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你就会看见，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没有怨念，没有悔恨，他就这样消失了。他的逆元装置漂浮在虚无之中，随同整个宇宙，去往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时海寻涯
01.湍流
十三个小时前，空中花园的地面探测器在一个废弃工厂里发现了一个奇特的东西——一段恶魔角一样的逆元装置。根据发送回来的数据，这个逆元装置里包含了意识与记忆。最让人称奇的是，制成它的材料与钽–193存在着几个原子的区别。也就是说，它是一种和钽–193十分相似的全新元素。但是，科学家们目前还没有发现或者制造出这样的元素。空中花园的高层立即给予了高度重视。为了对它进行进一步研究，他们派遣了两支小队去进行回收行动。
这两支小队其中一支便是大名鼎鼎的灰鸦，另一支则是幻枭小队。两支队伍经常一起执行任务。
幻枭小队由两名成员组成。据传两人在成为构造体前是姐弟关系。这对姐弟为了人类的未来，一起自愿接受改造手术，而且都改造成功，一时间在空中花园成为一段佳话。
小队队长芸心是一名温柔体贴的辅助型构造体。每当战士们看见一道靓丽的紫色，他们高悬的心就会放下，因为他们看见了生的希望。自从她服役到现在，三年的时间，已经拯救了上百名重伤员。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自身高超的医术和善良的内心，也要归功于她奇特的装备:Mk3支援型浮游炮。这对浮游炮凝聚了许多人的智慧，它们可以切换形态连接成一个圆环并且产生一个光壁，从光壁里顺向穿过的、具有一定动能的无机物会转换成治疗能量弹；而如果有东西想逆向穿过它，就会被挡下。此外，如果你把手顺向伸进光壁，手就可以进入相位空间，芸心在相位空间中常常安放许多补给品和药品。
另一位成员，温斯洛，是一名擅长使用多种枪械的进攻型构造体。他的造型十分吸引眼球:他有着蓝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眼睛，夹克也是有这两种颜色组成，夹克很短，露出腰腹，领子立得很高。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飘浮的、天使光环一样的逆元装置。温斯洛的心理年龄是17岁，是一个尚在青春期的男孩，开朗外向，但常常口无遮拦，里对他的评价是“情商和枪法一样烂”。他也因此惹出不少麻烦，每次都要芸心帮他收尾。不过，幻枭的任务成功率倒是非常高，因此，总部才会派他们去执行这次重要的任务。
“姐，灰鸦还没有来吗？”行进中，温斯洛看了看手表，灰鸦小队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露西亚和我说他们被不少感染体拖住了，毕竟这种奇特的东西肯定不止空中花园想要。温斯洛，我们得抓紧时间。”
“希望他们快一点把敌人干掉。我看灰鸦能打的就一个露西亚了，里的枪法还不如我好，丽芙光顾着善良可爱，连浮游炮都用不顺。”
“你啊，怎么这样说人家！”芸心拧了拧温斯洛的嘴巴，“丽芙可是拯救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的！再说，整个空中花园能忍受你这张臭嘴的除了我估计也只有她了。”
“疼疼疼！放手啦姐！”
稍稍乱谈以后，幻枭小队就来到了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废弃工厂。夜色笼罩，破败的工厂四周显得十分安静，也没有一个可疑的人。这人幻枭的回收工作变得十分轻松。
“姐！就是那个吧？”温斯洛指着一段插在墙面里的柱状物说。
“稍等，让我检测一下。”芸心拿出一个探测器，远远地把它送上前。几次扫描分析后，探测器发回了报告。
“无毒无放射性，各项参数与情报一致，就是它了。”芸心看着报告说。
“好嘞，看我把它拿出来！”
温斯洛一个箭步冲向前，抓住逆元装置的露出部分，用力一拔，伴随着一阵金属碰撞声，那犄角已经被他完全握在手里。
“哇...”
