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诺的入口处,有几座矗立的塔楼。来到这些塔楼的顶部,就可以一览无余地看见进出城邦的大道、检查关卡以及更远处的港口。一名少女无精打采地趴在瞭望塔的窗口旁,带着海洋气息的微风吹拂着她粉色的长发,那双有些忧郁的蓝色眼睛期盼地望向每一个进入城邦的来客——她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但过了很久很久,那个人都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少女翻看着相册中的一张照片,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然后,很不舍地,她离开了塔楼,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那个女孩刚刚走啊...”里说。准备离开卡米诺的灰鸦小队正好看见了她的身影。
“自我们到这里她就守在塔楼上了,会不会在等她的家人呢?”露西亚猜。
“嗯...毕竟进入卡米诺的资格是有限的,家庭成员被迫分开也是常有的事情。”指挥官说着,带领队伍走在大道上,离城邦越来越远。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灰鸦小队将蒙提安全地移交给了卡米诺。年轻政治家克林顿派人向他们介绍了城邦的许多独特科技。虽然除了里以外的两人都不是十分清楚这些科技有多厉害,但是他们都能明白克林顿的用意:把蒙提交给他们,不会有任何不妥之处。实际上,毕竟双方高层已经在这一问题上达成共识,就算灰鸦的指挥官不愿意,蒙提依然会归属于他们。
离别时,蒙提有点沮丧。在行了道别礼后,他还特别不舍地抱住了露西亚,很久不肯松开。露西亚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见,灰鸦的各位!”
最后,蒙提还是跟着卡米诺的人走远了。
“虽然刚刚认识,我还是挺喜欢蒙提的。”指挥官回想着刚刚的告别,有些伤感。
“希望他在卡米诺过得开心。”
露西亚表达了自己简单的愿望,同样,也是大家的愿望。不过,“愿望实现”这种事,就像一枚在半空下落的硬币一样,没有人知道结果是正面朝上还是反面朝上,甚至,硬币有时也会立在地上...
“蒙提,蒙提,不要怕哦!你会为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做出贡献!”
在灰鸦离开的当口,蒙提被套上头套,秘密地带上了一艘快艇,从东面的港口离开了卡米诺。克林顿正在用变声器与他说话。
“一会你到了那个地方,只要按我说的,对那里的主人百依百顺就好。”
蒙提很害怕,一言不发。
“放轻松,那些人对你很感兴趣,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那些家伙究竟是谁?”蒙提的声音又轻又抖。
“你到了,就明白了。”
克林顿挂断了通讯。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举起一小管样本,在灯光下反复欣赏。而此时,他的父亲也刚刚谈完一通电话,这两鬓斑白的老者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皱着眉头叹气:
“再让你得意一会吧...”
大约两小时后,乘载蒙提的快艇靠了岸。他的头套并没有取下。在一片漆黑中,他被带上了一辆车。车子开得飞快。由于颠簸和恐惧,蒙提十分难受,强忍着自己呕吐的欲望,他支撑了三刻钟,直到汽车停下。
“不必向前了,停在这里就行。”蒙提听见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剩下的样板自己去拿吧!蒙提由我带走。注意不要泄露了,我们只给克林顿准备了这么多。”
“知道了。”
车门被打开了,一双十分有劲的大手搀扶着蒙提让他下车,头套也被掀开了,蒙提终于可以自在地呼吸了。不过,眼前的人让他并不自在。
“加...加百列先生...”站在蒙提面前的,正是身材庞大的加百列!白色面具之后的眼睛,仿佛在扫描着他。
“露娜小姐下令好好对待你,和我来吧。”加百列的声音沙哑低沉。
“唔...”
蒙提刚想激活左眼的能力,他的逆元装置就被加百列整个握住了。
“你的能力和这个角直接挂钩吧...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在我看来,先把你变成感染体也算好好对你。”
“我...我知道了...”
可是加百列似乎不是十分信任蒙提,手依旧没有放开,他准备就这样带蒙提回去。不过...
