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塔克荒原上难得的好天气。但即便是晴天,这里依旧让人感到不适。夏日依然远去,炎热与烦闷依旧在此处久居不散,这片燥热的土地似乎早已忘记了前几日的狂风骤雨中的阴冷。
吹过那片沼泽的海风,有股不祥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象征着死亡的腐败味。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出现了三个身影。
“诱饵已经起效果了,他们朝西边去了。”一个沙哑而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长着兽耳身穿猎户服饰的亚人蹲在地上,他乌黑的头发中长出的左耳上有一个缺口。他手指间捏着一撮有些湿润的泥土——那些泥土来自地面上杂乱而狰狞的脚印,像是某种野兽。“刚离开不久,保守百来只。”
那个亚人转头看向身后骑在马上的人。这个亚人沧桑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时间的纹路,那只已经瞎了的左眼紧闭着,上面可怕的爪痕说明了过去不堪的历史。仅剩下的右边那颗鲜红的猫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老巫师布里斯。
“柏格尔,你估计一下大概能拖多久?”
“嗯……不超过两三天。”那个叫做柏格尔的亚人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
“那看来时间不等人了,这儿据溪谷还有多远?”又一个声音出现了,是一个青年的声音,他骑着一匹白马,就在老巫师的身后。青年有着非同一般的美貌,罕见的银发下俊俏的脸上有对神秘迷人的紫罗兰色双瞳。很难想象,这个气质高贵的青年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和一个老人和一个亚人出现在如此荒芜的土地上。
“快马加鞭,估计明天日暮时分就能看到溪谷獈口。”柏格斯又回应道。
“那就快走吧!一定要在那些怪物抵达托兰前找到执书人!”布里斯情严肃。
柏格斯拍了拍手,看了看远处的溪谷山,然后起身飞快的跃上了身旁的黑马。
三个身影像风一样向溪谷飞去。
霍比特人是出了名的好客,事实就是如此。此时,室外两张桌子拼成的大桌上,摆满了各式本地特色的佳肴:用自家菜地里的新鲜蔬菜做成的沙拉,新烤出炉的面包,大壶的奶油,炸鱼和用山珍与海鲜炖的杂烩汤,烤肉串与肚子里填满馅料的烤鸡,还有中间那引人垂涎的金黄色烤乳猪,更别忘了各色的饮料……
按照溪谷的传统,哪家来了远方的客人也应该多摆几张桌子,让镇上其他人家一同认识认识新客,听听远方的新鲜事。所以除了在餐桌上大饱口福的奇奥和他的同伴,四周的五六个桌子上也聚满了前来蹭饭的群众。不管是不是镇上的邻居,反正有吃的,五花八门的人都来了。要是挤不到位置,索性就抢到食物和美酒后随便找个地方,地上一坐就大口啖食起来。
看来认识新面孔,听听新鲜事到底也不是最重要的了,免费的食物与美酒才是重点。不过欢乐的人群,免费的食物与音乐(在这儿一杯美酒就能找来一个音游诗人奏乐助兴的)也倒是溪谷最具特色的一道风景线了,一次小小的洗尘宴也相当于过了一次小节。只是次日那片狼藉是主人最头疼而又不得不面对的事情……
“……远方的客人,欢迎,欢迎。
不辞艰辛来到这人间仙境。
梅拉朵尔使这片土地肥,
加兰托让风儿吹云作雨,
甘霖让这里蔬果满地。
雪山也不忘让河流徜徉,
流过这南方的净土。
溪谷的美景,美若仙境。
溪谷的美酒,甘若琼饴。
还有那溪谷的美人儿——
就如那仙女入凡境
……”
那个些许帅气的吟游诗人唱到最后一句时,特意看向了坐在中间大桌上的艾兰蓓尔。不过那个“美人儿”即便是懂他的意思,也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吟游诗人有些失望,立即转头看向那桌坐满女孩的桌位。看到那些女孩脸上泛红的一笑,他才满意地把最后一个音唱完。
当小竖琴弹完尾音之后,四周响起了雷动的掌声。
“还以为终于来了首正经的洗尘曲,结果还是不正经的盯上了我们家艾尔。”米菲婶婶端着最后一盘菜,摆上了餐桌。
“随他们去吧——还有什么忙能帮你嘛?婶婶?”艾尔凑过来问道。
“没有啦!费心了,我的好女孩。”
“辛苦你了,婶婶。”艾兰蓓尔问一下要抱了抱比她矮了一大截的米菲婶婶。
“有艾尔这一下,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米菲婶婶年迈的脸上此时充满了幸福的笑。
“婶婶,你不坐下来一起吃吗?”奇奥突然问道。
“好小子,盖比。帮我在提壶酒去!那边达农家的桌子上没酒了,明天我还指望着用他们家的车呢!”奇奥话音刚落,米菲婶婶就变脸了。
“不是说已经没事干了嘛?”
“难道你要让你妹妹去干重活吗?还是说得我去?”
