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得知顾知县即将正式升堂审理那起早已街知巷闻、备受瞩目的奸杀案，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事者，纷纷奔走相告。
于是乎，就像鲨鱼闻着血腥味一般，闻讯赶来的吃瓜群众，很快便把县衙大门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叽叽喳喳，就跟菜市场一样喧闹嘈杂。
来迟一步的方远和方宁，看着眼前这人挤人的一幕，急得直挠头。
“大哥，现在怎么办呀?这些看热闹的人把县衙大门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压根进不去啊！”
方宁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进不去，还怎么替爹申冤?
方远蒙头试着挤进了人群，但很快又被人给挤了出来。
混乱中，甚至还有人趁机揩油，在他的翘臀上，重重的捏了一把。
把方远气得直跳脚，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若是一个女牛氓，他也就认了。
可他回头的刹那，看见的却偏偏是一个豹头环眼，胡子拉碴，猛张飞似的壮汉。
至少看着是一副直男猛汉的模样。
可做出来的事却相当不地道。
关键那闸总还冲他嘟嘴挑眉，笑容轻浮。
可把方远给恶心坏了。
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心里更是直呼“我不干净了”。
许久，重新调整好心态的方远，长长的叹了口气:
“硬挤的话，被占便宜在所难免。”
“我也就算了，咬咬牙就过去了。”
“可方宁怎么办？”
“这么水灵的妹子，被人揩油吃豆腐，我可接受不了……”
心念电转间，方远忽然心中一动，放声高呼道:
“哇塞！”
“快看呐，一个大姑娘把衣服脱光光了，正在怒拔垂杨柳！”
此言一出，原本围在县衙门口的人群顿时来了精神。
一个个如同饿狼般，双目放光，急吼吼的冲出来，问道: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脱光衣服的大姑娘在哪儿呢?”
“爹，我想看拔垂杨柳……”
“傻小子，拔垂杨柳哪有光屁股蛋的大姑娘好看。”
……
趁着人群蜂拥而出，踮起脚尖，左顾右盼，努力伸长着脖颈，找寻着方远口中脱光衣服，怒拔垂杨柳的大姑娘之际。
方远给方宁使了个眼色，二人相视一笑，一溜烟儿的冲进了县衙。
很快，带着手镣脚链，跪在堂下，早已望眼欲穿的方天德，在看到姗姗来迟的方远二人后，登时如释重负。
总算是来了。
看方远那臭小子一副游刃有余，一切尽在掌控的自信模样，想来已经找到证据，能替我洗脱罪名了……
方天德暗暗想着，原本焦躁不安的内心，渐渐平复下来。
而顾知县在瞟了方远一眼后，便立马收回目光，心道，我命师爷把案件卷宗交于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心里这般想着，顾知县不慌不忙的开口道:
“嫌犯方天德，你于三日前潜入王有田家中，奸杀其女儿王秀儿，并在案发现场被当场擒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天德哭丧着脸道:
“大人明鉴，小人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没有奸杀王秀儿。”
“当日，小人从勾栏出来，急着赶回家，便抄了条近道。”
“可谁知半道却被一个宵小之辈，暗中偷袭，敲了闷棍。”
“等到醒来时，小人便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怀里还搂着一具生机全无的女尸，我……”
方天德话还没讲完，便被一旁跪着的王有田强行打断了。
就见他伸出颤抖的右手，一脸悲愤道:
“你这个杀千刀的无耻之徒，还敢当着大老爷的面狡辩！”
“哪里有什么人故意偷袭你，打你闷棍，栽赃陷害你?”
“全都是你编造出来，混淆视听的把戏罢了。”
“还请大人定他的罪，也好让我家秀儿早日入土为安。”
“这……”
顾知县面露难色，眼睛却一个劲的朝着方远的方向瞟啊瞟。
后生，老爷我已经束手无策了，你要是再不开口，那老爷我可就要宣判了。
好在没让顾知县等多久，方远便越众而出，朝着顾知县拱手作揖，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
“大人且慢！”
“小人这里有几个疑问，想向大人，还有老……咳，这位王大叔请教。”
“你是谁?”王有田微微蹙眉道。
不待方远回答，顾知县便抢先回答道:
“他是堂下跪着的嫌犯，方天德的本家侄儿。”
闻及此言，王有田面色一冷，别过头去，看都不看方远一眼。
方远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自顾自的问道:
“敢问大人，王秀儿的死亡时间，具体是什么时候?”
顾知县低头翻看了一下卷宗，缓缓道:
“经仵作判断，王秀儿的死亡时间，是在丑时与寅时之间的这段时间。”
说到这里，他不忘提醒道:
“根据勾栏伙计和姑娘的口供，你二叔是丑时离开勾栏的。”
“换而言之，他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方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继而又把目光投向王有田，客气道:
“王大叔，请问你当日是在何时发现我二叔的?”
害怕他不肯配合，方远紧接着又道:
“王大叔，为了王秀儿能够死得瞑目，也为了不让亲者痛，仇者快，还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王有田脸色一阵变幻，半晌才道:
“当日，我和内人起的迟了，卯时刚过的那会儿，才察觉到秀儿的闺房里有动静。”
“进去一看，就发现这个畜生，正在慌里慌张的穿着裤子。”
说到这里，他一脸恨恨的瞪着方天德，一副欲生啖其肉的模样。
方远却是摇头轻笑一声，笑眯眯的看着顾知县:
“大人，那么问题就来了。”
“王秀儿的死亡时间，是在丑时与寅时之间的这段时间，而我二叔被抓是在卯时刚过，也就是辰时的时候。”
“这中间可至少间隔着四五个时辰。”
“试问我二叔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有独特的恋尸癖，明明有充足的时间逃走，却傻乎乎的搂着一具尸体，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方天德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不过，看在方远是在替自己辩护申冤的份上，就不和他多做计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