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应该就是墨家……慕容家？墨家？”
正当墨晓斋打算在街上一般通过时，从巷子里突然地窜出了一队看上去不太好招惹的混混集团，将他给拦了下来。
对方恐怕是早有预谋的，毕竟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慕容家和墨家，和这两家能够搭得上关系的，除了墨晓斋之外也就只有慕容脂砚了，然后搜索范围再缩小到‘小子’的范围，估计是墨晓斋本人没跑了。
“……老大，是慕容家的墨晓斋……”
“太tm乱了！总之，管你是慕容家的还是墨家的，跟我们兄弟几个来一趟就行。”
墨晓斋看了眼身旁那些同样被堵住了去路的行人们，一看到他们脸上毫无隐瞒的恐惧，墨晓斋便觉得在街道上解决并不是什么好事。
“随你们喜欢吧。”
说罢，墨晓斋便叉起了胳膊，先人一步自己走进了巷子。
“嘿~老大，我看这小子还挺识趣的嘛”
“废话少说，管他是不是好人，既然钱都收了，那肯定是要干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家伙就是喜欢在自己的面前大声密谋，但其实墨晓斋的心里已经大致有底了。
毕竟墨晓斋平时好像也没有什么结怨特别深的对象，那么在背后雇请他们的人选就十分明显了，之后按照排除法也能得到正确答案。
不过，现在还是专注眼前的事情吧。
转过头，墨晓斋看着眼前那十几个混混大汉，他们应该是这青阳镇地下势力的一部分，虽然他本人对这些势力知之甚少，但是在实力预估上还是有个大概的。如果是落草的修仙者的话，恐怕最高最高也不会超过炼体境。
停留在这个境界的话，墨晓斋还是能轻松解决的。
“小子，让你久等了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我们兄弟几个教训你，但是理由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那么兄弟几个也就不客气了。所有人，都给老子上，往死里打就成！”
““是，大哥！””
墨晓斋看向将巷子里唯一的光源给堵住的混混们，脸色还是和开始之时没有丝毫的变化，一样的死气沉沉，不像一个正经而充满朝气的少年人。
仿佛是将面前的十数个大汉视若无物般，与此同时，墨晓斋轻轻地抬起了右手。
“食我一记风火无敌闪电九连鞭！”
在一道风驰电掣的身影朝着少年所在的位置袭来之时，一场乱战就此开启了。
就这样，大约半柱香时间后……
“大哥饶命啊！小弟、小弟这就给大哥您磕个响头！你们几个，还不也过来给大哥磕头！”
“大哥饶命！大哥饶命！我们家上有八十岁老太，下有一岁半的小儿，不能没有我啊！”
“墨晓斋大哥！”
本以为他们能稍微拿出一点让自己动全力的实力，结果证明，是墨晓斋想多了，这样别说打个酣畅淋漓了，甚至连热身环节都算不上，这十多个大汉便一副副鼻青脸肿的样子拜倒在了自己的脚下。
“唉，看来是我想多了。”
一阵拳脚过后，墨晓斋拍了拍自己那灰尘未沾的衣袖，打算起身离开了，毕竟他今天出门又不是出来玩的，有要事还是以要事为主。
“大哥，慢走啊！有机会再见啊！兄弟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恭送我们大哥？”
“大哥慢走哈！”
““大哥慢走！””
离开了小巷，虽然从不远处还传来了一些诸如‘今天真是倒八辈子大霉了’，以及‘算这小子走运’之类的话，但墨晓斋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搭理他们了，便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酒楼方向走去。
“喂，墨晓斋！”
彼时，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另一头响起，此刻墨晓斋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小跑着来到了他的面前。
墨有锋，是的，这个在墨府里面经常来找自己麻烦的男人，此刻居然会特地来找他。
不，或许只是为了来看自己被一群人揍得不省人事的样子，特地从墨府赶来的吧。
一想到这里，墨晓斋便打算动手了，却在下一刻这位青年的面前停了下来。
“太好了，总算是赶上了。”
此刻的墨有锋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墨晓斋知道他的体力不行，但像如此狼狈的样子他倒还是第一次见，应该是从墨府直接飞奔而来的，不然绝对说不通。
“找我什么事？”
“……诶？这个嘛，当然是来看看你嘛，身为兄长来看看弟弟有什么不对的吗？”
“？”
墨晓斋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好一会儿，这才歪着脑袋疑问道。
“莫非是吃错药了？就近的医馆应该在……”
“啧诶，本少爷没跟你谈这个。看你这个样子，现在应该还没有碰到他们吧，总之你小心一点，最近可能会有一群家伙来找你麻烦。”
“嗯？”
墨晓斋再一次因为青年那不明所以的话语陷入了疑惑，应该说他已经和那群家伙遭遇到了，顺便还用昨天刚换的新鞋子狠狠地踹了踹他们的屁股。
“总、总之，就这些了。不过你可别会错意了，本少爷可、可不是在关心你呢！”
什么啊，这副诡异的傲娇态度？
一瞬间，墨晓斋的内心如是有雷霆劈过，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来和面前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交流了。
“……然后呢？是谁在背后指使的那群人的？”
“诶？这个嘛……是那个叫优昙的女人，就是慕容家大小姐身旁的那个，钱是她给的！”
也就是说，钱是那个女人出的，而人是墨有锋找的咯？
墨晓斋估摸着是对方事情还做到一半，这墨有锋自己就先良心发现了，所以特意地来找自己？怪不得看向自己的眼神这么恶心……
对这起事件诊断完毕后，全身泛着疙瘩的墨晓斋往后退了一步，但墨有锋像是没有放过这个缝隙，前进两步，用手架在少年的肩膀两侧。
墨晓斋差点就本能地把他的手给甩出去了，但直到他留意到墨有锋那对认真的眼神，终是没有甩开。
