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原本正在厨房忙活早饭的方宁,闻声赶来,手里还抄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而方远,也很快抱着刚穿好衣裳起来的方茹,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
在看到方天德,被两名捕快,用一根粗重的麻绳,反手捆绑起来,推搡着来到院里,方宁耳畔一阵轰鸣。
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栗起来。
仿佛老鼠见了猫,吓得一动不敢动。
手一颤,柴刀也是应声坠地。
此时此刻,方宁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事发了!
难不成……我和爹在云荡山下墓盗宝的事情,被人给发现了?
她忍不住瞟了方远一眼,又转念一想,不对啊!
这年头挖坟掘墓的事情海了去了,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掘了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的墓,官府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敷衍了事。
往往拖着拖着,也就不了了之了。
很多时候,祖宗坟被挖了,受害者也只能自认倒霉。
更何况,云荡山那座笼罩在云雾之中,连个墓碑都没有的孤坟,怎么看都不像是还有后人的样子。
又哪来的人去报官?
再说了,如果真是因为盗墓事发了,那捕快也不应该只抓爹一个人啊,不是应该连自己一块缉拿归案吗?
方宁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满脑子的思绪乱飞。
眼下,她显然已是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另一边,见亲爹被抓,方茹扁扁嘴巴,嗷的一声,嚎啕大哭,声嘶力竭。
嘴里一个劲的喊着“爹爹”。
方远一边柔声安抚着她,一边又放低姿态,满脸急色道:
“两位差大哥,可否告知在下,我二叔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中年捕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气宇轩昂,皮肤白净,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心头不由暗赞一声,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只可惜,少爷的身子,穷人的命。
不过,他还是解释了两句:
“咱哥俩也只是奉命行事,知道的不多。”
“上头只说方天德和朱员外家的失窃案有关……”
方天德连忙喊冤叫屈:
“两位差爷,小人真的没偷东西,更没去过朱员外的家,我连朱员外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皮肤黝黑的年轻捕快冷笑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且问你,你昨儿个去宋记当铺,典当的那块玉佩,究竟是从何得来的?”
玉佩?
那、那是……
见方天德一副哑口无言,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年轻捕快皮笑肉不笑的道:
“怎么,心虚了?”
“无法交代那块玉佩的来源?”
哦,原来是那块玉佩呀,那没事了!
反正不是偷来的。
方天德目光微闪,逐渐镇定下来,理直气壮的开口道:
“两位差爷,你们真的抓错人了,我真没有偷朱员外家的东西。”
“那块玉佩,是我爹生前传给我的,这若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也不会拿去典当掉。”
“这话,你还是等到了县衙,自己亲自和大老爷去解释吧。”年轻捕快嘿嘿笑道,“希望你到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嘴硬。”
……
两名捕快把方天德带走以后,方远把探寻的目光投向方宁,沉声道:
“妹子,你跟我说老实话,二叔说得是不是真的?”
“他拿去宋记当铺典当的那块玉佩,真的是爷爷传下来的吗?”
当然……是假的了!
爷爷留下来的那些值钱物件,早些年,全都被爹给败光了。
就只剩下这一个小破院子了。
至于那块玉佩,其实是你的随身之物。
方宁面色略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道:
“那块玉佩……嗯,反正不是偷来的,这一点,我可以拿性命担保。”
“爹肯定是被冤枉的!”
方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偷来的,但来路多半不正。
他叹了口气,把已经哭累了,伏在自己肩膀上睡着了的方茹,交于方宁,温声道:
“宁儿,你留在家里照看好小茹,我跟过去看看。”
“放心吧,只要二叔真是被冤枉的,大哥一定想办法把他带回家。”
方宁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终究只是一介弱质女流,眼下早已方寸大乱,束手无策,好在还有方远这个主心骨在,带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似是想到了什么,方宁连忙开口道:
“大哥,你等我一下。”
说着,回屋拿了一个钱袋子出来,交于方远手中,忧心忡忡道:
“这些银子你带在身上,到了县衙,兴许有用得着的地方。”
方远随手掂量了一下钱袋子,好家伙,分量还挺足,这得有将近二十两银子了吧?
典当玉佩的银子?
方远若有所思的把钱袋子妥善收入怀中,快步向着县衙的方向而去。
……
县衙。
人过半百的顾知县,打了个哈欠,随即,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不咸不淡道: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小、小人方天德。”
方天德缩了缩脖子,来时的镇定已经荡然无存。
像他这样的平头老百姓,对于官府衙门,有一种天然的恐惧心理。
再加上他心里有鬼,这心就更虚了。
顾知县轻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忽然眼一瞪,色厉内荏道:
“好你个方天德,五天前,你是不是趁着朱员外下乡收租之际,偷偷潜入他府上,盗窃财物?”
“大人,我没有,小人是被冤枉的。”方天德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连连喊冤。
“哼,本官还会冤枉你不成?”顾知县冷笑一声,“本官且问你,你拿去宋记当铺典当的那块玉佩,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是我爹生前传下来的。”
方天德一口咬定自己提前想好的说辞。
“胡说!那分明就是朱员外家的东西!”
顾知县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
“难道朱员外此等身份之人,还会故意栽赃陷害于你吗?”
“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来人啊,给本官用刑!”
此言一出,方天德脸上的血色瞬间退的一干二净。
身子也是摇摇晃晃起来。
正此时,一道姗姗来迟的身影,断喝出声:
“慢着!”
“难不成大人是想屈打成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