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凶手，明知王秀儿已死，心慌意乱之下，溜之大吉才是第一选择。
断然不可能像方天德那样，搂着一具尸体，没心没肺的安然入睡，等着第二天自投罗网。
这点确实说不通。
除非……正如方天德所说，他是被人偷袭打了闷棍，丢在王秀儿的床上，把这屎盆子硬扣到他头上。
心里这般想着，顾知县抚须笑道:
“其实，本官在早前第一次查阅此案的卷宗时，就已经察觉到这个疑点了。”
呵呵，老顾你就使劲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吧！
你早看出来了怎么不说?
方远心下吐槽，但看破不说破，反而不轻不重的拍了个马屁:
“大人英明！”
好话谁都爱听，顾知县也不例外，一副相当受用的模样。
不想王有田却冷嘲热讽道:
“这又说明不了什么，或许这畜生心大，亦或是正如你所说，有着独特的恋尸癖呢?”
“当然，也有可能他压根没察觉到我家秀儿已死，又因为操劳过度，稀里糊涂的睡死过去了也说不定。”
对啊，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顾知县微微颔首，可在瞧见方远脸上自信的神色时，下意识的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重新咽了回去。
就见方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笑着说道:
“王大叔所言极是，这确实算不上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我也不指望仅凭这点线索就说服你们。”
说着，方远缓缓伸出两根手指头，不疾不徐的说道:
“第二个疑点，我去勾栏了解到，三天前，戌时到亥时之间的那段时间，我二叔点了一壶茶，两斤瓜子，和其他恩客们一起唠着嗑，听着小曲。”
“之后他找了两个相好的姑娘，一直到丑时的时候才离开。”
“至于这中间的数个时辰，他和两个姑娘在做些什么，在场诸位都是男人，想来用不着我再多做赘述了吧？”
此言一出，不管是顾知县，还是那留着八字胡的师爷，亦或是县衙的衙役，俱是眼神惊异，且略带一丝羡慕妒忌恨的望着戴着手镣脚铐，跪在堂下的方天德。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不想这方天德外表平平无奇，却有如此强悍持久的战斗力。
好心艳羡！
方天德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在说“少见多怪，这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有田眉头紧蹙，面露不耐之色。
方远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冲着方天德的方向努努嘴:
“相信大家都看到了，我二叔人到中年，双鬓都已泛白。”
“以他这般年纪，在勾栏拼了老命，辛勤劳作了数个时辰，被两个相好的姑娘连番索取，试问他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王有田家中，对王秀儿行那不轨之事?”
“说句不中听的，就算他真有那色心，也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点，勾栏的伙计可以作证，我二叔丑时离开的时候，眼神疲惫，脚步虚浮，走起路来都在打摆子。”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方天德脸色一垮，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不过，我一旦为了面子开口否认，硬说自己尚有余力，还能再战三百回合，这岂不就白费了方远这用心良苦的说辞?
算了，暂时先忍了，等回去了再好好收拾这臭小子。
居然敢诽谤老子不行，下次找机会带你这童子鸡一起去勾栏比比。
定要让你知道，这姜还是老的辣，哼哼！
方天德点头如捣蒜，附和道:
“大人，我侄儿所说句句属实，当日我被那两个磨人的小妖精，榨的是一滴都没有了，腿都软了，这才被那宵小之辈有了可乘之机，偷袭打了闷棍。”
顾知县抚须沉吟片刻，缓缓道:
“如此看来，方天德的作案动机微乎其微……”
王有田对此却是嗤之以鼻，反驳道:
“这仅仅是他们一家之言，做不得准。”
“再说了，也不排除方天德垂涎我家秀儿的美色已久，为了一亲芳泽，事先和勾栏的姑娘和伙计串通一气，合起伙来演了这一出戏。”
嗯，说的倒也有一定道理。
顾知县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皱眉沉思，摇摆不定。
方远意味深长的看了王有田一眼，这才面向顾知县，语气诚恳道:
“大人，能否把此案的卷宗让我借阅一番?”
搞什么把戏，你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
顾知县挑了挑眉，眼神示意一旁的师爷，把卷宗传递给方远。
很快，方远装模装样的来回翻看了两遍卷宗后，倏地，面露恍然之色，大笑道:
“我明白了！”
顾知县虽然明知道他是装出来的，但仍一脸好奇的追问道:
“快说，你发现什么了？”
方远也不准备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我知道王秀儿是怎么死的了！”
这我早就知道了，仵作不是说她是窒息而死的嘛！
顾知县一脸的不以为然，心中更是难掩失望，我还以为你这后生有什么真知灼见，原来就这?
方远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反问道:
“这卷宗里虽已言明王秀儿窒息而死的死因，但敢问大人，你可知道王秀儿具体是以何种姿势被杀的吗？”
姿势?
顾知县满脑袋的问号，诧异道:
“这和本案又有何关系?”
“关系可大了！”方远一脸笃定，信誓旦旦道，“这个线索，至关重要。”
“它将彻底证明我二叔是被冤枉的，以及大致锁定真正杀人凶手的范围。”
闻及此言，顾知县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
“别卖关子了，还不快快说来。”
方远含笑点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这个过程中，方远眼角的余光，一直都有留意王有田的神色变化，脸上满是耐人寻味之色。
就见他眼神深邃，语气平淡道:
“大人，你看过卷宗，应该还记得，王秀儿身上有不少抓痕、淤痕，但多集中于后背。”
“同时，她的两个膝盖上也有淤青。”
“这就表明，她是以趴伏的姿势，被人强行侵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