“可是艾尔说她身体现在……”
“好多了?哦,这就是你欺负你妹妹的理由?挺大的小伙子都不懂怜香惜玉吗?那可是你亲妹妹。”
“我哪欺负她了……”
奇奥碰了一鼻子的灰,小声嘀咕道。
他只能认命,放下手中的餐具向屋里里走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了对艾兰蓓尔做了个鬼脸。
“好偏心呀!婶婶。”艾兰蓓尔笑了起来。
“反正他自己也乐意。”米菲婶婶也笑了起来,抬来一个高椅坐在了上面。
那个吟游诗人似乎有些不甘心,他谢完幕又凑到艾兰蓓尔这里。厚着脸皮,摆着对其他女士从未表现过的灿烂笑容到心翼翼的问道:
“小姐可否赏脸和我共舞一曲呢?”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谢谢。”艾兰蓓尔熟练的回应完,随即下了椅子,帮哥哥的忙去了。
“小伙子,你就别打我们家艾尔的主意了,不可能的。”米菲婶婶在一旁冷嘲热讽。
那个吟游诗人,些许帅气的脸上眉头拧在了一起,轻哼了一声。去其他欢迎自己的姑娘那儿去了,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米菲婶婶说这话的时候,带着莫名的自豪感。“溪谷还没人能配得上我们家艾尔哪!”
“兄妹俩关系真好。”岚笑着看着远处一起提酒的兄妹俩。
“他们俩呀!从小就这样,和天上的双生座没什么两样。”米菲婶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而且两人有着出奇的默契。我从来没见过。盖比和艾尔在为人处世上有相反的时候。” 奈文接过约昂递过来的果汁,插口道。
“咱们俩也挺有默契啊,都拿着古狄斯圣器跑来了中庭。记得在前庭的时候,咱俩干啥也都在一起。”约昂想起了过去。
“那不一样,你总给我添麻烦。我去干什么你都要跟着,这次也一样,你是真的麻烦!”
“才不是!每每出现危险的时候,如果没有我,你还能在这儿?”
“如果不是你,那些危险就不会出现!”
两个人突然就了拌起了嘴,争论起到底谁才是麻烦。
岚看着拌着嘴的两个人,面带微笑,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自己和师弟亓云,他们俩从儿时的玩伴到拜师时的师兄弟,再到一朝为官的同僚,关系也如他们那样无间,可如今相离两地万里之远,连句玩笑话都说不了,不禁有些落寞。
相信曾经的他们也决未曾想过,经年之后两人会因为距离这种事情疏离起来。
岚将一杯酒一饮而尽,长叹口气,挥去脑海中的烟云。
“莫尔斯先生呢?刚刚还在。”岚问道。
“吃了点儿东西就走了,他不和我们一起住在家里。说要先到镇上的旅馆里准备准备,明天好摆摊卖书。”奇奥拿了一盘切开的水果回来了,一旁跟着艾兰蓓尔。
“总感觉那个书商怪怪的。”艾兰蓓尔突然说道。
“哪里怪了?”
“嗯……感觉上。还有,难道他莫名其妙白送你一本书这件事,本身就不奇怪吗?”
听完这句话,奇奥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夜晚,皎洁的月光如轻纱般笼罩在大地上。不远处的托兰镇上灯火通明,就像堕入凡世的晨星。
黑暗之中,一阵呼啸声打破了寂静,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痛苦的嘶鸣声,然后又是一阵呼啸,那嘶鸣声停止了。
“老兄,箭术不如以前了呀,两箭才一只。”一个粗哑的声音,些许嘲弄的说道。
“那畜生皮太厚了,明明第一箭已经射到脑袋上了,居然没死……”一个爽朗的声音回应道,话语中有些尴尬。
“要不要俺帮帮忙?”
“别乱来,你那东西动静太大了。”
此时,下方的森林中又有什么东西开始蹿动了。
山头刚刚传出谈话声的地方,一箭又迅速的在弓上拉了起来,银白色的箭头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那对只有精灵才具备的鹰眼,死死的盯着新出现的猎物。
可当他还没有松开弓弦,森林中像是刮过了一阵凛冽的狂风,那东西的活动停了下来。
“他来了。”那个精灵收起了弓箭,长吁了一口气。
“谁来了?”一个矮个大胡子矮人从暗处蹦了出来。
“我来了!”突然间,一个身影毫无预兆的闪现到两个人身边,一旁的矮人被吓了趔趄。
“欢迎您的到来,西库多尔!”(精灵语)精灵随即向突然出现的人行了个礼。
“草!(矮人语)你要吓死俺呀!梅尔斯!”那个矮人骂骂咧咧道。
“不好意思扎格,好久不见,身子还挺健朗啊。”被叫做梅尔斯的人笑了笑。
“再健朗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什么毛病!还有你!”那个矮人指着精灵的鼻子骂道。“沃伦斯!你他X的!为什么刚刚不直接提醒俺!?”
