”
“咳咳咳……”
被少年像利刃一样目光刺痛内心的少女苏尴尬地轻咳了几声。
平就平嘛！
为什么非得看着她说！
她这么平，她犯法了，还真是对不起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女孩子，不过我以王上的名义发誓那个‘政’肯定是个男孩！”
不会真有人这么平还是女孩子的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扶苏：“……”
少年不经意地转头叹了口气，终于在窗外望见一双似曾相识的呆比眼眸。
几乎在看清那人面容的那一刹那，他呆住了。
又又又特么……是你?！
外客，姚贾?！
湖中书院，小桥廊道的窗棂外，姚贾闭上了眼睛，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么多让她震撼的内容。
嗯嗯……
少年撩得很熟练，少女脸红得厉害，皇帝大人的帽子很绿……
邀请她过来的郎中令就站在她身后，和她一起站在湖中书院的窗外朝里窥视着，可对比她的眼神却显得平静得不像话。
“姚大人看见了吗？”
“看见了……”
心如死水的姚贾确实看见了……
身为皇帝大人王夫的家伙正在恬不知耻地撩着傾宣未来的皇储。
“赵大人找我过来莫不是想让我站队公子扶苏……?”
“不是扶苏公子，她太弱势了，她压不住整个傾宣王庭。”郎中令下意识攥紧了手心，五指静静握成拳，低声道：“未来的王庭需要一位雄主，皇储必须是位雄主。”
姚贾微微一怔，继续说道：“那郎中令的意思是扶持十八小姐会更好一些。”
郎中令狭长的眼睛注视着学宫内的少年，嘴角闪过隐约的笑意，“以前，我有这么想过，不过现在倒是有了个更好的选择。”
“我们可以扶持一位新的皇储，一位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并且尊我们为恩师的皇储，这位新皇储势必会比大公子和二公子更……听话。”
郎中令出乎意料的话语……
简直震惊到姚贾久久合不上嘴，脑中回想过患有严重“恋童癖”的皇帝大人，再结合对谁都来者不拒的少年（此为姚贾个人感想），她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新的皇储?！赵大人的意思不会是扶持陛下的亲生孩子?”
“没错，我说就是陛下的亲生孩子。若是顶着陛下亲生皇子、皇女的身份就足够拉拢王、蒙两家。蒙家现今掌握着傾宣的精锐军队，王翦将军就更别提了，他在军中的威望可是仅次于陛下。”
郎中令转过身倚在湖面的栏杆上，抬头望向天边的白云，像镜子一样平整的湖面，留下她了然轻笑的清晰倒影。
“陛下的孩子必然会是傾宣人眼中的储君，到时候就算大公子和二公子想要夺权出逃于咸阳，关中四塞函谷关、武关、散关和萧关的驻军都不会轻易放她们离开。”
傾宣四大雄关庇佑着关中地区在军事上不受威胁，从而奠定了傾宣的根基。
若是得到四大雄关守军的支持，便是等于得天下……
姚贾心头感到深深的悸动。
不过现在有一个非常严重的前提条件，那就是……
陛下，现在哪来的亲生子嗣可以扶持啊！！??
姚贾长叹了一声，才从喉咙里挤出一段艰难的话，“若是陛下未来真有了皇嗣，怕是也轮不到我们教导皇嗣。赵大人，你应该知道韩非子比我们更有资格。”
“韩非子吗……”
郎中令面无表情地低喃道。
眼眸深处带着一种深意，藏得那么深。
PS、最近真的身体不好，闲时还要往医院里跑，所以更新有点无力了。不过放心好啦，作为补偿这本书免费时间会很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