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海风吹拂着彻克尔这座滨海小城,城中的港口和往常一样忙碌,这座看似不大的城市,却一天到晚不停来来回回出入通向卡兹德尔甚至远方无比神秘的杜伊尔大陆的货物。在城市的中心有一座宏伟的海神庙,那蓝色的圆顶泛着白光。这里的人们还记得这座神庙是曾经盛极一时的“海洋民族”兰温人留下的,而这个时代,在这广大的海洋里却再难寻他们的痕迹,也不会再有人去纪念他们给这座城市带来的荣耀与辉煌。
奇奥.盖比从睡梦中醒来。
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也许是昨日的怪梦带给他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揉了揉眼睛,窗外的阳光格外的好,有些奇怪,平时他都不会睡到太阳当头照的。
“哟!盖比你醒了。”此时房间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睡过头了。真抱歉啊,杜文伯父。”
“行了,也真是难得你能起的这么晚,赶紧洗漱完去吃早饭吧。吃完早饭还要让你帮我干活哪!”只见一个个头明显比人类矮的霍比特人正从墙角若干个酒桶中抬起一个,然后抬了出去。
奇奥现在所住的房间正是杜文伯父的储酒间,若大的房间里酒桶堆得满满当当。所幸的是还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小桌,房间并不特别敞亮,唯一的光源也就只有他桌边的窗子和他那桌子上的老油灯。
他拿起床头的薄粗杉穿上,伸了个懒腰,然后套上他那有些老旧的短靴站了起来。
他打开了窗子,把头伸了出去。看了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远处的大海,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早上好,盖比!”
奇奥睁开眼睛看向路对面,对面的阳台上,一个女人正在把床单搭到衣杆上,一只手把床单拉平,另一只手挥舞向他打招呼。
“早上好,赛拉米夫人。”他笑着回应道,然后在桌子上一摸,拿起一本诗集。
“赛拉米夫人,这本我看完了,你还有其他书吗?”奇奥拿起书向她挥舞道。
“什么?你看完了?这才两天你就看完了,我两年都不一定能看完哪?”赛拉米吃了一惊。“没有啦!我的儿子的书都借给你了,我就这么一本。”
“好吧!”他有些失望,奇奥已经没有什么书可以看的。而他的生活里没有书就好像少了些什么。“这一本我一会儿给您拿过去。”
“那真是麻烦你了,嗯————对了,海神庙那里好像来了个卖书的,你可以到他那里去看看,不过我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谢谢您,我会去看看的!”奇奥听到这个消息,兴奋的难以言表,不管那个卖书的走了没走他都要去看一看。
他拿着书下了楼,和几个店里的伙计打了几声招呼。
此时的杜文伯父正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擦着那几只装烈酒的仿造水晶杯(玻璃杯),而吧台上则放着一碗炖菜,一块奶酪和一碟白面包。
那是奇奥的早餐。
他去水房洗漱过后走向了吧台,把书放在吧台上吃起了早餐。时不时的还翻翻那本诗集。
他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突然看到了一段诗:
『…………恶龙中被勇士所屠,
梅尔斯脚踩龙首,
向世人宣布:
‘恶龙已死,灾厄终焉’………… 』
这应该是《勇士与龙》的节选,龙是指赤红之龙“因施维特”,“梅尔斯”则是屠龙者“梅尔斯.纲德里文”,即后世的第一位传说法师。
“梅尔斯与龙呀…………”他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一段如此注意?
龙?
昨夜的怪梦中好像梦到了龙。
…………无数头巨大的白龙从一座高高的白塔上盘旋而上,向四面八方飞去…………
奇奥有些恍惚了,甚至停止了咀嚼。
突然,他的脑袋被人敲了一下,奇奥这才清醒过来。
“吃饭就吃饭,胡思乱想什么呢?”伯父敲完他的脑袋,继续擦他的杯子。
“哦!”奇奥又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伯父?你说有龙吗?”
“当然有,没见过又不代表不存在。”伯父有些不耐烦的回答他。“你这人类的脑袋瓜里到底在乱想什么?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您别放在心上。”奇奥知道伯父可能又要说他了,也就没多说什么,对伯父笑了笑。
杜文伯父撇了他一眼。“哼!你小子别想瞒我。这么问肯定是心里有事。收一收吧! 你可是要继承我这个老骨头的酒馆的人,别再幻想着哪天还能当个勇者斗恶龙什么的。我年轻的时候可没像你这么爱胡思乱想,那个时候就想着能有个饭吃就不错了…………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脑瓜里都到底是怎么想的。”
又开始了,奇奥抓紧吃完早餐,拿起了诗集。
“伯父,我先去还个书,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终于听不到那烦人的唠叨了,奇奥长嘘了一口气。
他大步迈起,拿着书向对面走去。
今天的活还算是没那么繁重,因为年近秋日,海上的暴风会来的频繁,很多商船在冬天之前都不会在运货了。又到渔季,很多本在店里喝闲酒的渔民也都到近海忙活去了。
工作结束,杜文伯父把奇奥叫到身旁。
“盖比,辛苦你了。从今天开始也没那么忙了,明天你回托兰帮你米菲婶婶秋收去吧。”
“我知道了伯父。”奇奥脑袋里又转了起来。
‘我得买本书带给艾兰蓓尔,不知道她身体好些了没有。’
“能给我些钱吗?伯父?”奇奥问道。
“你要干嘛,小子?”
