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换个角度。”
凯莉想了想,拿起自己的叉子,从伊林的盘子里叉出几块牛排,然后问道:
“如果我从你的盘子里拿出一半牛排,你是什么感受?”
“当然是生气了!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伊林抓起叉子,回手就在凯莉的盘子里插起一块牛排塞进嘴里。
“但如果我一开始就给你端上只有现在分量一半的牛排,并且你也已经接受了这个分量呢?”
凯莉轻笑一下,端起盘子,将自己盘子里的牛排大半扫进伊林的盘子里。
“我总能发现分量不对吧?”
伊林稍稍仰头思考:“不对,那些兑换过银币的人已经接受了这个兑换比例?”
“没错,对于那些已经接受了的人来说,巴维尔的行为就是给他们额外赠送了一盘牛排。”
凯莉蘸着酱汁,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在品尝过味道后微微皱眉。
她蹙眉看着大快朵颐的伊林,将盘子里剩下的牛排也倒进了伊林的牌子里,随后将叉子倒置在桌上,拿起旁边的绢布擦掉嘴角的酱汁,继续说道:
“只要你认为额外的那盘牛排是赠送。那么,哪怕这牛排原本就归你,大多数人也不会为此而生气……不仅不会生气,很多人还会生出一种窃喜的情绪。”
“嘿……原来这么复杂?”
伊林摇摇头,将三块牛排穿成一串送进嘴里,含糊道:
“看来帝国还真的挑了个优秀的人才。”
凯莉将绢布放到一边,扭头盯着楼下的巴维尔:“我对这个城市还不太熟悉……但若真如他所说,埃文商会掌控着隆基城近一半的粮食贸易,那恐怕骑士团也没法轻举妄动。”
凯莉对面的伊林一边听,一边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苹果酒,又恋恋不舍地舔掉了杯壁上残留的最后一滴酒水。
“不过……”
余光瞥见伊林的动作,凯莉将自己剩下的气泡苹果酒推到伊林面前,喃喃自语:
“……我还是看不透,如果帝国真的有什么计划,从效率上来讲,应该在商会站稳脚跟的那一刻就开始搅风搅雨才对。可为什么他们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动作?那位「鲜血女帝」到底在策划着什么?”
◆
“——明明只离开了一周左右,我却感觉自己已经好久都没回来了啊!”
天色渐暗,伊林看着身前悬挂「白蜡亭」招牌的旅店,不由得感慨。
在「文森特」吃完饭后,伊林又在凯莉的陪同下购买了钱袋、行囊、新衣服等等,回过神来,伊林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买了一大堆东西——虽然这些都是凯莉付钱就是了。
“唉……再这么搞下去,我感觉自己不加入骑士团都不行了,不要啊!我想要像风一样自由啊!”
伊林叹了口气,拎着手里的大包小包走进了旅店。
和那些楼下酒馆,楼上房间,不时还有从事夜晚特殊工作的女性出入的不正经旅店不同。
「白蜡亭」就是一间极为正经的旅店。
虽然生意不太好,价格还比较贵,但旅馆后面有马厩,只要付钱,店主还可以提供三餐和热水澡——对伊利这种曾经不差钱的冒险者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话说,我突然消失了一周,而且走之前还忘了续交这个月的房费,迪伦那个混蛋,不会已经把我的房间给租出去了吧?”
喃喃自语的伊林想起店主那个吝啬的面孔,愈发觉得这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了。
推开店门。
「白蜡亭」宽敞的大厅兼餐厅里十分空旷,这个时间,不想喝酒、不找特殊活动的客人大概早就吃完晚饭回房休息了。
大厅里的数盏油灯都没点亮,仅剩柜台处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油灯下面,一个理着几乎能看见头皮的平头,筋骨隆隆,比伊林这个冒险者还像冒险者的肌肉壮汉正百无聊赖地坐着。
“欢迎光……嘁!是你啊!原来你没死。”
发现有人进门,壮汉下意识起身欢迎,却又在发现是伊林后扫兴地坐下。
“你这是服务人员应有的态度吗?顾客是上帝难道你不懂吗?怪不得你这里的生意这么差!”
回想起白天的餐厅「文森特」里服务生的态度,伊林不由得为迪伦·贝尔——也就是这个旅店老板的待客态度而叹息。
“我对想把我女儿搞上床的冒险者没什么好欢迎的!”壮汉迪伦不咸不淡地回应。
“这个误解到底是从哪里诞生的?”
伊林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放下,跨坐在柜台前面的圆凳上喊冤:“我对萨娜可从来都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我都是把她当成妹妹的!”
“呵……”
迪伦瞥了伊林一眼:“什么意思?你们这些搞女人的高手都是先从妹妹开始搞起?”
“你说这什么鬼?我什么时候又变成搞女人的高手了?”
不是伊林吹,他可是母胎单身到现在——根据30岁还是童贞就能转职魔法师的说法,他基本上也离转职不远了,虽然来到这里之后曾经有过一次机会,但从小遵纪守法的他最后还是扔下钱,狼狈地从「白鸢庭」里逃了出来。
“在隆基城里有五个情人,甚至还好几个孩子的男人居然说自己不是搞女人的高手?还是说,搞女人的高手必须强调自己不会搞女人?”
迪伦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那个谣言……”
想起了萨娜曾经提过的谣言,伊林单手扶额,无奈问道:“你们都没有工作的吗?吃饱了撑的?天天传八卦?”
“谁叫你们这些驻城的高等级冒险者都是隆基城里的名人呢!最近可是已经有吟游诗人开始编关于你的故事了。”
迪伦嘴上调侃,手上却同时从柜台下拿出了一把房间钥匙。
“我的故事?编?不会吧……”伊林心里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
“——《历女三千》,从你的外号「千剑」里取了一个千字呢!”
迪伦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继续道:“这故事在酒馆里可受欢迎了,据说无论哪个吟游诗人,只要肯舍下皮面去讲这个故事,那一场就绝对是打赏不断。”
“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去找这些人收版权费!……普妮呀普妮!你伤害了我的身体,我的钱包,最后还要再伤害我的心灵?我恨你!”
伊林长叹一口气,伸手朝着柜台上的钥匙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