温斯洛觉得自己拿着一件上古文物，小心翼翼地端详它:这段角长约三十公分，带有一点点弧度，通体黑色，在月光下反射出幽幽的光泽。角的表面有不少的划痕与小坑，看来它的主人曾经是一名骁勇的战士。
“姐...这东西...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温斯洛笑的像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
“好啦好啦，快把它放好吧！它都千疮百孔了，我们应该避免对它再造成损伤了。”
温斯洛十分听话地把逆元装置放进了一个收纳盒里，回收完成！芸心联系上了露西亚报告这个消息。
“你们动作真快，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这里敌人太多了。我猜测已经有其他势力觊觎这个装置了。”
“好，那么一会...”
“轰！”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只见一个庞然大物撞破薄薄的天花板，砸在温斯洛和芸心面前，扬起一阵阵厚厚的烟雾。
“这什么啊？”温斯洛警觉地掏出枪，指着灰尘中那巨大的黑影。
“发生什么事？芸心！”
“接敌！你们赶紧来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芸心和温斯洛已经准备作战。
烟尘散尽，一个五大三粗的构造体站了起来:
“快把那东西交出来！不然，诶——你们会死在这里！”说着，他发出了熊一般的嘶吼。
“姐，他是感染体？”温斯洛小声问。
“不，除了有些肥胖，他健康地很。”芸心的医疗扫描仪已经为这位不速之客快速进行了一个评估，“唔...他还不喜欢清理身体。”
“报上名来！”温斯洛扳下击锤呵斥着。
“诶——你们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只管把那个东西交给我！”
说着，肥胖的构造体一步一步靠近着，似乎根本没有把温斯洛的左轮放在眼里。
“砰砰砰！”
三颗子弹射出，直击他那肥大的脑袋。温斯洛的火控盯着弹道:前两颗子弹击穿了他的脸，但是第三发子弹却在他的皮肤表面停了下来，无精打采地掉在地上。
“啊啊！你这家伙...还好我把子弹及时拦截了...”胖子的脸上多了两个弹孔，他甩一甩头，居然把里面的子弹也甩了出来。
“什么？！”温斯洛大吃一惊。这家伙的脸皮太硬吗？不，不是，不然前两发子弹就不会击穿了。那为什么第三发子弹会被挡住？温斯洛思考着，没有反应过来那家伙已经跑了起来。只见胖子亮出巨大的将军肚，撞向温斯洛，把他撞飞出去，砸倒一面墙。
“温斯洛！”
胖子还想追击。芸心用浮游炮对他发动了几轮激光炮击。他并不躲避，而是站在原地，保持着姿态，芸心的光像普通光束一样被偏转了。
“诶——小姑娘，你伤不到我！我这是天下独此一份的能力！这能力只有我擎卡有！”
胖子得意地拍着肚皮，芸心乘机一个翻滚来到墙的一边。温斯洛正翻着白眼瘫倒在地。
“啊，真是够了。”
芸心的意识海调动着她的浮游炮，只见那武器的炮管收进主体，几个零件快速打开，炮身不断变形，在空中首尾相连围成一个圆环，环里亮起一个绿色光壁。芸心拿起手枪，透过这面光壁向温斯洛打了两发子弹。
“咳！咳！”
倒在地上的构造体醒了，吐出几口灰，头顶的光圈了重新亮起来。
“姐，那是什么鬼东西啊？”他略带哭腔。
“就他自己说是某种特殊能力...别担心，我们会找出打败他的方法的。”
芸心拉起温斯洛，此时，擎卡也在墙上开了一个新洞追了过来。
“诶——不要反抗！”
“砰砰砰！”
温斯洛毫不客气地又送出三发子弹，胖子像之前应对激光一样一动不动。这一次，所有子弹都被拦截了下来。
“啧，姐，快跑！”
幻枭奉行走为上计，但是他们离出口还有好长的距离，前路就被一根飞来的柱子截断了。无奈，两人只好换路向工厂深处跑去。擎卡迈开他那笨重的步伐追赶着幻枭，他踩下的每一步都像要引起地震一样。温斯洛装填了六发猎蛇弹，回头向停不下来的胖子开火。