“因为即便我提醒你,胆小的矮人还是会被吓一跳。”那个叫做沃伦斯的精灵讪笑着回答道。
“该死的精灵小屁孩……”扎格继续骂道。他总是这么骂沃伦斯,但沃伦斯虽然看着年轻,年龄其实比扎格大的多的多。
“行了,不要再吵了。”梅尔斯又发话了。扎格这才消停下来,不过嘴边依旧小声嘟囔着。
“情况不太乐观啊。”梅尔斯回头看了看森林中刚刚发出动静的地方。“没想到魔王那边会用疣鬼这种嗜杀成性的东西来抓捕执书人。”
“我觉得,某种方面来说倒还挺合理的。”沃伦斯发表自己的观点。
“合理个屁!执书人要是被吃了,真理之书难不成还能让只疣鬼当主人?”扎格在一旁掺和道。
精灵并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说道:“仅需一个禁制咒,就能让这些畜生不伤目标于死地,反正回收的时候人是活的就行了。至于一路上平民的安危那就更不必说了。而且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交给没有心智还绝对忠诚的家伙再好不过了。”
梅尔斯哭笑着摇了摇头。大概已经能猜到魔王军那边处理这件事的人是谁了。
“一大群疣鬼才溜进来几只,布里斯那边看来是牵制住了一些,我估计着他们也应该快到溪谷了。”
“所以不在这儿守着了?”沃伦斯问道。
“先把执书人保护起来吧,我怕那边出什么岔子。等布里斯他们到了,就按原计划继续进行。”
“哈!终于不用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死蹲着了,俺已经闻到了溪谷美酒的香味。”
夜晚再次寂静了下来。
今天一天可真是累极了。又是帮忙打扫昨夜的残局,又是到果园里摘苹果。虽说有岚以及约昂他们帮忙,但此时此刻,奇奥躺在果园里朝阳的草地上,还是累的不想爬起来。
岚他们都先回去了,艾兰蓓尔则要帮米菲婶婶做晚餐。奇奥原本是留下来收拾农具的,但刚收拾完,心血来潮的在草地上一躺,就起不来了。
他喜欢这种感觉,能和亲近的人一起劳动,生活。然后再用一小段独自一人的时光,来回味与家人朋友相处的点点滴滴。
夕阳的光芒图我输液照在脸上,散发出一种香味,温暖还带着秋天富饶的甘甜味。一种幸福感涌上奇奥的心头。他在想,倘若这种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那该多好。
这当然是不现实的,尤其对于约昂和奈文,他们俩已经商量好要四处去旅行了。虽然岚现在没什么计划,但肯定也会有离开的那一天。
只有奇奥自己,只能永远的在此地一直生活下去,平平淡淡的过完自己平凡的一生。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了自己那未知的身世,试图找到可以生的不那么平凡的方法。
“索兰格尔?”自言自语道,前天晚上的书上自己名字后面多出来这么一个姓氏。“我叫做:奇奥.盖比.索兰格尔。那艾尔是不是就应该叫:艾兰蓓尔.盖比.索兰格尔?这么说我的父母……”
他想了一会儿,试图去幻想自己父母的模样,但是记忆中从未留下过他们的痕迹,所以没有多大进展。他又想起了别的事情。
书和莫尔斯肯定有古怪,艾尔说的没错。既然那本书昨天夜里什么都没透露,那到时候趁莫尔斯没走,一定要问个清楚。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件事情和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怪梦有联系,不知道联系在哪,但就是有极大的预感。
艾尔说她好像做了和我一样的梦,而且更加详细。
奇奥心中突然有种冲动。
“真想像书里一样,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啊!”他忍不住喊出了声。
命运之神满足了他,周围的气氛突然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奇奥也感受到了有些不对劲,他立即起身,前方看去。
前方什么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异常了。但奇怪的气氛还在。
他不知道此时的身后,有着畸形人类般的躯体,身上长着长毛和烂疮,四肢着地,面孔和前爪一样狰狞可怖的怪物正在用它那半瞎的红眼死盯着奇奥。
它那露出黄色尖牙散发腐臭味的犬吻流着口水却忍着不咬上去,利如匕首般的尖爪摩擦着忍着不去把猎物撕成碎片,因为它知道,眼前的正是主人要找的人。
这只疣鬼正等待着远方主人的命令。它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守着不让猎物逃跑。
奇奥终于感觉到自己后面有东西了,因为他已经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但他不敢喊救命也不敢移动,因为他怕稍有不慎就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一片乱麻的脑瓜里不断的想着自救的方法,浑身上下全是冷汗。
这漫长的等待,突然在一声巨响中结束了。
奇奥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到了后脑勺上。
“行了,小伙子。别傻坐着,先擦擦你后脑勺上溅的血。”一个粗哑的声音从奇奥的右后方传来。
奇奥被巨响震脑子里嗡嗡直叫,他自己用手去摸了摸后脑勺上溅到的东西,除了深红色的血,里面还掺杂着粉红色的小碎肉。
他转头一看,一个长相可怖的怪物脑袋开了花,倒在了地上。除了溅的到处都是的脑花和碎肉,脖颈处还不断的喷涌着鲜血。
奇奥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惨剧的制造者——一个手里拿着尖端冒着热气的长杆怪家伙的长胡子矮人向他走了过来,拍了拍奇奥的肩膀,并将他一把拉了起来。
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向奇奥的肺里冲来,本已压制住的呕吐感再次袭来。
“挺劲爆的对吧?这畜生的脑袋‘嘭’的一声就开花啦!哈哈,真有你的小伙子。这一枪都没下着你。胆儿够肥,俺喜欢,梅尔斯那个老家伙果然会选人。”扎格哈哈一笑,又狠狠地拍了拍奇奥的后背。“走吧!找个地方把你头上溅的那点脑花洗洗……”
这一拍,奇奥吐了。
五脏六腑都差点吐出来。
“这……不至于吧?吃的杂碎也不都是这些东西嘛。”扎格有些尴尬的说道。
奇奥吐的更厉害了。
扎格识趣的闭上了嘴,一直等到奇奥吐完。
“真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么膈应你。”
奇奥虚脱的摆了摆手。
“麻烦您先说明一下情况吧……”他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了话来。
“中,这儿不安全,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离开没多久,疣鬼死的地方又有了新动静。
从树叶中透过的光线突然怪异的扭曲了起来,四周的景物也歪曲成了奇怪的形象。空间突然一阵颤动,当一切恢复原状时,一个穿着异乡服饰的艳丽女人出现在了半空中。
她拢了拢自己秀丽的黑色长发,鲜红色的双眸看了看此处的惨状,厌恶地皱了皱眉头。
“真恶心!”她右手捂住了鼻头,左手一挥。残局就被鲜红色的火焰烧得一干二净。“嘛,便宜货也就这样了,倒也挺管用的。”
她松开了右手,闭上眼睛轻轻一嗅。
“一个人类和一个矮人。”她睁开了眼睛,皎美的脸上充满了疑惑。“矮人自然是不可能。但如果是这个人类,不免也太孱弱了些,真的是他亲自选的人吗?”