“我听说海神庙那儿来的个卖书的…………”
“买书?”
“是的。”
“你脑子里全是这玩意儿,他让你天天都胡思乱想。唉!但也对你有好处,拿你没办法,去买吧!”伯父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银币。
“够不够?”
“够了!”奇奥高兴的接过银币,转过身子就往外跑。
杜文伯父看着奇奥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
“伯父给了我三个拉格多,我自己有五个。够买两本书了。买本厚点儿的再买本薄点儿的。两本书艾尔一定会喜欢的。”奇奥高兴的自言自语。
奇奥顺着朝阳的卵石路向海神庙走去。
那栋蓝顶白墙的巨大建筑就建在山顶上。神庙那敞开的大门前两个手持圆盾和短毛的石雕像无比肃穆的看着远处的大海。,隐约能透过微光看到那坐在庙内宝座上的海神提夏赛格那满脸大胡子的海神面带喜色,右手扶着象征其身份的大锚。然而这些都不能引起奇奥的注意,他似乎只看到了那白色石柱基台下停放的木车————车上堆满了书籍,车旁一个带着长檐皮帽的中年男人靠在石台边上看着书。
奇奥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大步向木车走去。
那个人撇眼看到了奇奥,莞尔一笑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将书合好放在木车上。
“海神保佑,最后一个客人终于来了。”他抬了抬帽子,笑道。“小伙子,你是来买书的吗?”
“是的。”奇奥点了点头,然后疑惑的问道。“请问为什么您刚刚说我是最后一个客人呢?”
“哎呀,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今天海神庙附近人那么少,大家都干活去了,我明天就要离开彻克尔了,所以才那么说。”那个人尴尬的挠了挠头。
“您要什么书?传奇?诗集?还是科学文选?”那个人立马转变了话题,然后突然遮着嘴,一脸神秘的说。“还是说你想要点刺激的秘本…………”
“不了,不了。”奇奥连忙摇头,听到最后一句话后脸上发红,搁置着,不去想那些所谓的“秘本”都写了什么。
“额!您别忙活了,还是我自己看看吧!”
“那好吧!你看多久都可以,有想要什么书了我给您拿。”卖书人笑了笑,然后就又拿起刚刚那本书看去了。
奇奥开始翻看木车上的那些书,翻了几本书之后,拿着一本诧异了半天。
那本书封面古朴,怪异,用着看不懂的古文写着几个大字在封面上。
最奇怪的是这本书他刚刚翻看时,上面还有图有字,但再去看时,上面却是一张张泛黄的白纸,什么也没有。
“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卖书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看书,幽蓝的双眼古怪而又富有意味的看着奇奥,脸上还是挂着摸不透的笑容。
“没什么。”奇奥摇了摇头,合上了那本书放回了书堆里。
也许是眼花了,那本书可能是本漏印的白本而已,虽然有一种想买下来当笔记本来用的想法,但他可没那闲钱。
他又重新翻看起其他书来。
不知不觉中,已经日暮西山了。
奇奥合上手中的书本,意犹未尽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旁的卖书人则是打了个哈欠。
“您明天就要离开了吗?”奇奥向卖书人问道。
“是的,我打算明天启程去托兰,然后绕道去湖耕城。当然也有可能后天走,听说最近路上不太平。我得明天找个伴儿一起走…………”
“我明天也要回托兰,托兰是我老家我路熟,一起走怎么样?”奇奥提议道。
“哈?这么巧?可以呀,小伙子,那明天什么时候走啊?”卖书人吃惊的答应了。
“明天海神庙早钟一响就在这集合好了。”
“真是想不到,路上有个伴总是好的…………就这么定了,我叫莫尔斯,小伙子你叫什么?”
“奇奥.盖比。”
“奇奥.盖比…………那好奇奥,买完书回去做明天的上路准备吧。”
“噢!好。”奇奥拿起厚薄两本书递给莫尔斯,厚的是《东方游记》薄的的则是长篇叙事诗《勇士与龙》。
莫尔斯拿着《勇士与龙》意味深长地问道:
“你确定要买这个?”