“还有什么事？”
“那个……以前对你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实在对不住，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了！”
“没了么？没了我就走了。”
“慢着！”
“还有什么事么？”
“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
等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墨晓斋思考了许久，最后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平淡的语句：
“……我没放在心上。”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墨晓斋并没有再回头看过往身为自己兄长的存在，而是直挺挺地往前进发。
只有留在原地的墨有锋还在远远注视着少年的背影，直至完全消逝在来往的人群中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追不上那道以往经常看到的身影了。
一缕对遥不可及事物的渴求与失落顿时涌上了墨有锋的心头，他终究……还是没能比过墨晓斋，恐怕以后也是如此吧——
“回墨府吧。”
正当墨有锋这么想着的时候，无意间，他的眼神不禁瞄到了巷子里那道堪称‘R-15’的诡异风景，下一刻，他的下巴便重重地垂落下来，豆大的眼睛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
萧瑟的西北风，顶上是一眼望不穿的灰色云层，明明是丝毫没有温暖的冰冷世界，墨晓斋却从身前不远的地方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青阳长明浜曲家曲荷之墓’，短短的十个大字，就那么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被砖石的碑身所镌刻在上方。
墓是墨无漪做的，确切地来说，是从青阳镇四大家的曲家那里买来的，这是墨晓斋所无法做到的事情。
曲荷与曲家并无亲缘关系，但死后被特许能和曲家葬在一处，也算是在泉下讨个热闹吧。
墨晓斋来得很晚，真的已经很晚了，这是一场迟到了近一个月的吊唁。
来到了墓碑前，墨晓斋还想打扫一番，但今日或许早有他人捷足先登了，通红的苹果与尚且温热的酒菜为这间朴素的长眠之所点缀上些许颜色。要是再等来年盛夏过来，这里一定会盛开出数不清的雏菊。
放上从镇上的酒楼里买来的菜，里边无一例外都是曲荷喜欢的菜，也是墨晓斋喜欢的菜。
但其实墨晓斋也根本不知道曲荷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些菜，因为每次墨晓斋将自己喜欢的菜端过去的时候，她都会笑着应道喜欢。
墨晓斋小心翼翼地端出瓷碗，在酒盅里盛满昂贵的美酒，四个鲜白鲜白的馒头就这么挤满了一整个碟子，他便任由那香烛在风中摇曳。
还有他特意买来的纸钱，现在烧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他想了想，还是放在一起烧了过去。
墨晓斋的脸庞此刻有些沉闷，风有些大，纸钱燃尽后的灰尘被卷起，不禁让他擦拭起双眼半天，到底还是红了。
“曲大娘，和你的约定，已经实现了。对方是慕容家的大小姐，秉性优异、才华过人，未来肯定能够成为一个好妻子的。所以……所以，如果你泉下有知的话，必不用再担心我了吧，我这个不成器的……”
说罢，墨晓斋便提起还剩下大半的黄酒，肆意地往嘴里灌了几口，任凭那缕灼热由喉入胃，剩下的酒液尽数从碑铭上淌下，墨晓斋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那口空坛子。
这一刻。墨晓斋感觉自己好像浑身都轻松了起来，与坛子一同如释重负的恐怕不仅仅只有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内心。
而他就像这空坛子一样，内心之中仿佛也早已一无所有了。他有些迷茫，迷茫着是否要再次将内心盛满。
“保重了，曲大娘。我还会再来的。”
墨晓斋最后再多看了墓碑上的文字两眼，眼神动摇了那么一瞬，但却又从扭曲回归犹如死潭般的寂静，回归到了生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从墓园里消失，整片叶林似乎都在为少年轻声哭嚎着。
“大小姐，这样就好了吗？”
在墨晓斋离开后，两道身影从树后走出，正是从一开始便在这里的慕容脂砚与优昙。
慕容脂砚点了点脑袋，霞飞双颊似的模样望向少年离开的方向，俨然一副花季怀春的少女。
“哈啊……奴婢还是不太明白，既然大小姐这么喜欢那小子，为什么不在刚刚出现并向他示好呢？”
“优昙你啊，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不是喜欢，而是爱。”
“爱？”
随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一般，看向自己立下誓言所必须守护的主人。
此刻，慕容脂砚的脸庞上显然已经看不出丝毫少女的情感，与此同时替代它的，却是另一种不可替换的宝贵感情。
见到这一幕，她还是不禁在疑惑中，低下了脑袋。
而慕容脂砚只是用轻快的语气这么向她解释道。
“所谓爱，就是无条件的付出，即便不被人知晓也没有关系，倒不如说爱是不会被轻易无视掉的。它又像是一种仙法，要是被当面戳穿了，仙法也就失效了。但只要不拆穿，它就能胜过世间的一切诡计。”
“奴婢还是不懂……”
“呼呼~即便是优昙，总有一天也会明白的，只要等你遇到了你真正能为之动心的那个人。”
“那大概率是不会遇到了。而且，小姐刚刚的话，难道不是在变相说奴婢笨吗？”
“诶嘿嘿~原来这都被你发现了，真厉害真厉害~”
还是那片风声，早已褪去了开始时的萧瑟，但这或许是，春日到来之前、一点小小的预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