第一发猎蛇弹射出！细密的弹丸朝擎卡飞去。他看到温斯洛开火，立即停止了脚步，以一种十分不自然的姿态站在原地。温斯洛的火控高速运作，定位着每一颗小小的霰弹弹丸。它们和前几次的子弹一样，飞到擎卡的皮肤上就停止了，在它们的动能减少到零时，擎卡又开始跑起来。
第二发猎蛇弹射出！这次温斯洛故意射偏了一些，只有部分弹丸会覆盖到目标。果然，擎卡又停下了，一些弹丸被拦截，而那些本来就不会命中的，则径直向后飞去。
“姐！我明白了！”温斯洛眼睛一亮，边跑边说，“这家伙的能力是在一动不动时候保持身体的当前状态，我最初的两发子弹实际上是停止在了他的体内！所以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你好厉害啊温斯洛，能想到什么反制方法吗？”
温斯洛快速扫视地形，一个主意从他的意识海闪过。
“姐！看见那个大破洞了吗？这里一个还有下一层，每层之间差不多有五米的落差，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温斯洛飞旋身体向后开枪暂停擎卡的追击，借此时机抓起一根钢索。
“...让他的动作永远停止！姐，你现在往另一个方向跑，把光壁开出来，看我信号！”
芸心已经领悟到了他的想法。温斯洛向那个破洞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高举犄角拿不断晃悠，像是在对擎卡说快来追他。
擎卡很明显觉得自己受了侮辱，更卖力地紧咬那个嚣张的小子。这时，温斯洛把犄角收好，给手枪装上新的子弹，纵身跃起，轻盈地落到展开的光壁上——由于他在“逆向”上，他会被光壁“拦住”，从而可以站在半空中。而芸心操作着浮游炮，等待温斯洛的信号。
光壁的直径只有一米多一点，擎卡也跳到了上面。温斯洛微微侧身闪过冲撞，把枪伸到擎卡身前开火。子弹和胖子的身体一起停下，温斯洛把钢索快速套上他的脖子，同时不断射击让他动弹不得。当第六发子弹打出时，那条钢索一头拴住擎卡的颈部，一头固定在牢固的混凝土柱子上，俨然变成了绞刑索。
“姐！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芸心即刻关闭了光壁。擎卡和温斯洛一起从半空中坠落，但后者死死抱住擎卡像一座雕像一样凝固的躯干，“唰！”随着钢索的完全拉直，他和擎卡一起滞留在离地两米的地方。温斯洛轻轻松松地跳到地板上，向上打了一个响指。
“姐，威胁解除！他已经动不了了。”
芸心向下看去，只见擎卡正在艰难地保持姿势，不让钢索勒入他满是肥肉的脖子。可是，如果他想挣脱，他就必须有所动作，而他一旦移动身体，那就会因为能力解除而被吊死。擎卡陷入了一个两难，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等待他的是数不清的煎熬的日子，还有那最后的一件事——停止思考。
不过当下，胖子还是很想找个方法逃脱的。在他苦思冥想的同时，幻枭已经离开了工厂。
“啊哦...有些不妙。”
两人刚走出大门不到十步，就发现这里已经变得热闹非凡——许多的感染体，还有一些从未见过的构造体士兵，把工厂围得水泄不通。
“果然刚刚的战斗还是耽误了时间吗。”芸心不禁退后了几步。
“可恶，灰鸦怎么还没来？”温斯洛又看了眼手表。
比灰鸦率先到达的，是一个神秘的军事组织——
“目标在那，北海之矛，开火！”
小队长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士兵便向幻枭倾泻火力。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两人连忙躲到一层铁皮后面。薄薄的铁皮并不能起多少防御作用。
“他们人太多了！温斯洛，快跑！”
芸心一推温斯洛，带着他向敌人较少的方向拼命地跑。
“这些人也是来拿那段角的？”温斯洛问，一边还开枪射杀了几个追兵。
“我猜是的...而且，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行人...”