“唔。”沉思了片刻后,她下定了决心。“虽然麻烦了点,我还是稍微参与一下吧。”
她手一抬,林中一颗鲜红色的苹果飞到了她的手上。她咬了一口,转眼身形又消失不见了。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魔王因为一本书,所以要抓我?然后我现在该跟着你跑路?”奇奥听的满脸诧异。
“不是只有俺,还有其他人会护送你。”扎格不紧不慢地纠正道。
“不是,这……这也太扯了吧!至高魔王默西会对一个拿着奇怪书籍的小孩感兴趣?你是认真的吗?”扎格的一席话有些让奇奥手足无措。
“认不认真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句实话,到时候你愿不愿意走,可能由不得你。唉!俺做不了主啊,这些可都是梅尔斯和真理之书的选择。”扎格一脸严肃。
奇奥走的失魂落魄。
等等,什么叫作“梅尔斯和真理之书”的选择?
奇奥耳朵里中突然抓住了不得了的东西。
“你刚刚说是什么的选择?”
“啥?梅尔斯和真理之书啊。”
“梅尔斯是哪个梅尔斯啊?”
矮人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奇奥。
“俺说,你小时候爹娘没给你讲过《勇士与龙》的故事吗?”
“你说的就是屠龙的那个梅尔斯?传说法师梅尔斯吗!?”
“俺寻思这是世界上也没几个叫梅尔斯的啊?”
如果说真理之书就是那本怪书,那么给我书的那个人就是……
奇奥内心中又燃起了激动的烈火,没想到自己的那个猜想竟然是真的!
之前的所有烦恼此时全部抛之脑后,奇奥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莫尔……不,梅尔斯大师现在在哪里?我能见见他吗?”
“蛤?不是,他没亲自来见你吗?”扎格对于眼前这个少年突然态度大变摸不着头。
“并不是,我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俺怎么听着越来越糊涂了。”
两个人正在路上慢慢的走着,一匹马像旋风一样从路的那边飞奔过。
“扎格!”原来是沃伦斯。
“出什么事儿了?”
“我现在就得先把执书人带回去。”沃伦斯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汗。“溪谷周围已经不再安全了。”
“知道。俺刚从那畜牲手底下把这小伙就出来呢。”
沃伦斯看向一旁的奇奥,他礼貌的笑了笑并行了个礼。
“初次见面,在下沃伦斯。你们就是执书人阁下吧?”
“初次见面,我是奇奥.盖比。”
“你我相伴为友,希兰黛尔必将前路照亮。很荣幸能成为您的护卫,执书人。现在情况紧急,请您先和我一同乘马回去好吗?”沃伦斯诚恳的请求道。
奇奥也拒绝不了他,只能答应。沃伦斯小心翼翼的将奇奥拉到了马上。
“那俺怎么办?”扎格喊道。
“虽然看个头应该能带上你,只可惜马儿载不动四个人。得有劳你自己走回去了,扎格。”精灵无奈的语气中略带嘲讽。
扎格岂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你这杀千刀的小X崽子,有种你……”
还没等扎格把话说完,沃伦斯就已经带着奇奥一溜烟的跑远了。
“相信扎格已经把该说的都给你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你带离溪谷,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沃伦斯一边驾着马一边对奇奥说道。
“为什么?”
“你是不是已经见过疣鬼了?”
“疣鬼?是不是那个长了长毛像食尸鬼一样的怪物?”奇奥想到了飞溅到头上的脑花和碎肉,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对。用不了多久,那种怪物就会遍布整个溪谷。”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奇奥心怀恐惧的再次问道。
“为了抓你。他们都是魔王派来的爪牙。”
“抓我?那溪谷其他人会怎么样?。”
“唔……会被杀掉。毕竟他们的主人只下令让他们活捉你,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按他们嗜杀的天性,肯定会杀掉除了你以外的所有活物的。”沃伦斯一脸凝重。
恐慌在一瞬间占领了奇奥的内心,他脑海中已经出现了镇民被残杀的场景,最后不仅仅是镇民。甚至……甚至还有米菲婶婶和艾尔。他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绝望就像毒蛇一般缠着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不要过于担心。只要我们行动够快,提前离开溪谷,疣鬼群就不会到这里来。即便是两三只溜到这里也无大碍,更何况还有梅尔斯呢!”沃伦斯看出了奇奥的恐惧,立即安慰道。
对啊,还有传说法师梅尔斯在呢!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梅尔斯的名字就像救命稻草一样,稳住了奇奥的心神。
两个人在奇奥家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这个时候已经有人静候在了门前。
是艾兰蓓尔,她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哥哥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执书人,西库多尔就在房子里等着你。我还要再四处巡查一下有没有溜进溪谷的疣鬼,所以暂时不能陪着你去见他了。”沃伦斯帮奇奥下了马。
“无论如何,坚持你的决心。执书人。”
他在最后突然说道,并向奇奥再次行了礼。
奇奥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对沃伦斯回以微笑。
“好的,劳烦您了,一会儿见!”