“加百列,放开他。”
少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蒙提清楚地感觉到加百列的手微微颤抖了,然后,一下子放开了自己的逆元装置。
“露娜小姐!抱歉!”那名少女走近了,加百列忙向她行礼。
“没关系,加百列,你先退下吧!蒙提,由我亲自带回去。”
说着,露娜走向了蒙提,强烈的压迫感像海浪一样袭向他,他的手心被汗水变得潮潮的。
“露...露娜小姐...”蒙提本能地想后退,却被露娜拉住了。
“别怕,我不会感染你的,你放心好了。”露娜朝蒙提笑了笑,不过他依然十分警惕。“我来解答你的疑惑吧。卡米诺的那个克林顿把你当做筹码在我这里换了一些‘实验材料’——他真是个傻子,有什么东西比你这样拥有强大能力的构造体更加宝贵呢?”
露娜拉着蒙提向前走。虽然蒙提不情愿,但也只好顺从。
“这才对嘛!”看着乖乖跟着的蒙提,露娜很高兴。“既然来了,那你就应该融入我们,不是吗?”
“对不起!露娜小姐,如果你们是邪恶的,我死在这里也不会加入你们!”蒙提的勇气驱使他说出了自己坚定的信念。
“我很欣赏你,你比许多自称救世主的人类都要有骨气。我看过你记忆中的内容,果然,现在的你代表了你的‘好品格’。”
“你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
“空中花园和卡米诺掌握的,我都知道,这得多亏克林顿啊。他为了获得我的信任,给了我不少情报。”
“这家伙...”一向温顺的蒙提此时居然有些愠怒。
“别生气,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人类的丑恶了,特别是他这种政客,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所以,你得想一想,你是不是应该帮助我。千万不要以为我们的还是旧世界的那些人哦!”
“露娜小姐,你的意思是...你不再与人类为敌了?不,不对,我之前看过资料,升格者依然是空中花园的敌人!”
“我们和空中花园只是立场不一样罢了,升格者,会以自己的方法把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蒙提此时再看露娜,她的表情已经改变了,这细微的改变,足以让蒙提相信,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想法。“如果有了你的能力的帮助,我们或许就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战争而受苦的人可能就会更少,所以,蒙提。”露娜突然站住了,“加入我们,看我们如何改变世界。如果你有任何的不满,你可以直接转身离去,我不会阻挠你!”
“人各有志...是这样吗...好吧,我...同意。”
“谢谢你,蒙提。”露娜抚摸了他的脸庞,就像他在旧世界对露娜做的那样。
“露娜小姐...你这是?”
“我说过,我看过你的记忆了。”露娜朝他眨了眨眼睛,蒙提一下子把头埋得低低的。
“总之,蒙提,欢迎来到,升格者。”
蒙提对这个世界的升格者,似乎抱有一些期望,所以,他在这里“安家落户”了。不过,蒙提的右角,依旧在温斯洛的手里,和他一起漂泊着。此刻,温斯洛和丽芙来到了一片树林里,这片树林正是蒙提上一次念写的结果。在卡米诺,克林顿已经安排了手下根据这个情报来秘密追击他。
“冻土,这里是旅者,目标进入视野。”在一片树丛的阴影后,一个穿戴全身外骨骼的构造体正在与北海之矛的特别行动指挥部通讯。
“了解,你可以交战。不过千万注意,你现在不是北海之矛的高等士兵,而是赏金猎人。”
克林顿为了不让政敌和空中花园知道自己在私下追击温斯洛,就采取了小规模隐秘行动的方式,他派遣的追击者,都是以赏金猎人的身份活动的。
“好,知道了...”旅者的头盔向下伸出一个面罩,把他的面部保护起来,眼睛处亮起两盏青色的指示灯。他在左腕的表盘上操作了一番,然后,凭空消失了。
不远处,旅者的目标——温斯洛,一点警戒都没有,依旧和丽芙聊着天。
“...我玩射击游戏可是很厉害的哦!反应超级快。等我们到了卡米诺,就可以向你展示技术啦!”