芸心远远地看见一个山头上站着四个人。他们背对月亮，看不清楚面容。不过，只需要从剪影就可以知道，那些人是升格者。
“露娜小姐，行动请示是？”加百列用低沉的声音问。
“你和罗兰去工厂里清理一下那什么北海之矛，至于空中花园的家伙...姐姐，这个距离应该没问题吧？”
“啊...没问题。”阿尔法点点头。她把全部力量集中在右手，凝神聚气，拔刀挥出一道锋利而凛冽的剑气，致命的剑气切开道路上的一切障碍，直向幻枭飞去。芸心的瞳孔里出现了一道弯月一样的半透明扭曲物，她知道大事不妙。
“温斯洛！小心！”
出于对情况的判断，也是出于一个姐姐保护弟弟的心理，她用一种辅助型构造体难以达到的速度与力量，飞身扑开了温斯洛。温斯洛狠狠地撞到地上，他面前不远处的一块岩石突然被削去了一半。
“哇啊...姐，这这这...这样的功力得有三层楼那么高了吧！”温斯洛的眉毛因为惊讶，一弹一弹的。
“呼，好在避开了，姐，赶紧走吧！搞快点搞快点，别像灰鸦一样嗷！”
他笑着爬起来，像是在庆祝自己的死里逃生。他催促着芸心抓紧时间，但是，他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姐...姐？”
温斯洛感觉有些不对劲。随着他笑容的消失，一个不好的想法浮现了。怀揣着忐忑不安与一种期望，他不情愿地、慢慢地转过身，一边祈祷着...
但是，他最终还是看见了，他不想见到的东西——
“姐啊！！”
刚刚那道以温斯洛为目标的剑气没有命中他，但是，它把芸心拦腰砍断了。芸心无力地倒在地上，像一朵被折断而凋零的蔷薇，循环液像离别的泪水一样从她骇人的伤口里涌出，染红了附近荒芜的草坪。芸心紫色的眼睛已经失去光芒...
“不！不不不！不！！！”温斯洛一下跪倒在地上，颤抖着，轻轻捧起她苍白的脸。
“我的...好弟弟啊...”奄奄一息的芸心用微弱的声音说，“继续走下去，拯救...生命...你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枚来自北海之矛的炮弹在他们身边炸开。飞沙走石，和破片一起向两人袭来，就像索命的地狱小鬼，丑恶地想夺走世间的活物。温斯洛绝望地捂住了脸。
待到身边落土的声音归于平静，他仍然没有感觉到痛苦。他害怕地放下手，眼前的一幕，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芸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展开了浮游炮的光壁，把浮游炮绑定在他的火控上。这化解一切不幸的光壁，为他把致命的伤害变成了治愈的能量。而它原本的主人，却已经在爆炸中蒙上了一层黑炭。
“呜...呜哇————”他哭了，悲痛的哀号响彻天际。他的世界，现在只剩下破碎的心。
“温斯洛！”“温斯洛先生！”
几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他知道，灰鸦小队在此刻，终于，终于到了。
“露西亚，升格者已经和那些来路不明的敌人开始作战了，现在正是撤离的好时机。”里分析着战局。
“明白了......丽芙，幻枭怎么样了。”
“温斯洛先生只是受了一些小伤，但是芸心小姐...”说到这，丽芙看了失魂落魄的温斯洛，咬着嘴唇，艰难地说:“她已经牺牲了...”
这是温斯洛在昏迷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等到灰鸦把他搬到撤离点后，他才重新醒过来。
“你们三个...来得真及时啊...”他大口喘着气，幽怨地说。
“温斯洛，我们十分抱歉....”
他愤怒地打断了露西亚:“抱歉有什么用！姐姐死了！我唯一的亲人死了！你们能够体会这种感觉吗？”露西亚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但是温斯洛还在继续吼着，“要不是你们出岔子，她会遭受这样的不幸吗？呵...呵...”