沃伦斯表情有些复杂,不过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就离开了。
奇奥转身面向艾兰蓓尔,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又想起那些事情,心中五味杂陈。
“艾尔……”
艾兰蓓尔并没有让奇奥把话说完,只是走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盖比,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奇奥低下了头,心情难以言表。
艾兰蓓尔松开奇奥,看着他的脸。
她的双眼略微湿润,翠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坚毅。
“你只需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俩都会一同面对。”
两人踏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家中,此时客厅里有些拥挤。岚、奈文和约昂都在,三个人站在一旁,看到奇奥时每个人表情各异,但无非都带着对奇奥的担忧。
他们显然都知道了。
岚走上前拍了拍奇奥的肩膀,但没有说话。
“盖比!拒绝他,你有这个权力。”奈文义正言辞的说道。
“放心,我们都会站在你那边。”约昂对他露出了令人安心的笑容。
奇奥没有说话,他看向餐桌那头正向外看的莫尔斯。他摘掉了那顶老土的皮帽,一头微卷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下,气质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但那份慵懒的感觉还是与以前无异。他感受到了奇奥的目光,那对幽蓝色的双眼依旧是那么深邃而神秘。
莫尔斯尴尬的笑了笑,先是对奇奥行了个礼。
“先重新介绍一下,在下梅尔斯.纲德里文。额……相信这档子事你也应该大概清楚了,执书人。首先,我想在这里向你表示真挚的歉意,莫名其妙的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奇奥早就已经知道对面的“莫尔斯”就是梅尔斯了。不过对方的身份既然已经暴露,身为传说法师的梅尔斯的形象难道不应该更加高大庄重一些吗?万万没想到,一上来就会先道歉。
“啊。没事的,莫尔斯……梅尔……不,纲德里文先生。”奇奥被着当面的道歉搞乱了阵脚。
“叫我梅尔斯就行了。当然了,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继续叫我莫尔斯。”梅尔斯表现的相当亲切。
对啊,即便身份变了。他还是那个“莫尔斯”先生,行为举止还是那个人。奇奥听到这句话,心里的某些东西突然转变了,面见传说法师的压迫与紧张变成了一份平常与从容,无论如何,即便面前的这个人屠过龙,还被万人敬仰,他还是那位在海港相遇到的和蔼可亲的书商。
奇奥的心里先是松下了一块负担。
“那个,我们还是朋友吧?”梅尔斯看他不说话了,突然问道。
“啊?!喔,当然,当然!”奇奥回过神来。
“太好了!那就是还有的商量。”梅尔斯松了口气。
“商量的结果只有被拒绝!”奈文像是吃了枪药,看着梅尔斯的眼睛里能冒出火来。
“不要太激动,小哥……不妨先听听当事人怎么说。”梅尔斯讪讪的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奇奥身上,搞得他又紧张起来。
“那好!盖比,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奈文的目光里满是乞求。
说句实话,奇奥心里也没底。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扎格和沃伦斯口中的重任似乎也有推卸的选择。
沉默,压的让所有人都透不过气来。
“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死站着脑子能精光吗?坐下来边喝茶边说!”
米菲婶婶端着茶具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像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一样,并没有像奇奥想的那样情绪激动。
米菲婶婶的话似乎有一种魔力,所有人按照她的话都乖乖的在长长的餐桌旁坐下。而婶婶则手脚麻利的给每个人倒了杯茶。
“喝!”她命令道。
所有人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稍微有些烫口,但对于茶水来说温度则刚刚好。
“冷静下来了吗?冷静下来了就再继续慢慢聊,我要继续去准备晚餐了。”
一杯茶竟有如此奇效,让每个人都平静了不少。
奇奥和梅尔斯坐在长桌两头,正面而坐。
奇奥先是看了看一旁的奈文,此时奈文也在看着他。奇奥苦笑了一下,说道:
“现在我还无法直接下决定。有些细节我还是不太明白,所以想再问问梅尔斯,这……没问题吧?”
奈文喝了口茶。虽然面无表情,但和他相处了几年的奇奥岂能看不出他心里的种种埋怨与不爽。
“我没意见,别一直盯着我看!”他把视线从奇奥身上移开。
话虽这么说,语气却怎么听着都不像没意见。不得不说,只要相处久了,奈文的脾气太好懂了。奇奥扭头看向对面的梅尔斯。
“听刚刚的话的意思。我还能拒绝这件事对吧……梅尔斯。”
“不错,这不是你的义务。你自然有拒绝的权利。”梅尔斯回答道。
和奇奥料想的一样。
“那么,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为什么您会选择我做‘执书人’,来去做这件事呢。”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梅尔斯用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左手端起茶呷了一口。
“嗯……这也是非你不可的原因所在。要硬说的话,并非是我选择的你,奇奥。”梅尔斯脸上的笑容充满了苦涩,无奈的道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是奥德诺选择了你,孩子。当然……也是它的决定。”梅尔斯一伸手,一个东西从奇奥的房间里飞了出来,停在了他的手上。
梅尔斯将那个东西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推给了对面的奇奥,奇奥接住了它。所有人都看见了,那是本书,就是奇奥眼中的那本怪书。
“真理之书”
“我仅仅是提供了一次机会,能得到它纯粹是你自己的命运。”梅尔斯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抵达彻克尔并遇见你,绝对不是我计划好的事情。”
“你在说谎!”