号称手柄键鼠双修的他已经吹了一路了,丝毫没有察觉丽芙对游戏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她只是礼貌地附和着,让温斯洛不要那么尴尬。
“...如果是恐怖游戏,额...其实恐怖游戏分几种,一种是剧情上的吓人,还有一种是感官上的吓人,比如突然从身边冒出一个畸形机械怪...嗯?啊——!”
“温斯洛!?”
就像那些恐怖游戏里的“Jump scare”一样,温斯洛突然被贴脸了,不明敌人的眼睛就像两团摇曳的鬼火一样。他操起匕首,直刺向温斯洛。而这个距离,拔枪已经来不及了!温斯洛只得用左臂格挡了一下,身体后撤了一点,躲开了这一刀,他同时抬起右肘猛地朝那家伙的面部砸去。这名敌人没有预料到温斯洛的反应会有这么快,要不是自己快速后退了,一定会被中面门。
现在,双方的距离拉开了,温斯洛飞速掏出手枪开火,然而,就在他扣下扳机的一瞬,枪口指着的那个人按动了表盘上的一个按钮,只见他的身体像老式电视关闭时一样拉伸扁平,倏地不见了。两颗子弹什么也没有打中,消失在了更远的地方。
“温斯洛...刚刚那是什么啊?”丽芙害怕地问,这一切看上去都太像恐怖游戏了。
“别...别担心,丽芙,有我在,有我在...”温斯洛拿着枪警戒着四周,虽然只是几秒的交锋,但这敌人的神出鬼没给他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拿枪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哼哼哼...反应还真不错啊。”几秒后,敌人又出现了。这一次,他高高地站在一块石头上,摆出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做一个简短的介绍。“我的代号是旅者,是一名赏...”
“砰!砰!砰!”温斯洛不想听他的介绍,直接展现了自己对敌人一贯的热情,送给这所谓的旅者三颗黄澄澄的子弹。
“你这家伙...”尽管旅者已经竭力去躲闪,不过就算是构造体,在十几米的距离避开这些比音速还快的小个子还是有相当难度的。而旅者一看就不是老练的进攻型构造体,硬吃了其中的两发,不过,他厚厚的装甲弥补了身手的不足,虽然很疼,但两颗子弹没有给他带来致命的伤害。旅者悻悻地按下按钮,再次消失了。
“温斯洛,刚刚对让他受伤了吗?”丽芙问。
“是啊,而且这个‘旅者’的能力,我已经有点思路了——这家伙遇上我,算他倒霉。”温斯洛自信地一笑。
“他的能力?”
“嗯。能够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而消失时子弹没有击中他,这就排除了光学迷彩的可能性,他左手腕上的装置一定是和相位空间有关的。我的浮游炮也是相位空间的出入口,所以我一眼就看穿了这伎俩。进到相位空间,利用我在那里的联结背包定位我,然后再发起攻击,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值得一提,他每次的穿梭似乎都有冷却。”
“温斯洛的分析能力,好厉害啊!”丽芙忍不住夸道。
“嘿嘿...咳咳,现在不应该得意。丽芙,准备好不稳定粒子,时间差不多了,他马上就要杀来了。”
话音未落,旅者果然从相位空间里跳出来,操着那柄匕首,比第一次更快地捅过来。不过,丽芙的反应速度并不在他之下,一看见他的身影便以自身为中心释放了不稳定粒子。这些粒子构成的冲击波把温斯洛和旅者都推开了,旅者的刺杀又一次失败,而温斯洛不会给他第三次机会。
“丽芙!把你零式的炮管伸进光壁里!瞄准好他的位置,一消失你就开火!”温斯洛把自己的Mk3转换成为光壁状态,同时扳动击锤瞄准旅者。“砰”的一声,弹巢里最后一发子弹射了出去。
“糟糕,又是这样。”旅者心想,好在能量装置已经充能完毕,他随即把自己传送进了相位空间。在这个略显幽暗的地方,他还在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
“那家伙飘在半空中的包裹,只要有这个,我就不会丢失目标。而我在这个空间,是绝对安全的!”
