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顾知县,眉头紧蹙,一会儿看看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孙二郎,一会儿又打量着瘫坐在地上,面露悔恨之色的王有田。
他隐隐感觉真相似乎已经触手可及,却又好像依然隔着一层面纱。
迷雾笼罩!
疑团重重!
理不清思路。
于是乎,迫切想要知晓答案,犹如百爪挠心的顾知县,唯有把探寻的目光投向方远,好奇道:
“后生,你说这六合赌坊的孙二郎,便是奸杀王秀儿的真凶,你可有切实的证据?”
“还有,听你话里的意思,王有田和孙二郎早就认识,甚至他对孙二郎奸杀其女儿的事情,也知之甚详?”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知情不报呢?”
“我懂了,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孙二郎的手里?”
方远没有理会自以为发现华点而沾沾自喜的顾知县。
此时此刻,他想到的是那个被亲生父亲出卖而惨死的可怜女子,不由长长的叹息一声,缓缓说道:
“其实,这起奸杀案还有几个疑点没有解开,我手头掌握的线索,也只够勉强替我二叔洗脱嫌疑。”
“可偏偏孙二郎心里有鬼,一把火烧了义庄,企图毁尸灭迹,一了百了,却不想被人逮了个正着。”
“当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喘了口气,方远继续道:
“我原先就有点奇怪,明明真凶在杀了王秀儿以后,有足够的时间溜之大吉,可他却费力不讨好,设下这么个漏洞百出的局,把屎盆子硬扣在我二叔的头上,他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呢?”
“而今看来,他不是不想一走了之,而是压根跑不掉。”
“因为,有个人知道,当晚他会偷偷潜入王秀儿的闺房。”
“你说是不是,王大叔?”
王有田对此置若罔闻,两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
“秀儿,爹错了,爹真的错了,你原谅爹好不好……”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现在人都死了,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看都没看如同丢了魂一样的王有田一眼,方远面向顾知县,淡淡道:
“大人,这两天,我从街坊四邻的口中得知,王有田最近几年迷上了赌博。”
“我寻思着,他多半是借了孙二郎的银子,想翻本,却不想又赔了个精光。”
“无力偿还欠款,是以不得不出卖女儿的身体……”
“至于是不是正如我猜测的这样,把孙二郎弄醒了,大人一问便知。”
顾知县微微颔首,很快便命衙役从后院的井里打了一盆水,浇在孙二郎的身上。
被水一激灵,孙二郎猛地睁开双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恶声恶气的道:
“哪个狗日的偷袭我,千万别被我抓到,老子定要把你切碎了喂……呃?!”
声音戛然而止!
孙二郎楞楞的环顾四周,在看到左右两排,双手持着水火棍,面无表情的衙役时,心里顿时咯噔一跳。
正此时,顾知县猛地一拍惊堂木,断喝道:
“孙二郎,还不快给本官跪下!”
孙二郎双腿一软,依言乖乖双膝跪地,诚惶诚恐道:
“草民无意冒犯知县大老爷,还请大老爷恕罪。”
“都怪那偷袭打晕我的王八蛋,把我扔进了县衙。”
“如果没什么事,那草民就先行退下了……”
顾知县嗤笑一声,摇头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孙二郎,到了现在,你还要装傻吗?”
“本官且问你,你为何要纵火烧掉义庄?”
“这……”孙二郎额头冒汗,哑口无言。
“本官来帮你回答。”顾知县冷笑着说道,“你之所以要一把火烧了义庄,是做贼心虚,为了毁尸灭迹。”
孙二郎一脸无辜的摊开手:
“草民愚钝,听不懂大人话里的意思。”
顾知县气急而笑,伸出手指着王有田的方向,道:
“王有田都已经招供了,你还要否认奸杀王秀儿,设局诬赖方天德的这一事实吗?”
“什么?!”
孙二郎大惊失色,咬牙切齿道:
“王有田,你个王八蛋,你不讲信用!”
王有田张了张嘴,有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看着孙二郎那张怒不可遏,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时,却化作一声叹息。
他的眼底,甚至还闪过一丝报复似的快意。
很快,在顾知县祭出打板子这一无往而不利的大杀器后,孙二郎当场就怂了,竹筒倒豆子般,把他犯下的罪行,一五一十的坦露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原本我以为王有田在饭菜里偷偷下了药,王秀儿便会任我摆布,可谁成想她中途清醒了过来,拼命挣扎,大声呼救,还说要报官抓我……”
“所以,你就把她给杀了?”
方远眼神厌恶的看着他。
“不是,我也不想的。”孙二郎哭丧着脸,摆摆手道,“我是想着先和王秀儿生米煮成熟饭,事后再好言相劝,只要她点头首肯,我便说服家里的那头母老虎,纳她为妾。”
你想睡服她,可结果却把她给睡死了……
方远心里吐槽,嘴上却道:
“大人,而今一切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真凶也已经落网了,此案是不是也该宣判了?”
顾知县微微颔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既然孙二郎已经认罪,那便将他收监大牢,待刑部审核通过后,拉去菜市口行刑。”
“至于王有田,协同孙二郎坑害亲生女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被牵连进这起奸杀案的方天德,无罪释放!”
……
重回方家小院,方宁忙着给自家老爹烧水,希望用柚子叶洗澡,去去他身上的晦气。
方宁一走,方远便把方天德拉到屋里,压低声音道:
“二叔,现在你总归可以把关于我身世的秘密告诉我了吧?”
啊这?
你还记着这茬呢?
心念电转间,方天德深吸一口气,重重的拍了拍方远的肩膀,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这个秘密,埋在我心里已经二十多年了,原本我是打算带进棺材,让它与我一道尘归尘,土归土。”
“可我再三思量,若我真这么做了,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来了来了!
方远呼吸急促,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其实,你并不是我大哥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