在众人正在为威尔斯的解释感到惊愕时,奈文突然激动的指正起来。
“真理之书的传承只有经过前任执书人的认同与同意后才能转交于下一任执书人!你口中的什么奥德诺的选择和书的决定,你自己听着不觉得可笑吗?”
奇奥原本想劝阻奈文,但是梅尔斯听完这席话后笑而不语。既不反驳也不认同,显然他的确向他们隐藏了什么,这使奇奥开始好奇梅尔斯接下来的回应。
“我说的对吗?”奈文见他没有回答,再次追问道。
“知道真理之书存在的人在这世上本就不多,了解其别的方面的人更少。小哥,你的身份可真是越来越让我感到好奇了。”梅尔斯终于发话了,脸上的笑容神秘的让人感到有些可怕。“的确!你说的都是实话,我无法反驳。相信奇奥你也发觉到了,当天真理之书传承给你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持有者姓名转接替换,需要参与者同意的过程?”
“是的。”奇奥不至可否的肯定道。
“这个过程,也是需要我本人同意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同意,书是不可能传承给奇奥的。按小哥的意思来说,如果不是我选择了奇奥,那就不会同意他成为执书人了对吧?”
“不错。”
“有理有据!对于这方面,我无话可说。不过既然小哥你这么了解真理之书,敢问它的另外一个称谓叫什么?”
奈文先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六咒书》。”
“为什么要叫‘六咒书’?”梅尔斯紧接着追问道。
“这和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请不要转移话题!”奈文回击道。
“我并没有打算转移话题,你只要配合我,我自然会告诉你原因。”
奈文耐住性子,还是回答了问题。
“因为一共有六本,分别代表创世六咒的苏尔(毁灭)、芬特(创造)、玛格(生命)、希兰(思想)、奥诺(万象)、所塔(永恒)。”不仅如此他还补充道。“还有之所以叫‘真理之书’,是因为这六本书分别记载着有关其创世咒的一切真理。”
“相当准确!小哥你对真理之书的了解令人惊叹!”梅尔斯听奈文讲完,还不忘赞叹一声。
“可这与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凭小哥的直觉,你感觉奇奥手中的这本真理之书应该是六咒书中的哪一本呢?”
奈文那天最后伤的昏厥过去,自然没有见到最后的闪光,他也只是想到了当天的那些会活动的石像。
“额……”奈文思索着。
“是‘玛格(生命)’吧。”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话了。“因为那天晚上从那本书中迸发的光芒,让我感受到了无限的生机。当时我的肋骨肯定已经被那巨大的怪物给捏断了,可事后却一点事都没有。”
约昂突然想到了什么,也跟着应和道:
“的确!我当时也感受到了那种力量,身上的伤口竟在一夜之间全都长好了。”
艾兰蓓尔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回到自己身体里的那种奇妙的东西。或许——那就是生命力?
“第二天,我的伤痛感也消失了。应该就如同岚阁下所说的,就是玛格(生命)吧?”奈文也回想起了那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肯定了岚的说法。
“没错,就是‘玛格’。这本真理之书就是记载了所有有关生命真理的‘生命之书’。”梅尔斯笑着给出了答案。“奇奥,你是不是已经和洛芙聊过了?”
“您说什么?”奇奥被问的一头雾水。
「就是我,小鬼!」
生命之书突然自己翻开,翻开的那一页上,用加粗字写到。
“唔!都混的这么熟了。不错呀小伙子。”梅尔斯惊奇的说道。“以前对我可都是爱答不理的。”
“洛芙……您口中的洛芙原来……”奇奥恍然大悟。
“它就是生命之书本身。”梅尔斯继续陈述道。“这也是它的特质之一。”
“什么意思?”奇奥问道。
“从芬尔人还来到奥古大陆之前,早在永恒之王的时代,六咒书就存在了。”梅尔斯解释道。“原来它们的功能仅用于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但因为记载了创世六咒的所有知识,所以每本真理之书也就一并拥有了所载的六咒相关的权能与特质。记载奥诺的万象之书能呼风唤雨招云引雷,记载芬特的创造之书能够构造万物彰显神迹,诸如此类。而作为记载玛格的生命之书的权能,自然是创造生命,赋予生命之类的有关于生命的力量。而作为书本身也因为这种特质拥有了生命,于是就有了洛芙。”
“也就是说,只有生命之书这一本六咒书拥有生命?”奇奥又问道。
“应该如此,毕竟我也没得到过其他几本真理之书。”梅尔斯耐心的回答完之后,终于回到了正题。“就是因为洛芙的存在,生命之书的传承比其他真理之书多了一个步骤,若是我把生命之书传承给别人,那么还得经过洛芙的同意,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我认定的下一任执书人是不算数的,洛芙认定的才算。”
“您不能和它商量吗?”
