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艰难一日
Part.3.赤红的交锋
4.20 P.M. 11:48
灰鸦小队搭载的运输机由于引擎的小小问题降落在一片空地上。夜半三更，漆黑一片，惨淡的弯月照不亮大地，凭借机头的探照灯，队伍才能看清一些东西。
“还算是个不错的地方，支援部队到时候一眼就能看见我们。”
“指挥官，我已经试着向他们发出信号了，但我似乎遇上了一些问题。”里放下通讯器对伊森说。
“嗯？怎么了？”
“看上去是某种干扰又阻隔了我们的信号。而且，航电之前我也试过了，一样不行。”
伊森用食指点着脑袋，看上去有些焦虑，毕竟角还在他这里，回到空中花园的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现在他恨不得背上喷气背包直上九天以免夜长梦多。
“有什么办法吗？”他问。
“这样吧，我和丽芙去找个信号良好的地方架设临时通讯点，联系支援部队。”
“也只好这样了，速去速回。”
“那是当然。”
说完，里就喊上丽芙一起离开了。临行前，丽芙坚持要把“精通信息技术”的黑杖也带上。里觉得黑杖是在地上的混混，不想带他去，而黑杖觉得里是个态度嚣张的年轻人，外加任务过于简单，也不愿意去。两人甚至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口角，不过看在丽芙的面上双方都做出了妥协。最后，他们三个还是一起出发了。
伊森、露西亚和几名机组成员则留在运输机的位置，一边尝试连线，一边修复受损的机体。机组工程师拿着工具箱，在手电筒的一束白光下捣鼓那台出问题的引擎，露西亚则警戒着四周——角十分重要，而指挥官是二十分重要。
“哎，怪了...”工程师看着引擎表面一道长达二十公分的裂痕犯迷糊，“这道损伤也不像是炮火造成的，它从哪里来的啊？”
“有什么需要帮助吗？”露西亚问道。
工程师耸耸肩，给她指了指那道裂痕。露西亚顺着手电筒打出的光仔细一看，一阵寒意像夜色中涌现出的幽魂一样，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上。
“这道损伤...快!让大家警戒!”
露西亚立即拔出太刀，压低身形，进入战斗状态，她十分清楚这损伤来自什么样的敌人。
“唰!”一道凌冽的剑气从她脸颊擦过，豁出了一个小口子。不过露西亚身后的工程师就没这样好运气了，他的行动模块被剑气击中，连惨叫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就倒在了地上。虽然他没有生命危险，但也得大修一顿了。
“碍事的家伙清理完毕了，现在只剩下你了，露西亚。”
一个和露西亚一模一样，但却多了几分高傲的声音，从前面的黑暗中传来。露西亚擦去了伤口流出来的循环液，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片黑色的迷雾中。
“嗒，嗒，嗒，嗒...”是靴子一步一步踩在地上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露西亚的呼吸变得急促了。慢慢的，一个高挑的身影踏入了探照灯的光中:那件黑红而有些破损的大衣，被夜风吹动着，犹如一面宣战的旗帜；手握的太刀像是用血浸染的；而那白色长发之下露出的右眼，散发着一股尖锐的杀意——
“阿尔法!”露西亚吼出了她死敌的名字。
“精神不错嘛，不像你的人类指挥官。”
“你把指挥官怎么了!？”
“他现在只是昏倒了而已，你该不会觉得自己伟大的指挥官连一记刀柄都吃不消吧，露西亚？”阿尔法在故意激起露西亚的怒火，“毕竟保护角的容器需要密码，而我还不知道。不过，如果你的指挥官和你在乎他一样在乎你，说不定我就用你的性命来换密码了。”
“可恶...”露西亚的声音在发抖。
“怎么了？在等你的队友吗？你应该感谢我支开他们，不然他们的下场就和躺倒在地的构造体一样。来吧!让我看看这几个月你在你的指挥官身边到底有没有成长!”
“我当然有!”