“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首诗过于浮夸造作,很多地方不符合事实。”莫尔斯认真的说。
奇奥诧异的看着卖书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哎呀!是我多嘴了,一共七个拉格多,书请您收好。”
奇奥兴高采烈的拿着书离开了,但卖书人看着他的背影,却笑的愈加神秘了。
‘没想到还能留一个拉格多,应该怎么…………等等,奈文那家伙天天嚷嚷着要吃糕点,还是买给他吧。’
他说干就干,于是离开主路,打算走小巷到另一个街的糕点铺去。
夕阳下的小巷显得有些阴暗,大大小小的木箱堆积在小巷里,使原本就很狭小的道路更加拥挤了。
此时的港口有一个人靠在有些发黄向阳的白墙上,那个人头上带了个又大又宽,像是一个伞一样用不知名的草本植物编成的帽子,身上则穿了一身灰白的,十分宽松的奇异服饰。上面没有衣扣,只有一条很宽的长巾系在腰间,仔细一看还能发现左腰上还有用红色细线巧妙编成各式花样,中间缠着一块青绿色怪异形象的环状石头,下端的红线则在最后都散开了,不像是不小心散开的,而更像是制作者故意为之,有种莫名的飘逸美感。上衣长至小腿,里面白色的长裤下穿着并非寻常皮制而是一种特殊布制的长靴。因为那怪异的大帽子,奇奥没能看到他的脸,他像是睡着了,一旁就放着一把样式奇怪的长剑和一个大布包,也没什么其他行李。
应该是其他大陆上来的旅人吧,总不可能是奥古上的哪一类原住民,可这奇怪的衣饰也不像是头戴头巾的杜伊尔人亦或是拉图美尔人。奇奥想着,这服饰倒是和刚买的那本《东方游记》里遥远东方的“百朝(赛狄库玛尔)”人的服饰很像……
但是为什么百朝人会千里迢迢的到奥古来呢?听说百朝的有些国家和奈希法兰一样强大呢。
奇奥放下心中的不解,毕竟买了糕点早些回去才是正事。于是他迈步向巷子里走去。
“我劝你还是换条路吧,走这种小巷难免遇到些不好的事情。”
突然耳边传来一句略微生硬的芬尔语。
奇奥转头望去,并没有什么人在后面。不久后他才明白原来是那个异乡人对他说话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奇奥惊奇的对着那个异乡人回应到,但因为帽子还是看不到他的脸。
奇奥摇了摇头,继续往小巷里走去。
那个人叹了口气。
“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他小声用一种奇怪的异邦语言嘀咕着道。
奇奥走在小巷里,不一会儿就看见两个醉醺醺的人在墙边上喝着大瓶的烈酒,他们也看见了奇奥,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他突然想起那个异乡人对他说的话了,奇奥很后悔没有听进去。
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奇奥咬着牙不去看那两个人,直直地走了过去,直到完全把二人甩到身后才松了口气。
“小鬼!见人不打招呼不太好吧?”
奇奥吓的一哆嗦,他已经迈开步子打算跑了。
此时一只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肩部,一股酒臭味扑鼻而来,他已经跑不掉了。“小鬼,走这么急是要干什么去呀?”那个人扣着他的肩走到他面前来,另一个人紧随其后。此时二人赤红的脸上充满了恶意。
“…没什么…只是回家而已……”奇奥紧张无比,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他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打过两个成年人啊!脑子里正疯狂思索如何脱身。
“我们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借点儿钱买点酒,不知道你能不能借给我们点。”
“我……”
奇奥还没说完,他手上包书的包裹就被前面那个人抢走了。
“哟!弗雷德,我们竟碰到个读书人,搞不好还是个大学士呢!”那个人笑着看着那个包裹里的两本书,对他的同伴说道。
他的同伴看到那两本书也笑了笑。
“还给我!” 奇奥急忙去抢。
那人手往天上一举,往一旁一跳,让奇奥落了个空。
“别急嘛学士!我们都是很尊敬读书人的,只要他好好配合我们。”那个人阴险的对奇奥笑道。“都说知识就是金钱,你想必是个很富裕的人,可不可以救济救济我们?”
那人舔了舔嘴唇,又说:“当然,我是指物质上的,书这种东西对于我们这些粗鄙的人是没用的。”说罢他便把两本书扔到墙上。两本书摔到墙上后又“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散落开来,而那个人则笑得更阴险了。
“你们!”奇奥愤怒的要去给那个人脸上来一拳,可此时另一个人突然绕到他的后面死死地摁住了他。
“哟哟!读书人要动手打人了!多不雅观的事呀!想让我们不说出去,你要给我们封口费!”那人露出凶相,开始对奇奥进行搜身。
搜了半天,他只搜出一枚银币来。
“快放开我!你们这帮恶棍!”奇奥愤怒的喊道,边喊边挣扎。
“ 闭嘴!”那个人凶狠的命令道,然后狠狠地给了奇奥一耳光,奇奥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
“怎么可能只有一个拉格多?!有闲钱买书怎么可能钱这么少? 只够我买半瓶酒的!快说!你把钱藏哪了?不然就打断你的骨头!”那人恶狠狠的说道。
“我呸!”奇奥愤怒的往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好啊!臭小子,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那个人恼怒的擦去了脸上口水,两眼发红的盯着奇奥,奇奥则十分轻蔑地看着他。
随后,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奇奥的肚子上。此时此刻,奇奥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嘴里吐出来了。世界上什么都不剩了,只有肚子上那真实的痛楚。
当那人再来第二拳时,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唉……果然还是不能不管。喂!你们俩能不能停手?他可还是个孩子。”这个生硬的芬尔语对奇奥来说仿佛从隔世而来,他知道自己有救了。
“什么嘛!异乡人,这事与你无关!赶紧给我滚蛋!”那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狠狠的看着那个戴巨大宽帽衣着奇特的异乡人。
“与此人相遇,我们东方人叫作‘缘’,你们西方人叫作‘命运’。既然是命运之人,那我不得不管了。”(此句有由两种语言混构而成,其中“缘”为百朝语)异乡人说道,巨大帽檐的阴影之下依旧看不出喜怒。
“你找死!”那个人放开奇奥,向异乡人冲来。
“得罪了。”话音刚落,眨眼之间。那异乡人只是左手将帽子向上一扔,右手置于**,向前一跳,在那人还未出手之前右手像飞箭一样弹出,狠狠的打到那个人的腹部上,那人身子向前一躬,飞到了墙上。另一个人吃了一惊,立马松开奇奥向异乡人扑来,而那异乡人只是两手置于背后,左腿向前一勾,那人就脸朝地摔了下去,随后左腿在空中画了一圈,在那人正倒在地上时,脚跟又重重的踢到了他的后背上。
在两人杀猪般的嚎叫声后,奇奥终于看到了那个异乡人的脸。
乌黑的长发被束于脑后,黄色的脸庞上有对和头发同色的双眼,无比精巧的鼻子,完全不同于西方人的高鼻。最后则是那大小适中的双唇,还有那东方人独有内敛的下巴。虽然奇奥不知道东方人的审美,但此人却给他一种英气豪发,不能描述的东方韵味的美感与神秘感。
瞬间过后,左手又轻轻接住飘下的宽帽戴在了头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多余之处,但又体现出一种莫名的风韵。
“失礼了。”来异乡人又搭了一声,还是听不出什么感情。
那两个人像见了鬼一样爬起来飞快地向外跑去,跑时还不忘了喊几声。
“你死定了,外国佬!我早晚要找到你!”
