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凯莉一边夸赞，一边站直身体。
她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骑士长枪，枪尖向下杵进了地面。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热脸贴了冷屁股的伊林则讪笑着将手收了回来。
凯莉随手掸掉盔甲上的尘土，随口提问道：“获得这些强者的战斗能力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觉。我在战斗中的思绪很模糊，刚才为什么前进？又为什么后退？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与其说是我在挥刀，倒不如说是刀在拖着我进行攻击。”
伊林苦笑道：“大概是在提醒我，这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吧？”
“是吗？看来异能也不是万能的啊！”凯莉露出一抹微笑，闭着眼睛感叹。
看着对面似是感慨，似是安心的凯莉。
伊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嘴问道：“你好像很执着于武艺？”
听到这话。
少女刚闭上的眼眸猛地睁开。
她纯净的瞳孔里尽显慌乱，张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追求武艺有什么问题吗？”
凯莉抿了抿嘴唇，终于还是低头吐出一句话。
被反问的伊林陷入了困惑。
‘是啊，追求武艺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如何开口的他，带着像是要把头皮抓秃的气势，凶狠地挠着后脑。
“你知道为什么大部分冒险者的人生目标都是白银级吗？”
憋了半天。
伊林终于憋出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就在他开口的同时，天上的乌云恰巧遮住了皎洁的月光，也遮住了地上的凯莉的表情。
少女于昏暗之中发问：
“为什么？”
“因为对只能依靠武艺的普通人来说，其顶点就是白银级。”
伊林看向威斯特骑士所在的方向，继续说道：
“花费十年、二十年去磨练战斗技巧，经历几次、甚至几十次的死里逃生，完成几十、或者几百次的艰难任务，最后的终点却也只能是白银级。”
伊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是他们的努力不足吗？是他们的运气不够吗？是他们的毅力不强吗？”
“不是的！”伊林转头凝视着凯莉模糊不清的侧脸，“他们停滞在白银级，因为白银级就已经是普通人的极限了！”
骑士们点燃的篝火劈啪作响，照得伊林脸上一明一暗。
“在这片庭箱大陆上，没有能力的人挥舞上千次长剑，才能够勉强砍断木桩，而拥有能力的人生下来就能精准地切碎落叶。
没有人看得见切断木桩的努力，人们只会惊叹于切碎落叶的剑技，毕竟——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
伊林清冷的声音在夜色里消散。
篝火旁飘来胡椒的香气，天上的乌云也渐渐让开了满月的月光。
如水般柔和的月光洒落下来，照亮了少女面无表情的脸。
沉默了半晌后，凯莉轻声问道：“威斯特让你告诉我的，就只有这些吗？”
“……”
这回轮到伊林沉默了。
“……你是怎么察觉的？”
过了好一会儿，他挠头道：“我以为我的演技已经很好了。”
“呵……你也不是那种喜欢说废话的人吧？”
少女把手扶在长枪枪柄上，支撑住有些发软的身体，故作轻松道：“威斯特也真是老糊涂了啊，竟然没考虑到这些话和你的性格完全不符。”
紧接着。
凯莉轻快的声音忽然压抑。
“告诉威斯特，我明白西斯维特家的继承人该走怎样的路，没必要使这些小手段。”
说完。
她便拔出插在土里的长枪，朝着篝火旁的那个贵妇走去。
少女远去的身影在篝火的火光照耀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刚讲了一堆废话的伊林忽然压抑不住心底的躁动，他上前两步，朝着凯莉的背影高喊：“我听说过，人并非生而平等。”
凯莉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伊林深吸一口气，继续喊道：“但我也听说过——命运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听见伊林的话，凯莉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回了他一个笑脸。
那是个被火光映衬的，看不清意味的笑容。
※※※
“所以你就这么简单地把我供出来了？”
威斯特看着在篝火旁边对他展露微笑的凯莉，苦笑着回了一礼后，对身边的伊林埋怨道：“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威斯特旁边的伊林仍旧坐在刚才的那块石头上。
他左手端着一个盛着杂草肉干汤的木碗，右手拿着一个比石头还硬的黑麦面包。
“少废话！要不是你给的实在太多了，我才懒得接这种任务。大不了，你这钱我不挣了。”
伊林一边说话，一边将面包的一角泡在肉汤里，等面包吸满了汤汁，稍稍软化后，拿起来啃了一口。
‘好咸！’
一口咬下去，伊林只感觉一股浓重的盐味直冲天灵盖。
饿极了的他三两口咽下嘴里的面包，对着旁边的威斯特骂道：“这是人吃的？你是不是偷偷给我加料了？”
“怎么回事？”
看到伊林激烈的反应，威斯特有些纳闷。
“你来尝尝！齁不死你！”
伊林将手中的肉汤递给了大胡子的中年骑士。
咕咚。
威斯特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没问题啊？这种咸度正适合急行军。”
说着，威斯特将手里少了三分之一的肉汤又递回伊林手中。
伊林看着表情毫无变化的中年骑士，傻眼道：“tmd，我服了，你们要是不得上个中风、高血压、心脏病什么的，都对不起那些养生专家！”
随后。
伊林从威斯特身上拽下一个水袋，把水袋里的清水倒进肉汤后，摇晃几下木碗中和咸度，用面包蘸着肉汤吃了起来。
“等你加入骑士团以后就会习惯的。”威斯特收回水袋，微笑着说。
伊林嘴里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反驳：“都说了！我不去骑士团。”
“没用的，小姐看上的人，追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你加入。”
“呵呵，那我们走着瞧好了！”
吃完面包，喝干肉汤。
伊林将碗里剩余的杂草和煮得软烂的肉干倒进嘴里。
吃干抹净。
他将木碗还给了威斯特道：“虽然没太吃饱，但一会儿还有工作，就不吃太多了。”
“晚上的另一个‘任务’，希望你能顺利解决。”听到伊林说起工作，威斯特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不用你废话！”
伊林跳下石头，扭了扭脖子和肩膀。
“我可是白银级冒险者——「千剑」伊林。”
※※※
【伊林欠款：3枚精灵金币】
【所持金：0——>1枚大银币（由于告诫凯莉的任务失败，威斯特只支付了1枚大银币）】
注：1枚精灵金币≈375枚大银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