露西亚挥动刀刃向对手突刺，做出红莲剑术的起手式。面对这样急速的突进，阿尔法不慌不忙地横过刀，似乎早就知道露西亚要攻击的位置，从容地把她挡下了。
“老把戏。”
阿尔法把刀往前一推，露西亚踉跄地后退了几步。进攻节奏被破坏，露西亚步伐和身形也乱了，尽管她用最快地速度调整着，但她凶狠如猎鹰的对手不会放过她每一个破绽。阿尔法瞄准露西亚的胸口斩出一刀居合。
“看你如何应对!”
如果是半年前的露西亚，那她一定会被这次的攻击重创。但现在，她的战斗经验变得更加丰富，应对能力也变强了不少。只见露西亚借助阿尔法推她的力道顺势向后倒去，然后一个后翻重新站起来摆好战斗的姿势。阿尔法的居合斩劈断了她的铭牌，但没有伤害到她一毫。白发少女的嘴角似乎闪过一抹浅笑。
“我不会让你再伤害指挥官的!”
再次进入状态的露西亚决定直接让自己进入爆发状态!她的机体温度陡然上升，左手所持的能量剑所发出的热浪和她的决意一样滚烫。
“红莲乱舞!”
露西亚一跃而起，爆发状态下过载的机体让她有了更强的力量和更快的速度，她的身形竟然消失在了半空中!阿尔法分明感觉到一阵杀气向她袭来，但即便是她这样的战士也难以准确地定位到露西亚的位置，只能看见一个挥舞双刀的残影极速靠近。
阿尔法觉得露西亚变得有趣了，于是她以一套密不透风的防御刀法拦截着红莲乱舞的猛烈攻势。
“叮!叮!叮!叮!叮!”只听得一阵刀刃相撞的清脆声音，阿尔法身旁刹那间闪出了一颗颗火星。这些点点光耀数量之多，几乎在那片空间变成了一个半圆的光壁。露西亚炽热的刀锋向每一个可能的死角劈砍，但她总能挥转手中的红樱精准而迅速地进行防御——她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作战了。
“嚓!”
露西亚在空中落下，高举的利刃自上而下劈落。
“叮!”
阿尔法再一次招架住了她的攻击。
“五秒挥出数十刀，很有意思。”
“还没完呢！阿尔法!”
“什么？”
阿尔法猛地发现露西亚左手的能量剑消失了，与此同时，一阵红色的剑雨从天而降，每一把剑都向着她的位置刺去。她斩出几道剑气冲散那些红剑，但是，由于那一丝丝的大意，她没能全身而退——她左眼前面白色的刘海被削去一些。
“呃...”此时的露西亚结束了爆发模式，由于机能过载，她现在已经精疲力尽，只能用刀支撑着勉强站住。
“看来，你也到此为止了。”
阿尔法瞄准露西亚的行动核心，挥出了她认为的最后一击。
“呀!!!”出乎她意料的是，本应毫无还手之力的露西亚竟然高喊着抬起手，勇敢地举起刀刃迎击。随着一声刺耳的声音，露西亚的佩刀——红莲狂士，被击成两半，脱离的刀身在空中飞了几圈远远地插在了地上，但是她疲劳而脆弱的机体，却毫发无损。
“呵...不错嘛...”