而此时异乡人却喝道:
“站住!”
那人竟像是受咒了一样,情不自禁的停了下。
刚刚那个喊话的人吓得还想辩解几句,但还未出口异乡人就又说话了:
“拿别人的东西,是不是该还回来?还有补偿费。”
那人只是定定的没出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来。
“给你!”他带着哭腔喊道,然后朝着异乡人狠狠地扔了过来,转头就跑。
三个亮闪闪的东西无一例外的,都被异乡人用着近乎看不清的手速接了下来。
而转眼间,刚刚那两个人就不见了踪影。
事后,那两个人每每想到这件事还莫名的发抖,问为什么最后会那么乖乖的听那个异乡人的话,那是因为他们不自觉的害怕了。怕如果当时不那么做,那人一定会眨眼间追上他们俩,然后又在眨眼间将二人杀掉。
“你没事吧?” 异乡人问道,此时生硬的芬尔语竟是那么亲切。
“太感谢您了……”奇奥捂着被打肿的脸和隐隐作痛的肚子。“很抱歉,没听您刚刚说的话,真是麻烦您了。”
“没事就好,事情已经发生了,说的再多也无用了。”
异乡人将奇奥扶起来后,走到一旁的箱子边,那上面放着他的长剑与包裹,他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有青色花纹的白色小瓷瓶,样子十分精巧,完全是东方的造物。
“倒出来些涂在脸上吧,有必要的话可以喝上一小口。”他说道。
奇奥接过后点了点头,听他这么说,这瓶中大概是什么药物。
“谢谢。”他感激道。
奇奥拔开红色的软塞,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草本芳香弥漫开来,完全没有药店中消肿药刺鼻的味道。当他把药物从瓶中倒出时,只见如同油滴一般金黄金黄的物质流了出来。
他将滴在手上的药品往脸上涂抹了上去,清清凉凉的,脸马上就没有那么痛了,而且红肿也在慢慢退去。
然后他又试着喝了一口,先是有些苦,但又在最后回甘了,也是清凉清凉的,喝下去后肚子的疼痛也有所缓解了。
奇奥小心的把软塞又塞了回去,然后递给异乡人。
那个异乡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帮他把书捡了回来,拍了拍上面的土灰。他接过奇奥给的瓷瓶,但并没有立即把书还给他。
他盯着那本《东方游记》本来阴影下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笑起来。
“你可知道马可?”他突然问道。
“你是说这本书的作者?噢,我也是通过这本书才知道他这个人的。”奇奥回答道,然后奇怪地反问道。“您问这个干什么?”
“嗯,只是在下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问到这件事的。”(异乡人在此处用的依旧为芬尔语,但为了表达自己的意思,会用一些其他词语组合表示,但这在奇奥听来可能会有些奇怪)异乡人说道。
“什么?阁下认识这本书的作者?”奇奥惊奇的说道。
“只是见过一面而已,而且还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异乡人笑着把书递还给了奇奥,然后掏出那三个闪亮亮的东西。“这个也给你,物归原主。”
那是三枚银币,三个拉格多———噢,不是,第三个银币的样式和前两个完全不同,奇奥过了会儿才认出那是枚古银币,值十个拉格多呢!
他果断的拿走了两个拉格多 ,留下了第三枚说:
“谢谢,第三枚您留着用吧,那是枚很珍稀的古银币,值我手中的十枚银币呢!虽然我多拿了一枚银币,但您不介意吧?”
奇奥有些后悔了,怕他不信手中的那枚要比自己的贵重,又打算另外两枚都给他。
异乡人看了看手中的古银币,又看了看奇奥,此时的奇奥看起来有些紧张。
“我相信你的话,其实你把这枚拿走我也不会在意的。但你既然有要给我的心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异乡人笑着把那枚银币收了起来。
奇奥见此松了口气,也开心的笑了。
“如此一来,你我算是认识了。我今日初到此地,不太熟悉此地的情况但又十分劳累,就只好在巷口休息,刚刚见到两个酗酒之徒进去,而朋友你又进入,我怕会出什么情况,才在巷口贸然提醒你” 异乡人笑着突然说道。
“原来是这样,如果不是您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太感谢了。”奇奥伸手要去和异乡人握手,结果对方右手握拳左手将其一捧做了个姿势,微微点头。
“不用谢。”
异乡人刚说完才发现异样,急忙说道:
“抱歉,在下这刚刚行的是东方一种叫‘揖’的礼节。我不懂此地的礼节,请多多包涵。”
奇奥笑着伸手将异乡人的右手拉过来,自己又用右手将其握住,然后上下摇动。
“这叫握手,是我们这儿相见的礼节。”
异乡人也笑着点点头,也上下摇了摇手 。
“多谢相授。”
“不用谢,我叫奇奥.盖比,阁下叫什么?”