旅者四下搜索着,很快就看见了温斯洛的联结背包。一个很大的背包组,与Mk3浮游炮同步,对于旅者而言,看见它,就看见了另一个空间的猎物。
不过,猎物似乎反击了——跨过了空间。
“那是什么!?”
旅者惊恐地看见联结背包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圆环,而两个炮口正通过这个圆环对着他!
“啾**——!丽芙!开火!”温斯洛又发出了些奇怪的战吼。
“收到!”
零式在相位空间的部分激射出两道能量束,直接击穿了旅者的装甲,他当场失去了行动能力,伏在地上大喘粗气。而那个圆环不断逼近把他拉回了自己所在的空间。
“你这家伙,什么来头?”温斯洛逼问着旅者,顺道一脚踩烂了他左腕的装置。
“咳咳,我不都说了嘛!我是赏金猎人,我要用你的脑袋和你手里的右角换钱!”他时刻铭记着自己不能暴露身份。
“你是说这个?”温斯洛拿出角,“死了这条心吧!说!是谁雇佣的你?他为什么要这个东西?”
“我不能说!不然以后都没有活路了!”
温斯洛给左轮重新装上子弹,指着旅者的脑袋说:
“活和活路,选一个。”
“呸!我不会告诉你的!”旅者十分硬气。
“吼!你还蛮有种的...”温斯洛其实很敬佩有原则的人,“如果你保证,你不再找我们麻烦,那我就放你走。”
“真的吗?”
“真的,只要你保证。”
“那...我保证。”
温斯洛放下枪,把旅者的匕首捡起来放进联结背包里,然后招呼丽芙继续前行。
“哼...混蛋...”
旅者虽然被饶过一条命,不过,他看着温斯洛脑后那Mk3浮游炮环成的光壁,气不打一处来。他悄悄地摸出一把手枪,里面只有一粒子弹,是克林顿让他在绝境时自杀用的。不过,他现在还不想把子弹喂给自己。
“去死吧...傻子。”旅者把枪口指向温斯洛的后脑...
“砰!”他一脸邪笑地开火了。
“啊...怎么...唔...”他瞄准的确是温斯洛的头,但是子弹命中的,却是他自己的胸口。带着说不清的疑问,旅者吐出一口红色液体,再也无法动弹。他想攻击的目标,现在已经走出很远了。
“温斯洛,刚刚那声枪响是?”丽芙有点小害怕。
“该不会是那个赏金猎人受不了屈辱自杀了吧。不过,丽芙,这种事情我们不用管。”
“嗯...好的。温斯洛有受伤吗?”
“没有,你呢丽芙?”
“我也没有呢。”
“好哦!继续满状态朝卡米诺前进吧!”温斯洛轻轻拍了拍丽芙的肩膀笑着说。
此时,在升格者那边的蒙提感知到了念写内容。
“有新的情报吗,蒙提?”他身旁的露娜问。
“是的,露娜小姐。”
“那,给我看看吧?”
“嗯...我明白了。”
蒙提打开地图,指出了一个坐标。露娜很快就把这个位置传到了克林顿的电脑里。
“露娜小姐,你这是?”
“粗活累活交给那些低劣的人做就好了。现在,蒙提,我们继续来谈谈梦想吧!”
“好...吧。”
在露娜和蒙提大谈自己的计划时,阿尔法走进了一间监禁室。里面有一个留着侧马尾的构造体,褪色的头发灰紫相间,她的下半身是纯粹的机械结构。听着慢慢靠近的脚步声,她抬起了头,那双紫色的眼睛里映出了阿尔法的身影。
“为什么这么做,阿尔法?”
“你是个好姐姐,我把你救活纯粹是因为同情你。当时也是,如果不是看见你豁出性命保护你的弟弟,我已经砍出不知道多少剑气杀了他了。”
“呵...”囚禁室里的构造体偏过头。
“你放心,我和空中花园的人不一样,你要是想自由,我可以立即放了你——钥匙我就放在地板上了。不过你要当心,已经是升格者的你,一定会成为空中花园的敌人的。”
“可恶...”
“啊,其实比起空中花园,你是更在意你的弟弟对吗...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