阿尔法向露西亚走去，手中只有寸铁的她，依然用断刃摆好了战斗的姿势。虽然，由于机能下降过多，露西亚的身体不断地抖动，但她的意识海，却没有丝毫畏惧。
“呼...呼...”两人对视着。
最终，阿尔法一手打掉了露西亚的刀，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拎起来，又把红樱锋利的刀刃架住了她的咽喉。
“如果我现在稍微动一下手，你就死了，所以，尽管你很卖力，你还是输了。”阿尔法用她那一贯冷冰冰的语气说，“还有，如果你想自爆，我会想扔手雷一样把你扔到亲爱的指挥官身边。”她得意地用刀拍了拍露西亚的脸。
“咳咳...你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你要杀我，那快动手啊...”露西亚的声音很微弱。
“我要让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无法战胜我。”
“为什么...”回忆起几个月来努力的点点滴滴，露西亚很不甘心。
“因为...”阿尔法看了看露西亚只剩下一半的铭牌，“你只是我的一个复制品罢了。”
“什么？”
露西亚的心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连她的瞳孔都震颤了起来。阿尔法说完，就把她扔到了地上，还从自己的四个铭牌中抽出一个，凑到她眼前——那块铭牌上清清楚楚写着:灰鸦小队，露西亚。
倒在地上的少女咬紧牙关，不知所措。阿尔法把这块铭牌扔到她脸上:
“当你明白自己是弱者，那你也不算完全的输家。这，便是LESSON 1。人类永远不可能告诉你这些。”
说完，她潇洒地转身，走进运输机的机舱，一刀把存放角的容器劈开了。阿尔法拿起角，但是，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事情。
“线？”
角上缠绕着一根细如发丝的线，拖在地上，一直延伸到她视力能及的地方之外。
刚才，负责架设通讯的里和丽芙在黑杖的帮助下，用一种全新的方法完成了任务，话费的时间减少了百分之二十。
“没想到这种小事也会有更优解的存在。”里从黑杖那里学到了一些新的知识，显得很高兴。
“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讨论学术了，等去了空中花园记得把我描述地积极点啊。”黑杖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热爱科技的人了，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提前完成任务的三人，现在已经快回到运输机的位置了。
“嗯？”黑杖发觉到了什么，“有人咬到钓饵了。”
“怎么了？”
“有人入侵。两位，做好战斗准备。”
说着，黑杖一下子把身体变成线，这些线以极快的速度向一个方向前进。丽芙和里跟上他，不久，两人发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构造体，他正是机组的一员。
“看上去不太妙。丽芙，你给他治疗，我去支援黑杖!”
“明白!”
运输机的机舱里，阿尔法拿着的角被一股牵引力带飞了。就在它滞留空中的时候，系在角上的线飞快地编织着，不一会的功夫，那根长而细的线就成为了一个银发的人形。
“双重安保措施，专防暴力破拆。”
黑杖把角在手中转动了几圈，像匕首一样把它握住，看上去是要和阿尔法贴身肉搏。
“切。”
阿尔法拔刀挥出一道剑气，直向黑杖腰间飞来。黑杖的反应也十分快，当即一边闪避，一边把那个部位线化，把腰“拆成两半”，让剑气从中间的缝隙中漏了过去。
“黑杖!你没事吧？”赶来支援的里射出一片弹幕，压制着阿尔法的行动。
“没事，不过这家伙好厉害，打不过。之前的所谓风压，应该就是她的剑气了。”黑杖从来都是实事求是的人。
“我们得要更多人手...露西亚呢？”
里搜索着露西亚的位置，却发现她躺在一片草地上，手握断掉的太刀，空洞而呆滞的眼神迷茫地望着夜空。
“她的状态似乎不能再战斗了。里，支援的运输机还有多久到？”
“一分钟四十八秒。”
“几架？”
“一架。”
“啧...你们空中花园还真老实，摔一架补一架。这样，你告诉他们千万不要靠近这里。然后，你带着伤员先行撤离，那个白头发的交给我。”
“可是，这名叫做阿尔法的敌人是...”
“相信我。”黑杖向里竖起大拇指，“我在你爷爷出生前就开始干这行了。”
里只好同意了，他迅速地去把露西亚和伊森扛在肩膀上，离开了这片区域。阿尔法也没有阻拦，比起无谓的杀戮，她更在意面前这个可以变成线的人。
“把角交出来吧，我还想多个有趣的对手，可不想现在就把你干掉。”阿尔法抽出红樱指着黑杖说。
“角就在我手里，自己来拿吧。”
阿尔法冷笑一声，身上突然散发出一阵阵灰色的烟雾。
“碎光散!”