“端岚……”异乡人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又改口说。“叫在下‘岚’好了。”
“岚(原本此处有芬尔语的注释,因技术原因省略)?你没有姓氏吗?” 奇奥奇怪的问道。
“有,在下姓‘端’ 在‘岚’的前面,你们西方人的名在前,姓在后,我们东方人正好相反,要是称其名的话,光叫我‘岚’就可以了。”岚回答道。
“很高兴认识你,岚。”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奇奥。”
就这样奇奥多了个叫“岚”的东方朋友。
岚无处可去,就被奇奥先拉着去买的糕点,然后去了奇奥伯父的酒馆。
“伯父!我回来了!”奇奥高高兴兴的走进了酒馆,身后跟着背着包裹手拿长剑的岚。“这么说,你真的是从百朝来的,从那个什么煌国。”
“星煌国。”岚补充道。
“你回来了盖比,怎么这么晚才回…………”杜文伯父从吧台下爬了上来,突然才发现奇奥后面还跟了个人。“这位是?”
“噢!介绍一下,伯父,这是我刚交的朋友叫做‘岚’。”奇奥立马就回话了。
“在下‘岚’,见过老伯。”岚立即作了一个揖。
“你好…………你到我酒店里是…………”
“哎呀,伯父!岚是没地方去了,我才带他来的。他从杜伊尔更东方的百朝来的,正在四处游历。”奇奥走上前去,钻到了吧台里面,他的伯父也从高一上爬了下去。
“百朝?什么地方?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你怎么就带这么个异乡人来店里?你又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真会给我添麻烦!”杜文伯父遮着嘴对奇奥小声说道。
“肯定是好人啊,路上我被两个醉汉给截了,是他救了我。我被那两个混蛋给打了,他还给我的药,伤处现在好多了。”奇奥听说边指着自己的脸和肚子。
伯父看了看奇奥的伤处,确实还有些红肿。他又坐上高椅看了看那个异乡人————此时,他放下了头上那个刚刚路上告诉奇奥叫“斗笠”的怪帽子和他的包裹与长剑在餐桌上,站在那里四处新奇的张望。
“你可真是命大!没受多大的伤!”伯父又爬了了下来,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他救了你,报答他是应该的,留他一晚上吧。”
“谢谢伯父。”奇奥总算是松了口气。
“那你明天打算把他怎么办?”杜文伯父又问到。
“明天他会和我一起去托兰,反正他自己说他也没什么目的地。”
“唉!那好吧。但你还是要防着他点儿,懂了吗?”
“哎呀,知道了!”
杜文伯父又坐上了高椅,说道:
“异乡人!你救了我侄子,今天你就住在我这儿吧,你今天的晚餐和明天的早餐我包了,也算是一点小小的谢意。”
“那怎么能行?无功不受禄。”岚听了,急忙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走到了吧台前。“救人是应该的,但是白吃白喝你们的可万万不可,还请收下这个。”
要把那个东西放在了吧台上。
“希望这个能让老伯收留我这一晚。”岚笑着对杜文伯父说。
可此时奇奥与他的伯父早已被桌上放的东西惊住了。
那是一块印满精致东方花纹和文字的小金锭!
杜文伯父小心翼翼的把金锭拿起来,那无比厚实的重量,很显然是十足的纯金打造的才会那么重。
只见上面用不认识的东方文字印着几个字,还印着栩栩如生的东方独有的瑞兽在上面。
天 钦
元 诏
七 御
年 制
(原文为古体字,且本就为汉字。)
“这得至20个赛帕呀,看着工艺,如果放到大市场里去卖,搞不好还能卖30个赛帕,40、50个都有可能!”杜文伯父惊叹道,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岚说。“小伙子,你拿这个出来干什么呀?住一个晚上吃两顿饭也不过一个多拉格多而已!”
“老伯您缪言了,早在离开百朝的路上,我就听说西方人富裕,黄金白银都是大量大量使用的,哎!这金锭本来有九块儿,路上衣食住行早已花去了七块就只剩两块儿了。说来惭愧,为了节省钱财,后来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来的。”
“谁给你说的!?”杜文伯父激动的说道,很显然十分气愤。
“是一路上带我到提布尔(杜伊尔一个港口城市。)的一个杜伊尔商人说的,此人待我甚好,只是再到提布尔前与他不幸走失了。”岚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这个该死的杜伊尔奸商!真是没良心…………”杜文伯父气得满脸发红,骂骂咧咧的捶着桌子。
“奇奥,老伯这是…………”
奇奥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
“岚,被骗了吧,如果说我们富裕,那你都富可敌国了!这么长时间的风餐露宿,可真是苦了你了。”
岚听了先是楞了好一会儿。
奇奥真想安慰他,出乎意料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岚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并用东方的语言笑着说。
“没想到我端某堂堂一个威震八方的军略家,用智用计易尔攻下城池百座。如今竟被只会略施小计的商家轻易欺骗至今,真是可笑!真是可笑啊!师傅说的对,我待人不怀心计,应遭磨练。这遭的罪,该!该!”
