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亚当斯族人也是这么想的！”
凯莉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又用匕首削下一片肉，继续解释道：
“四十多年前，将帝国与王国隔开的惩戒森林那时还并不存在。在当时，惩戒森林还是一片肥沃的平原，而人类最繁华的城市——莱诺城就矗立在平原的中央。”
“你的意思是说，惩戒森林是最近几十年才长出来的？”
伊林消化着凯莉透露出的惊人信息，同时给腿肉再次翻了个面。
“不是几十年，是一夜！”
凯莉将匕首上放凉的肉片送进嘴里，含糊道：“根据记载，当年的莱诺城里聚集了几乎所有的亚当斯族人，周边更是驻扎了近十万的人类军队。他们联合在一起，企图覆灭命运教会。”
“覆灭命运教会？！教会又不收税又不殖民，还在各个城镇里开办主日学校……他们这是集体抽风了不成？”
——伊林实在难以理解。
如果是那种集立法、执法、审判、行刑与一身的集权教会，他还能理解抵抗的理由。
可就这一年看来。
隆基城周边的命运教会既不传教，也没搞诸如赎罪卷之类的副业，由教会开办的主日学校里，上学的费用更是几乎全免。
与其说它是教会，伊林倒觉得更像是个巨型的慈善组织——虽然目的很可疑。
但也因此。
伊林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想要覆灭这样一个组织？
“当时的事大概也没这么简单，”凯莉咽下嘴里的烤肉，“但记载这件事的书几乎都被销毁，就连存放在西斯维特家秘密书库里的记录上，关于莱诺城的事也说的不清不楚。我曾经询问过一些老人，可他们也都说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着话语落地，凯莉将匕首**腿肉里，想要削下一片肉来。
但刀刃刚刚**羊腿里，一股血水便从匕首割开的缝隙里涌了出来——这一面怕是连三分熟都没有。
她皱眉甩掉匕首上的猩红，蹲抱着膝盖继续道：
“但无论当年的真相如何，现在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企图反叛的亚当斯族人以及那十万军队被女神尽数消灭，莱诺城和它周围的广袤平原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了魔兽丛生、将联合王国和亚当斯帝国远远隔开的巨大森林。”
“而为了警示后人，这片森林被命名为「惩戒森林」，亚当斯皇族则被女神刻下了‘一族只能同时存在三人、一旦人数达到上限，亚当斯族人就再也无法生育’的神圣誓约。”
架在篝火上的鲜红腿肉渐渐变为焦褐色。
听着凯莉的解释，伊林闻着香料和烤肉混合的诱人气味，心不在焉的随意道：“灭了全族还不算，还要再搞个**……女神她老人家还真是滴水不漏。”
“说什么呢！小心遭天罚。”
凯莉白了伊林一眼后站起身，用包裹着铁甲的鞋尖轻踹了他一脚。
紧接着，她便回到石头旁边，拿起斜靠在上面的尖头战锤，同时朝伊林问道：
“总之，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说，那个普妮不一定是亚当斯一族的人了吧？”
在凯莉离开的瞬间，伊林赶紧在手上投影出一柄餐刀，切下一块肉匆忙塞进嘴里——刚才凯莉抢肉的速度太快，他都没捞到一口肉吃。
此刻听到凯莉的问话，品味美食的伊林回头看了她一眼：
“Emmmm……可普妮确实能使用亚当斯皇族的异能，这又该怎么说？”
“……”
凯莉沉默了大概一分钟，最终吐出一口气无奈道：
“我不知道……也许「断龙者」卡拉·亚当斯找到了突破神圣誓约的办法，也许普妮只是个觉醒了和亚当斯一族同样异能的普通人，也许……不，我不知道！”
说着。
凯莉奋力甩出手里的铁锤。
伴随着如同气球炸裂的闷响，幽暗的丛林角落里，一双棕黄色的蟒蛇竖瞳被钢铁砸进了林地的腐叶土。
※※※
“谢谢骑士大人！”
在落日的余晖和孤儿院孩童的感谢声中，凯莉将吊着几只猛兽的粗壮木棍抗进了孤儿院的后厨。
其中还包括那只被吃了一整个羊腿的山地猎羊。
这些都是刚才凯莉和伊林联手解决的——说是联手，但其实基本都是凯莉负责击杀，伊林则一直忙着做剥皮放血之类的脏累事情。
‘谢她做什么？’
‘凯莉不过就挥了几下锤子而已，我才是忙前忙后、受苦受累，真正为你们着想的那个人啊！’
伊林骑在马上，看着凯莉被簇拥着走进孤儿院，自己却孤零零地坐在马上，不由得心里有些委屈。
‘哼！再也不来了！’
显然，伊林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伟人心态。
他是越想越气，越思越恼，终于忍不住喊出声催促道：
“凯莉你快点！我急着呢！”
“来了来了……你这是怎么了？”
听见伊林的催促，凯莉将肩上的兽肉挂到后厨的钩子上，又在孩子们的前呼后拥中走出厨房。
她挥手向竹栅后的孤儿院众人告别，转身上马，却发现伊林正皱紧眉头，俨然是有些不太高兴。
“没事！”
原本没人关注他的时候，伊林也只是生闷气而已，此刻有人发现了他的不快，伊林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甚至连声音都显得哽咽起来——他来到异世这一年，实力和能力越来越强，但与之相对，心理和精神方面反倒是比起在地球时还要差了。
这大概是因为他既漂泊异乡，又无家可归的缘故。
身体上没有归宿，心灵也得不到真正的放松，不仅如此，每天还要去干冒险者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居无定所，朝不保夕，责任不小，压力很大的行当。
多重因素作用下，无论伊林怎么调整心态，他的精神状态始终不太稳定。
“你这是怎么了？”
凯莉有些慌张，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男人在她的面前哭出来。
“没什么，我本来也不是为了让人感谢才接下这个任务的，没事。”
“……我这就去把孩子们叫来。”
秒懂的凯莉说着便要回到孤儿院里——虽然搞不懂伊林为什么跟个吃不到糖就要哭闹的小孩子一样，但她还是决定顺着伊林。
“……不用了……”
在犹犹豫豫的否定话语里，伊林自己都觉得满是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