“不能,它固执的像个石头,它只认定自己选中的人作为它的执书人,没得商量。”梅尔斯无奈的回答道。
“那为什么会是我?”奇奥苦笑不已。
“为什么是奇奥?洛芙。”梅尔斯对着书喊了一声。
「这是奥德诺的选择,无可奉告」
只闪过了这样一句话,最后它自己又合上了。看来洛芙不会再搭理他们了。
“你看,这能由得我吗?”梅尔斯无奈的笑道,并看向刚刚和他针锋相对的奈文。
“这……这还是不能使我信服,也许是你们串通好的。”奈文打算纠缠到底。
梅尔斯知道不让他彻底死心,他是不会罢休的,所以只好继续说下去:
“那好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我选择的执书人,那为什么我不去选一个更加强大,更加可靠,更加安全的人去做执书人?非得和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过不去,让他承担如此重任。我自认为还没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吧!”
“那么你真的就没有一点想法在里面吗?!”奈文发动了最后的攻势。
“你要非要说,有!”梅尔斯承认道。“最开始,我对奇奥抱有一点惊奇,因为他居然能在那么多的书里找得到真理之书,但其实我对他不大抱有希望。因为在我看来,他顶多是个有天赋的孩子。不过后来他在那天发生的事件中展现的品质,着实惊艳到了我,从那时起,我开始对他抱起了希望。在洛芙选择他的那一刻起,我真的得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奇妙!当即同意了洛芙的选择,我居然能在此遇到索兰格尔家的遗孤!”
话音刚落,厨房里突然传来了摔碎东西的声音。艾兰蓓尔飞快的站起的身子冲进了厨房,随即奇奥也冲了进去。
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餐具也大都在桌子上摆好了。米菲婶婶正在收拾地上摔碎的餐盘。
“没事吧婶婶!”艾兰蓓尔担心的问道。
“没事……刚刚一不小心就把盘子给摔了。”米菲婶婶的声音有些沙哑。
“婶婶……”
米菲的眼睛里含着泪水,看来刚刚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是不小心摔碎盘子那么简单。
“盖比,艾尔……这应该就是索兰格尔家的宿命吧……我和杜文什么都阻止不了……都发生了这种事情,除了命运之神在开玩笑之外,还有什么能解释的呢?……我想现在只想告诉你们俩,无论你们的选择如何,我和杜文都不会阻拦。至于有关于你俩身世的事情,我相信纲德里文先生应该比我还清楚。”米菲婶婶像是如释重负,平静了自己的情绪。
奇奥和艾兰蓓尔一齐看向跟来的梅尔斯。
梅尔斯一脸苦笑。
“看来你俩还不知道。这本生命之书,本来就是你们索兰格尔家的东西。”
奈希法兰的东北部有一个王国叫做沃兰,因为地理环境优越,处于奥古大陆东西两部分的交接处,所以是个资源丰富且贸易兴盛的国家。
这个国家的是三个势力庞大的家族共同管理。因为皇室的血液由三大家族混杂而成,所以诸代的国王都是从这三个家族中产生的。
这三个家族分别是誓约的格伦代尔家,富饶的赫林沃家与荣光的索兰格尔家。
三大家族共同经营着沃兰这个国家数个时代,并维持着它的富饶,不让其他心怀不轨的国家对它造成侵犯。
然而,只要有权利的更迭,就有渴望它的邪念滋生……
正值旧王驾崩,新王加冕的一年,王位继承权最大的索兰格尔一夜之间被颠覆。家族成员尽数被杀,格伦代尔家受到重创,沃兰变成了赫林沃家族一家独大的局面。新王也理所应当的由赫林沃家的人继承了。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懂得人都懂,但又谁敢在此时的沃兰发声呢?
索兰格尔家总归是逃出了一些人,他们带着家族中的至宝,也是索兰格尔在沃兰曾经强大的根本,一本足够让整个世界为之撼动的真理之书离开了沃兰,四处躲避赫林沃家族的追杀。
但是索兰格尔家的人还是一个个死在了被追杀的路上,活着的也仅能苟延残喘。
他们甚至放弃了复仇的希望,只求能为家族留下血脉。但是他们又不甘心让真理之书落入赫林沃家的手里。
“倘若我们家族中能够诞生一位被真理之书认可的执书人,我们荣光的索兰格尔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可能是奥德诺已经抛弃了我们吧。可是我们仍不甘轻易把家中的至宝拱手让给我们的仇人!所以与其让至宝沦为仇人的战利品,我们更加愿意将它赠予贤能的智者。”索兰格尔家仅存的族人就这样将真理之书赠给了逃亡途中搭救他们的梅尔斯。而真理之书也出乎意料的认定梅尔斯为新一任的执书人。
原本丢掉了真理之书这个烫手山芋,赫林沃家的人就不会咬的那么紧了。
但他们绝望的发现,赫林沃即便得不到真理之书,也要置他们于死地。
最后的族人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四散而逃,希望哪怕最终会有一个人活下来。
他们之中有一个落魄的母亲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逃到了溪谷。
哭着恳求一对半身人夫妇能够收留她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原本善良且无子的夫妇答应了这个可怜的母亲的请求,并承诺会像对待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待这两个孩子。
那个母亲将所有的事情大致告诉了这对夫妇。
“永别了,我的孩子……”
她眼中含着泪,带着笑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
然后消失在了夜幕里。
在半身夫妇心惊胆战的度过了那一夜之后,第二天雨过天晴,太阳照常升起。
仿佛昨天夜里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但从此溪谷中多了一对令人怜爱的双子。
一个叫“奇奥.盖比.索兰格尔”。
一个叫“艾兰蓓尔.盖比.索兰格尔”。
听完这一切之后,奇奥和艾兰蓓尔陷入了沉思之中。
只是他们从小到大,第一次了解到有关于自己身世的一切。
此时两人的心中,混杂着无数种说不出的感情,但其中混杂最多的还是悲哀。
故事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遥远,但又和他们俩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族人在出逃时抱着多大的绝望与痛苦,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牺牲自己拯救她的孩子时有多么的悲壮与不舍。
这一切仅仅是听到的几段叙述而已,即便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势力强大的仇人时,心中也激不起多大的仇恨。
只是一种莫名的悲哀。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奇妙之处,它总会让一个事物在漫长的时间中即将埋没的时候,突然又将它与新的事物联系起来以此让它继续。
就像是突然拿出了一面神奇而又古怪的镜子,在某一瞬间,基于映射了我们的过去,也映射了我们的未来。
“如果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话,我接受这个重任。”奇奥突然说。
就在一瞬间,他感觉像是有条线,把某个东西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无论如何,他都要到线的那一头去看一看。
“如果不去亲自看一看,怎么会知道世界有多大?”马可在《东方游记》中曾这样写道。现在奇奥发现即便能从书中了解到这世上的一切,也了解不到它的本质。要知道他也曾从书中了解到过沃兰这个国家的存在,如果只是从书中了解,怎么还会知道沃兰还埋藏着这样的血泪史?