“岚,你这是怎么了?”奇奥看的有些傻了,一个人被骗成这样哭都来不及,这人怎么还笑起来了?
“啊!抱歉,是我失礼了。”岚虽然停止了大笑,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你刚刚在笑什么啊?被骗了这么多钱,你不心痛吗?”
“没什么,那商人能骗我了钱,是他的能耐,既然钱已经没了,心痛又有什么用呢?但这教训我会牢牢记住的。”岚回答道。
此时的杜文伯父去用看疯子的表情看着岚,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挺心疼这异乡人的。
“唉!算了,这金锭你藏好吧!说什么我也不会收,你今天就乖乖住我这儿吃我的饭吧!我看你也怪可怜的。”伯父无奈的摇了摇头,把金锭递给了岚。
岚接过金锭,收回了怀中,然后又给杜文伯父作了个揖。
“感激不尽。那我就依您的了老伯,麻烦了。”
“哎呀!我不吃这套。”伯父笑着说,但此时他也打心底喜欢上了这个实诚的异乡人。
夜幕渐渐降了下来,明月下的大海吹来了阵阵海风,吹走了白天的喧嚣和夏日留下的那一丝燥热。此时此刻,只有海岸上的那个灯塔还像个小太阳一样,引导着晚归的渔船归港。每栋房子的窗户里子都亮起了温暖的烛光。
就在此时,奇奥伯父的酒馆却格外的热闹,打渔归来的渔民都趁着夜色,喝着酒唱着歌谣,打发一天的疲惫。
“…………海神啊!海神!
可怜可怜我这个打渔的。
一天一天累到晚。
老婆还不做饭。
伟大的提夏赛格啊!
让那成群的鳟鱼游到的网里来,
让那大大的金枪要到我的鱼钩上,
让那虾蟹一个个爬上我的小船,
让那海里的人鱼为我歌唱,
再让那海风带我回航!
亲爱的我亲爱的人,你看我鱼又捕了大满筐。
伟大的海神提夏赛格,
带我回航!
………………”
渔民抱着手琴和风笛还有提琴与手鼓聚在一起欢歌,大家都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吃着饭,此时的奇奥可是忙不过来了。
岚在吧台上,与那些对他十分好奇的渔民交流着,大家都聊的很开心,说着说着,突然有人喊着要和他拼酒。
“喂!异乡人,你酒量如何,敢和我拼酒吗?”
“如何不敢?我们东方人喝的都是粮食酿的烈酒,如果单比你们的酒,不才,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喝不过我。”
“光吹牛皮不如来上一场真的,谁输谁掏酒钱!”那个体大腰圆的人不服气的说道。
“行啊!一言为定。”
“好!杜文老爹!上你这儿最烈的酒!”
“提前说好!喝死我可不管!”杜文伯父笑着道。“盖比,上去提桶马提特酒(一种极烈的酒)下来!”
“好的!”奇奥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儿,跑上了阁楼,抱了个小酒桶下,把酒桶放在了吧台上拔去了酒塞,瞬时,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儿扑面而来。
“岚,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我们这里最烈的酒!”奇奥小声的向岚提醒道。
“无妨,不必担心!”岚只是毫无压力的笑了笑。
“喝!”大家呐喊道。
岚与那个男人将面前的一小杯酒一饮而尽。
“这酒很厉害呀!”剧烈的灼烧感从口腔滑入了胃中,岚不禁暗自感叹道,但随后又微微一笑。“只可惜我喝过比这个更烈的。”
几杯下去,那个男人早就喝的不省人事了,岚却还面不改色的谈笑风生。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就连看过无数喝酒人的杜文伯父都看得目瞪口呆。
“世上竟然还有连喝几杯马提特都和没事儿人一样的怪物!”
但其实岚此时也有了几分醉意了。而又在这个时候,又有不少人要他唱首东方的歌谣,他再三拒绝,但最后还是唱了。
虽然不明白他唱的是什么,但在座的所有人都忘不掉那首歌莫名的婉转与哀伤。
“…………渺渺暮雪,前路何往?
遥遥路远,吾心何存?
行嗟,行嗟,长军已远矣!
勿随,勿随,故人莫送。
早岁植兰,今岁已开。
吾之未嗅,幽芳犹存。
叹嗟,叹嗟,流水已逝矣!
久矣,久矣,昔日不再。
梦之宛姿,觉依在目。
孤之而感,知心何存。
哀嗟,哀嗟,佳人已去矣!