他不祥地笑着，眼中燃烧起漆黑的火焰。
“我温斯洛，不再属于空中花园！就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逆元装置，你们把她害死了！空中花园的人都不是好人！我不会让你们这些家伙得到你们想要的！”
他从收纳盒里拿出那段犄角，“这东西，属于我。”
温斯洛狂笑着，甩开丽芙的手，向山下狂奔。
“温斯洛先生！”
丽芙追了上去。露西亚和里想和她一道，但就在此时，感染体密密麻麻地压了过来。
“可恶...任务报告，四月十三日，星期五，构造体温斯洛有叛逃可能。”里深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脱身援助丽芙，就先记录了这件事。
“里，准备好战斗，我们要给丽芙一点时间，相信她吧。”
露西亚和里，摆好了战斗姿势，迎击那些感染体。
与此同时，温斯洛正努力地摆脱丽芙的追赶。由于悲伤和之前的战斗，他的机体的灵活度已经降低了不少，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温斯洛一个转身躲到一颗参天大树后面，埋伏着。几秒后，他粗暴地把丽芙推倒在地。
“你还要追多久，我说过我不再属于空中花园了！”他面目狰狞地吼着。
丽芙踉跄地站起来，一点都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温斯洛先生！如果你成为了叛逃构造体，你会被清理部队追杀的...”
“然后呢？我被清理部队大卸八块也和你没有关系吧？你为什么要管这么多？”
“因为大家都在乎你，我也一样！”丽芙坚定得让温斯洛暗暗吃惊，“温斯洛先生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不想看见你被通缉！”
她的这番话让温斯洛冷静了一点。他闭上满是血丝的眼睛，低下阴沉的脸，默默思考着。他想起了还是人类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他想起与芸心一起度过的时光；想起了那个瞭望塔上的男人；想起了那对慈爱却结局凄惨的夫妻；想起了丽芙和芸心共同抢救伤员的画面...
他沉重的呼吸变得舒缓了一些。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段犄角，手指不慎被割开一个小口，渗出的一点点循环液滴落在犄角上。让温斯洛意想不到的是，那滴循环液竟然变成了黑色，发出了奇异的光芒！这淡淡的光一下子延伸到天际，为天地蒙上一层灰纱。
“怎么回事？”
飞鸟停止了，落叶停止了，尘土停止了，四下一片死寂，似乎只有温斯洛还能正常活动。
“杀了她！她是害死你姐姐的人之一！”一个沙哑的声音像撕裂时空一样，入侵了他的意识海，“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帮你！只要你有对她的怨恨。你想想，你仔细想想，如果她的战斗能力再强那么一点点，就那么稍稍努力就达得到的一点点，灰鸦说不定就能及时赶到，你姐姐就不会死！”
温斯洛像是受到了蛊惑，漆黑的火焰越燃越旺。
“对！就是这样——”
刹那间，鸟儿重新飞翔，树叶继续飘落，尘土再度扬起，世界也恢复了原来的颜色。而温斯洛惊恐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闪现到丽芙面前，亲手把那段恶魔角深深地刺入了她柔软的腹部。丽芙的身体颤抖着，闪着泪花的眼睛充满了恐惧，不解与失望。
温斯洛浑浑噩噩地把手举到眼前，像一个过失杀人的罪犯。
“啊——”丽芙惨叫着，“我的意识海！我的意识海好痛啊——”
听到这揪心的声音，温斯洛一下恢复了理智。
“丽芙！我不是有意伤害你的啊！”
在他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那段恶魔角竟然自动从丽芙的身体了弹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叮当掉在地上。丽芙昏了过去，她腹部的伤口不知为何很快就愈合了。
“你的决心不够啊。”那个声音像鬼魂一样消失了。
一切都像噩梦一样。
温斯洛来不及多想，连忙蹲下身子，检查丽芙的机体——万幸，机体几乎没有受到损伤，只是她的意识海出现了大量不正常的空白。
“温斯洛...我这是，怎么了？”
不久，丽芙醒了，温斯洛终于松了口气。
“你刚刚受到了攻击，昏了过去。”温斯洛没敢正眼看她，但也不想承认是他做的，“你快走吧！空中花园，现在一定把我列入名单了。”
“空中花园？那是什么？”丽芙疑惑的看着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唔...我的意识海似乎出了点问题...”