类似于露西亚的爆发模式，碎光散是阿尔法短时提升性能的特技。她一下子就冲刺到黑杖身边，用刀鞘猛击他握住角的那只手。
“唔...好快。”
黑杖还没来得及防守，角就被击飞了。阿尔法轻松地接住角，“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
然而，黑杖似乎并不着急。
“你输了，阿尔法，我占据了高地。”
“什么？”
突然，阿尔法发现手中的角有些不对劲，她仔细一看，那角的表面十分粗糙，就像布满了早期3D打印的打印纹一样。而角的末端有一根线，连接着黑杖的左手。黑杖轻轻晃动手指，“角”就完全化作了一根线。原来，在里经过他身边时，黑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角交给了提前撤离的他，又把自己左手的一部分线化编织成为角的形状。但由于技术限制，不是十分像罢了。
“试试这个，阿尔法。”
线如同一条蛇一样发动攻击，刺破了阿尔法的皮肤。
“就只有这些擦破皮的攻击？”
她不屑地举刀继续攻击，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着实让她吃了一惊:黑杖的身影居然变成了十多个，每一个都围绕在她身边。刚开始只是慢慢走着，过了几秒，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阿尔法只能看见残影。其中一个残影来到她背后，像是要发动致命的背刺。
但战士的直觉让阿尔法做出了正确的动作，她反持红樱向后一刺——
“还是抓到你了。”
那十几个残影顿时分崩离析，阿尔法转过身，她的太刀正插在黑杖的腹部。
“这样的结局，你怎么也没有想到吧？”
她把刀拔了出来，黑杖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呃...呃......”从他微弱的气息就可以知道，那一刀之后，胜负已经明朗了。但他还是抬起头，死死盯着阿尔法。
“我给你个痛快吧。”
正当阿尔法要砍下黑杖头颅时，黑杖突然把自己的双手线化，紧紧地缠绕住了她。
“事到如今，只好自爆了!”
“啧...可恶!”由于难以挣脱，阿尔法觉得自己要在这次爆炸中受很严重的伤了。
“啊——————!”
黑杖发出了怒吼，然后，他的身体火光迸发!出于本能，阿尔法闭上了眼睛。然而，她只听得一声巨响，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度或者是冲击。
“咕咕，咕咕...”有鸽子的声音。
“搞什么？”
阿尔法睁开眼睛，却发现黑杖的身体化为一只只驯服的白鸽，在她身边飞翔。
“真是抱歉了，爆炸除了音效我还没有做完，所以这一次的视觉入侵就以此收场吧！”一只鸽子在她耳边说到，那声音正是黑杖的。说完，所有的鸟都化作洁白的羽毛消失了。阿尔法四下扫视着，发现现场所有受伤的构造体都已经不见了。远处传来运输机起飞的声音。
“真是大意，被摆了一道呢。不过...”她捡起地上一块只剩下半截的铭牌，“我有点期待与你的下一次交锋了，露西亚。”
阿尔法走进一片树林，不久，机车引擎的轰鸣声渐行渐远。
“看来结束了。”运输机上，黑杖用手给自己扇来一些凉风，远程视觉入侵很吃性能，“里，你的指挥官和队长没有大碍吧？”
“嗯，他们没事。指挥官有轻微脑震荡，还需要休息一会。”
“黑杖先生，这次多谢你了。”露西亚的神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不用谢，应该的。”
“对了露西亚，刚刚你的表情好奇怪，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噩耗一样，出什么事了吗？”丽芙关切地问。
“啊...这个啊...”露西亚想了想，决定说个谎，“我又被阿尔法打败了，很气馁。”
“不要难过了哦，露西亚只要再努力一点训练，一定可以战胜她的!”
“嗯...谢谢。”
露西亚看了一眼还没醒来的指挥官。有些事情，她的确得找个人倾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