未惜,未惜,此恨难忘。 ”
夜色渐渐深入下去,人群都已离开了。
奇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吹一种很像笛子的乐器。曲调婉转,不是西方的风格,倒和岚唱的那首歌的曲风相似,但又比之前更加哀伤苦楚。奇奥似乎体会到了奏乐人的情感,一种奇怪的滋味涌上心头。
清晨,太阳未从地平线上爬起奇奥就被鸡鸣吵醒了。
昨晚还是一样,还是做了同样奇怪的梦,但是这次却很意外的没有让他睡过头。
“本来以为还得让伯父叫我起来呢!看来不必了。”
他伸了伸懒腰,穿上衣服,然后起身打开窗户,深吸了口清晨凉爽的空气,然后拿起包好的书和糕点下了楼。
楼下的大厅里,岚正在演示如何用叫做“筷子”的两根木棍儿进食给杜文伯父看。
奇奥笑了笑,看来叫岚起床的打算,完全是多余的。
“你们这玩意儿看着精巧,其实还不如刀叉好用呢。”伯父诧异的说道。
“那可不一定,老伯。各物均有优劣之处嘛。”岚夹起一块咸肉吃了下去,斜眼间注意到了奇奥,他喝了口汤,咽下食物转头道。“早上好!奇奥。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奇奥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乐声,他点了点头。
“早上好,昨晚还睡得不错。”
“那就别傻站着!洗漱完了来吃饭。”伯父喊道。
“噢。”
奇奥洗漱完后吃了早饭,此时岚也收拾好了行李,伯父也备好了几天的干粮。
杜文伯父拍了拍奇奥的背,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叮叮当当的装了不少钱。
“盖比,在里面一共是四个赛帕三十个拉格多,带回去给你米菲婶婶,也不要忘了帮我向艾兰蓓尔问候一下。约莫着秋末,我就可能会回去一趟。这段时间里,你可别给我惹事儿!”杜文伯父忽然长叹了一口气,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事儿,此时又觉着可能再也见不到奇奥了,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这种想法。
怎么可能嘛。
“怎么了伯父?”奇奥看伯父有些奇怪,于是关切道。
“没什么,我用不着你担心!”伯父苦笑着把钱袋给了他。
“那我们走了。”
“走吧!走吧!趁着天还早。”
奇奥与岚走出了酒馆,可还没走几步,杜文伯父突然又跑了出来。
矮小的个头站在昏暗的道路上有些落寞。
“岚阁下!我侄子就拜托给你了!”
岚立即回身作了个揖。
“包在我身上,请您不用担心。”
“盖比!我秋末就回去,你小子可给我安分点儿!”
“知道啦!”盖比回头向伯父挥了挥手,他心里也有些许不安。
杜文伯父一直目送二人在视线中消失才回到店里。
海神庙前,奇奥把岚介绍给了莫尔斯,莫尔斯有点儿惊讶,不过并没有说什么,三个人就趁着天还没亮向彻克尔外沿离去。
奇奥和岚半坐半躺在莫尔斯的书车后面,而莫尔斯则在前面赶着两匹马拉着车走。
奇奥靠在书堆上,看着天空中还未褪去的繁星,此时岚说话了。
“奇奥,我对一件事情十分好奇,想问问你。但又怕有伤礼节,不知当不当问。”
“尽管问吧!没什么伤不伤礼节的。”
“我看…………我看杜文老伯并非人属,为何身为人族的你会认他为伯父,他认你为侄子呢?”岚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是说并非人属是霍比特人(半身人)吧?怎么,百朝没有嘛?”
“霍比特人?难怪老伯身材如此矮小,果然不是人族…………啊,是的,我们百朝并无此族,倒是有妖族,翼族,鲛族还有和霍比特人身高相似的地灵族人。”
“地灵?”
“对!他们身材矮小,相貌如同人的孩童,容颜不老,长有兽耳兽尾。”
“这倒是很像我们这里的亚人。但亚人除了长有兽耳兽尾外,和人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除此之外,我们这里身材矮小的还有矮人与地精,但两者又比霍比特人高一些。”
“这些种族可真都甚是有趣。”岚笑了。
“是啊…………”奇奥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其实我是一个孤儿,我还有一个亲妹妹叫艾兰蓓尔。小时候我也很诧异,自己和伯父与婶婶的身高为什么相差如此之大,但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和妹妹是我们还是婴儿的时候,我们的父母把托孤给他们的,人类和霍比特人当然身高差异巨大啦。但镇子上又没有人在意,久而久之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那你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岚又问道。
“不知道。伯父说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告诉我。但我婶婶却有一次告诉我,她希望我和妹妹永远也不要知道他们是谁,而我也不想再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她害怕我的父母的名字和身份只会给我们带来不幸,他害怕我和妹妹受到伤害,有次甚至还为此哭了起来。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再也不去问我们父母的事情了。”
“抱歉,让你说出这些悲伤的往事来。”岚转头看着奇奥,思索着自己说的话有没有伤害到他。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奇奥只是淡然一笑。
此时的莫尔斯默不作声的听着后面的两个人谈话,脸上挂着的笑容越加神秘起来。
他们已经离开了彻克尔。
空旷寂寥的南海岸平原上,海风吹拂着昏暗的草地。耳畔只有夏虫们最后的鸣叫,以及平原上孤树发出的沙沙作响的风声。牧羊人的小屋里飘出了淡淡的炊烟,若有若无的在天空中散去。身后那远去的城市依旧是那样的美丽,而前方长长的道路曲折蜿蜒不见尽头又是何等的令人神往。抬起头来只见那遥远的东方的天空与大地交界的地方亮起了白线。
不知道在这片原野上走了多久,太阳早已升到了头顶上。阳光之下绿油油的草地,稀稀落落的开着几朵早秋的野花,湛蓝的天空中飘动着几朵云彩,而地面上走动着数只奶白色的绵羊。不远处的树下,有个牧羊人靠在树下打着盹儿。
马车的嘎吱声与马的嘶鸣,在寂静中吵醒了牧羊人,他看到一辆马车从他旁边驶来。
“嗨!”牧羊人热情的招了招手。
“你好!”车前的莫尔斯也打了声招呼,并拉停了马车。
“你们是刚从彻克尔出来嘛?”牧羊人问道。
“是的,我们从彻克尔来,打算到托兰去。”
“托兰?那你们可要小心点儿,最近格纳森林里有些不太平,听人说有树怪在森林里。”
“这个我知道,这不还带上两个同伴嘛。”
“仨人也够呛!哎呀!不说这个了,从彻克尔走到这一定走的很长时间了,已经中午啦!你们仨不如下车来休息休息陪我说说话,我这三天全和绵羊聊天了。”牧羊人提议道。
莫尔斯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把头转到了后面,只见那两个人各自捧着一本书专心致志的读着。
“二位要不要下车休息一下啊?”