温斯洛同样疑惑得看着丽芙，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刚刚丽芙的意识海受到创伤，让她损失了不少记忆！温斯洛内心一阵窃喜。
“嗯，啊...空中花园，顶坏顶坏的东西，就是他们袭击了你。我把你救下了。”
温斯洛无耻地扯了个谎。刚开始他还自认高明，因为这样一来，即使她记得灰鸦小队，也会因为对空中花园的主观认识而回避他们。“灰鸦骗了你”，下一步应对方法都想好了，他对自己的反应能力颇为满意。但丽芙的回答让他后悔了。
“太感谢你了！温斯洛先生。但是我感觉我记得的东西太少了，我可以和你一起行动吗？”
失忆的丽芙误把温斯洛当成她的救命恩人，而且，遗忘了空中花园，她也无处可去。温斯洛自己也明白，和他同行似乎是丽芙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但是，他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还要平添一个麻烦，一点都划不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杀死...
温斯洛伸手去拿左轮，但他的手臂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这是...”
他定睛一看，是芸心的浮游炮。
芸心在最后时刻把它们绑定在温斯洛的火控上，于是，这对武器默默跟随他到现在。看着姐姐的遗物，温斯洛被一阵强烈的感情冲刷着。就在浮游炮旁，他仿佛看见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芸心给他抛来一个严厉的眼神，然后，微微一笑，笑意中编织了苦涩和一种期望。
“你要把善良传递给善良的人！别让爸妈失望啊！”这一次，在他意识海里响起的，正是他姐姐的声音！
他被深深震撼，虔诚如信徒一般默念着这句话，眼里的黑色火焰熄灭了。芸心看着他，点点头，慢慢的，双脚离地，像一阵云烟一样，随清风飘上夜空，消失在月华之下。
“姐...我明白了...谢谢...”
温斯洛收回了手，抹去了眼角晶莹的水珠。眼前这善良的、拯救生命的少女，不能再被他，或是他认为的空中花园伤害。
“来吧！丽芙，我们一起前行。”
很勉强地，温斯洛挤出一丝笑容。半山腰上，两个人在薄薄的月色里隐去了踪迹。
工厂里，升格者已经把北海之矛的部队悉数歼灭。
“露娜，除了一个肥胖的构造体，再也没有什么收获。”
“呵，带着遗骸独自离开了吗？”露娜冷笑，“他不知道这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独自？他没有回空中花园吗？”罗兰问。
“我从那些感染体的视觉系统看见，那个叫温斯洛的构造体叛逃了，没有和灰鸦一起撤离。”
“那还真是有个性啊...对了，阿尔法去哪里了？”
罗兰四下搜寻着那名升格者，费了好一会功夫，才找到了她。阿尔法去到了那名刚刚被她砍断的构造体那边。她看着支离破碎的芸心，摇了摇头，伸出手，释放了一道猩红的能量。
“你在做什么呢？”罗兰似乎很好奇。
“不关你事。”典型的回答，典型的冷水。阿尔法的心情不是很好。毕竟这一次的行动，没有一方势力取得胜利。
空中花园的一个办公室里，指挥官阅读着行动报告:温斯洛已经被确认为叛逃者，而他还有丽芙作为人质，危险系数极高。
“露西亚，里，你们先去吧，丽芙的事情我会跟进的。我还要和哈桑议长开个会。一座实力十分强大的水底都市想和我们签署合作协议。”
“明白了，指挥官。”
两人离开办公室。指挥官打开一个文件，浏览着里面的内容。
“这个水下都市还真厉害，实力可不比九龙商会差。甚至，天，连自己的军队都有...名字还挺好听的...‘北海之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