那是他真正的故乡,如果有机会,奇奥想亲自去看看。
“如果盖比决定要走的话,那我也要跟着一起去!”艾兰蓓尔紧接着说。
“艾尔……”
“就算盖比不同意,你也拦不住我!”
奇奥知道妹妹的脾气,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么我也会奉陪到底。”岚也突然回应道。
“这么有趣的事,我自然也要参与。”约昂也不管跟他有没有关系,兴高采烈的就一起加入了。
奈文听完整个故事后,愣了好一会儿,现在终于回过神来。
“盖比执意如此的话,我也要参与。”
梅尔斯惊喜无比,没想到事情居然就这么成了。
“太好了,不过参与的人数多了些,计划应该略有些变动……”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一下,梅尔斯。”奇奥又发话了。
“请讲。”
“我就是想问一下,为什么要把真理之书传承给别人?由您亲自保管不是更安全吗?”奇奥的问题一针见血,所有人的目光都直勾勾的盯着梅尔斯。
“啊,这……”梅尔斯这个时候笑的有些不自然。“因为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去做,带着书不方便。如果书一直放在我这里,魔王肯定会让更强大的敌人,甚至可能自己亲自来抢夺。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我也不确定能不能保住真理之书。”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似乎没有人发现梅尔斯的不自然,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答案。
梅尔斯则暗地里长出了一口气。
可算是甩掉洛芙这个烫手山芋了,不过我可没骗你们哦!我是真的有重要的麻烦事要去做。
梅尔斯的笑容又恢复了神秘感。
唉,真就世界真不容易。不过真理之书这档子事,把执书人护送完就算没我的事了!芜湖!至于之后的事嘛,就对不住你啦卡托斯,谁让你老爹那么混蛋!父债子偿嘛!
梅尔斯现在十分满意自己的计划,只要不出什么乱子,他任务就算完成了。
艾兰蓓尔敏锐的察觉到了梅尔斯刚刚嘴角不经意流露出的坏笑。
不过她又想了想梅尔斯的身份,释然一笑。
“怎么可能嘛!”
时间按照梅尔斯算来,还算是有些盈余。按照计划,疣鬼群多数应该还能被梅尔斯招揽的另外三位护送者拖住两三天。
有幸在家里吃过了最后的晚餐,趁着夜幕,一行人就要离开了。
米菲婶婶千叮咛万嘱,让他们带上了几乎所有自己能够提供的东西,即便是有强大的护送者随行,她仍然感觉到些许不安。
“等一切安定下来,你们俩一定要回来看看!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奥德诺的安排,但希望你们俩不要忘记了溪谷还有个家。”米菲婶婶眼中含着泪,但依旧保持着笑容。“路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们俩都是坚强的孩子,只要相互扶持,什么难关都可以挺过去的!毕竟……双生座永远都会在你们俩头上照耀着……”
虽然此时的空气中弥漫着伤感,但不悲壮,更多的是一种家的温暖与亲人的期望。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话虽说有再见的那一天,但其实只是一种奢望罢了。因为世界变革的气息,已经能感受到了。
双子眼中都带着泪水,但谁都没哭出来。
“他们俩的安全,就拜托在场的诸位了。”米菲最后说道。
梅尔斯坐在马上对她轻轻点头示意,奇奥就坐在他的后面。其他人也依次回应。
最后,一行人踏上了征程。
米菲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然后她跪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
“奇奥,其实有件事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梅尔斯突然对身后的奇奥说道。
“什么事?”
“啊……那个,其实如果你不答应参与这件事,就会被强行带走。”
“我早就猜到了。”奇奥听完,异常平静的回应了他的答复。
“什么时候?”梅尔斯十分惊奇,同时心里也带着一份罪恶感。
“在你说洛芙顽固的像个石头,根本没法商量的时候。结合扎格和沃伦斯他们的之前表现,我大概有猜到了。”
“唔……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怪罪我。这真的是迫不得已。”梅尔斯叹了口气。
“没事,事情不是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嘛!再说,其实我根本也没打算拒绝,梅尔斯!”
少年眼中充满了坚毅的光芒,语气中带着决心。
梅尔斯自嘲的笑了笑。
是啊……这可是奥德诺选中的孩子。我究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忧多虑了?
(第三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