“啊?…………噢,可以,可以!”奇奥被莫尔斯从书中拉了回来,此时他发现自己已经饿了。
“没问题。”岚只是轻声回答道,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就下了车。
三个人和牧羊人在树下吃起了午餐,牧羊人搭了个简易的灶台,用他那烧的发黑的铜壶起了茶。另外三个人则毫无顾忌的吃着牧羊人的羊酪和面包。
“要我说,干啥的还没我放羊的活的滋润,天天自由自在。虽然没那么富裕,但也不活的挺开心的嘛。”牧羊人边说边往陶杯里倒了些茶,递给三个人,三个人接过茶,对牧羊人的话赞许的点着头。
“可惜我目不识丁,你们那一车的书我都看不了。”牧羊人看着木车惋惜的摇了摇头。
“我可以读给你听啊!”奇奥说道。
“真的吗?太谢谢你了。给我读些有趣的故事好了。”牧羊人惊喜道。
吃过午饭后,奇奥读起了书。另外两个人也津津有味的和牧羊人听着。
到了下午,牧羊人请他们三个到他前方不远处的小屋里留宿。
在去往小屋的路上,奇奥又问起了岚的往事,岚叹了口气说。
“好吧,你说了你的往事,那就也给你讲讲我的。”
听岚说曾经似乎在百朝的星煌国里和他的同门师弟做官。两人官位很高,兼为皇帝的左右臂膀。但后来皇帝的国师说,他和他的同门师弟只能有一个留在皇帝身边,不然会给国家带来灾祸。因为在宫中岚为人过于耿直,遭群臣排挤,而他又不愿意师弟竞争,所以自愿离开皇帝,并因某种原因从星煌国出走。
奇奥听了对岚的遭遇有些不平,反而岚倒是不太在意。
“那你的芬尔语又是怎么学会的呢?”奇奥好奇的问道。
“也多亏了那个欺骗我的商人仅存的一点良知。他听说我要到西方去,于是请了个杜伊尔的老巫师用水晶球给我做了个什么伽帕,做过之后头晕了几天,然后就突然明白了包括芬尔语在内的三种语言的大概发音和拼写。当然那些很难的词汇我还是不懂,后来在去奥古的船上我知道我要到一个叫做奈希法兰的国度,而这里的人都说芬尔语。于是我就请教船上的船员,再好好教教我芬尔语,大概花了一个月又系统的学了一遍,所以我才能这样和你交流。”岚笑着回答道。
“伽帕?就是图卡摩斯吧!精神刻录术,难怪你能这么快学会芬尔语,原来是因为这。”莫尔斯突然搭腔了。
“还有这么神奇的魔法?好厉害!”奇奥惊奇的说道。
“神奇的魔法多的是,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莫尔斯回应道。
“魔法!真好啊!要是我也能学就好了。只可惜只有特殊的人才能学习。唉,我从小就没有显露过魔法天赋,我怕是没希望了。”奇奥叹惋道。
“或许你有呢?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莫尔斯又说道。
“但愿吧。”奇奥期盼着。
奇奥三人在牧羊人的小屋里度过了安稳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告别了牧羊人向着托兰去了。奇奥终于发现了临走前一夜乐声的来源,果然是岚吹奏的一种叫做“箫”的笛状东方乐器发出的。
那只箫说来奇特,竟是一整块被东方人称之为“玉”的青白色,光莹剔透的宝石雕刻而成的。不仅音色动听,而且外表的浮纹雕刻的精美细致。暂且不说东方人是怎么将一块石头的中心挖空,制成笛腔的。那外部精细到令人发指的雕饰,就让人怀疑此物是否真的由人类所制。而在萧的一头又系着一束轻柔的红色流苏,让此物更有种非凡之感。
岚每每吹奏它时都十分温柔细致,对此物爱惜有加。听他说,这只箫是他一个故人赠予他的。当奇奥知道箫的存在后,就时不时地请求岚吹奏,而岚通常也会笑而不语的答应。
伴随着悠扬的箫声,前方森林已经清楚可见,那远处雄伟的雪山使森林显得更加幽深了。
看着深入森林的道路,岚停止了吹奏。奇奥此时想起了牧羊人的警告,原本熟悉的森林,寂静的让他发毛。
莫尔斯忧虑的看着前方的森林,就连马匹都开始有些紧张了。
岚手里握着箫看着前方沉默不语。
莫尔斯安抚了一下马匹,然后说道。
“我们走吧!”
随后马车缓缓驶向了森林。
(第一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