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禽兽?’
‘你才是禽兽!’
伊林在心里反驳路人的议论后,张开双臂辩解道:
“明明是你在我洗澡的时候偷偷闯进浴室的好吧!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难道不是你自己带来的吗?”
‘嗯?’
‘我在说什么?’
话刚出口,伊林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还真和这孩子一起洗澡?还看她穿奇奇怪怪的衣服?!”
“禽兽!!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唉……我原本还以为我们隆基城又要出现一个了不起的冒险者了,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
听到伊林的失言,路人们投来的目光更加险恶了。
‘普妮!’
‘你算计我!!!’伊林终于发现了普妮的圈套。
他循着四周针扎似的目光望去,发现围观的人群中居然有不少熟悉面孔,心里顿时就感觉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完了!我苦心经营了小半年的高冷和善人设要崩塌了!’
“爸爸——!”
缩成一团的普妮偷偷瞄了一眼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
她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线,继续煽风点火道:
“你走吧,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天冷了要多穿衣服,平时要多喝热水……”
“闭嘴!”
听到普妮看似坚强,实则做作的话语,伊林额头上青筋暴起,恶狠狠地朝她吼出了声。
“呜呜呜呜——!!”
令伊林没想到的是,他不吼还好,一吼之下,普妮竟真的开始放声痛哭。
金色的阳光照在吼叫的伊林身上,伴生的阴影则将啜泣的普妮整个罩住。
趴在地上,瘦小可怜的银发少女与耀武扬威,高大粗野的黑发冒险者形成鲜明对比。
光与暗,强与弱。
种种要素叠加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绝妙的画面。
乍一看上去,此时的伊林还真的有了几分鬼父禽兽的模样。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呢!!”过路的大婶不禁为普妮流下几滴同情的泪水。
“我一直以为他跟别的冒险者不一样。”驻足的少女蔑视着伊林,脸上写满了失望。
“什么狗屁「千剑」!天底下的冒险者全都一个样,都是吸我们血的臭虫!!”拎着酒瓶的大爷开始高谈阔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莫名其妙地从被害人变成加害人,伊林感觉自己满嘴的苦涩。
“大家听我解释,事情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
伊林几次三番地解释,但周围的人却只顾着添油加醋地朝新来的人讲述发生了什么,根本没人听他这个受害者说话了。
‘不行!’
‘不能继续这样了,先把围观的人散了再说吧!’
眼见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谣言也越传越离谱,伊林虽然万般不愿,却也只能选择向普妮妥协。
他上前两步,捞起还在嚎啕大哭的普妮就扛到了肩膀上,埋头猛冲,挤出了路人的包围圈。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普妮却抓着伊林的皮衣,安稳地趴在伊林的肩头。
她露出一副甜蜜的笑脸,不断地朝周围帮了大忙的路人们挥手致谢:
“谢谢姐姐,谢谢大家,我会好好照顾我爸爸的。”
‘鬼才是你爸爸!’
‘我辛辛苦苦建立的人设啊!!’听着身后仍未消散的议论声,感受到四周如利剑般刺来的怪异视线,伊林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
扛着普妮拐了几个弯,甩开追索而来的视线后,伊林又沿着冒险者大街走了好一阵,总算是到了冒险者行会的正门前。
这是一个三层楼高的,由方形红砖砌成的方整建筑。
行会双开的正门上横挂着一个硕大的招牌,上面刻着伊林看不懂的,九曲十八弯一样的文字。
招牌下面悬挂一块随风摇摆的木牌,木牌上画着由举起盾牌的臂膀构成的徽章。
木牌下。
与伊林擦肩而过的冒险者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伊林。
他看到伊林这个肩扛少女、明明一副冒险者打扮、身上却没携带任何武器的冒险者,虽然面露怪色,却也没出声,只是默默收回视线,推门进屋。
‘总算是到了。’
伊林将肩头的普妮放下,如释重负。
“来这里干嘛?不是说要加入我们商会吗?”双脚落地的普妮发问。
听到少女的质疑,肩膀有些酸痛的伊林一边转动手臂,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加入你们商会了?”
“爸——唔!”
普妮想要故技重施,但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伊林岂能让她得逞?
看到普妮作势要喊,伊林便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我加入!我加入!但你总要让我上去跟行会长说一声……起码要让我把铭牌还给行会,对不对?”
察觉到周围过路的冒险者们装作不经意般投来的视线,伊林捂着普妮的嘴小声敷衍。
“……真的?”
普妮扯开伊林的手掌,一脸怀疑。
“我骗你干嘛?”伊林故意露出满脸的不高兴,“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怀疑我,那这个商会,我不去也罢!”
“不怀疑!不怀疑!
……那,那,那你进去吧。”
虽然“怀疑”这两个字已经刻在了普妮的脸上,但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到阻止伊林的办法,便只能站在原地,目送伊林推开行会的木门。
‘唉!’
‘地球也好,这里也罢,有钱人家的小孩,真是难搞!’
被普妮纠缠了大半天,终于能走进行会的伊林在心里叹息。
“唰——”
就在伊林走进行会的瞬间。
原本三三两两地坐在各自圆桌上,喧嚣吵闹的冒险者们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低头偷瞄走进行会的伊林,在底下窃窃私语。
“那就是千剑?屠了卡特村那个?”
“嘘,小点声!小心他把你宰了!”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还怕他一个人不成?”
“你可算了吧!据说他把弦月骑士团的团长都砍得不省人事了,那可是黄金级的高手!他杀我们,怕是不比杀鸡难多少哦!”
“「残月」——劳伦·坎贝尔,原来是被他搞成半死的吗?我说怎么这两个月骑士团都不出动了……”
“你是从哪个乡下来的啊?现在才知道?”
作为冒险者们谈论的中心。
伊林像是没听到背后的声音一般。
他拖着木头人一样僵硬的躯干走到柜台前,朝柜台里的接待员莫妮卡低声问道:“行会长在吗?我找他……”
“诶呦——!
我们的千剑‘大人’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行会了啊?”
伊林的话还没说完,背后忽然响起了阴阳怪气的嘲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