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那些人们

作者:iLotus 更新时间:2021/2/5 18:46:49 字数:3739

与维戴塔交战的一个小时后,灰鸦小队抵达了最近的地面行动基地。昏迷的露西亚躺在担架上,被大家火速送入了急救室。丽芙和其他一些医护人员在急救室里忙了得有二十分钟才走出来,汗水浸湿了她们的衣服。

“露西亚怎么样了?”伊森和温斯洛异口同声问,里和黑杖也围过来。

“她没事,已经从急救室转移出来了,再休息一会,应该就可以醒来了哦。”丽芙擦了擦汗,她的笑容让大家很放心。“黑杖,你的手臂需要处理吗?”她看着黑杖只剩下骨架的右手,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不影响。”黑杖觉得空中花园的纳米机器人用起来很不舒服,所以谢绝了。

气氛缓和下来了,温斯给丽芙递来一条毛巾,而伊森则慢慢走到病房门前,透过小窗,看着那位勇敢的少女。她睡得很沉,平静的表情取代了往日的冷峻和严肃。也只有这时,她不需要枕戈待战。

“呼——呼——”

意识海的幻梦中,露西亚来到了一个漫天飘雪的荒凉小镇。她走在雪地上,每迈出一步,附件的平房就分崩离析,砖瓦向着灰白的天空飞去。很快,一座教堂显现在她眼前。露西亚一眼就认出,这里是她与露娜分别的地方,也是她童年结束的地方。

有什么东西触动露西亚柔软的内心深处,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向记忆中的那个房间走去。她把脚步放得很轻,以免打扰别人。童年时看起来偌大无比的教堂,现在却只要几步的功夫就能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露西亚双手把住门把,怀着期盼的心情,慢慢地,慢慢地将门打开。房间里的灯光照亮了她站着的地板,她看见了那个久违的孩子——露娜。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露娜一蹦一跳地走到露西亚面前,金色的双马尾摇晃着,十分可爱。露西亚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小女孩。

“小声一点哦,不要打扰到别人。”她抚摸着露娜的头,嘴角泛起淡淡的甜蜜。

“嗯,我知道了…”露娜连忙降低了声音,“姐姐,今天有人给我们送了面包哦,足够我们吃一星期了。还有那个,牛奶燕麦粥!”露娜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只碗,里面的粥已经凝固起来,但她还是把这稀有的食物当成宝贝一样看待,“我专门给姐姐留了一半哦!”她的声音又因为兴奋而提高了一点。露西亚看着她,一股压抑已久的感情从眼角滑落。

“怎么了姐姐?”露娜踮起脚,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没…没什么。”露西亚扭过头,不想让露娜看见她哭,“你很乖,姐姐很感动…”

她哽咽着说,但却没有得到回应,一回头,却发现露娜消失了。这个房间也和刚刚的平房一样崩塌,一转眼的时间,教堂就被吸入了无尽的白光中。露西亚一脚踏空,坠入了虚无。

“想象一个安全的地方,想象一个宁静的地方…”和雪花一起飘落的露西亚,仿佛听见有人在吟唱。

“想象你自己,身处一片冰冷的森林。”

露西亚感觉自己被稳稳地接住了,她睁眼看见的第一样东西是自己的手,幼小,稚嫩,和六年前一样。她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错不了,她“回到了童年”。

“这一次,由我来保护姐姐。”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露西亚的耳朵,她把头转向一侧,找到了声音的主人:这是一位留着长长双马尾的白发少女,额头上还有一对扭曲的“角”,看来就是她接住了自己。露西亚一眼就认出这是露娜,只不过,是升格者形态的露娜。

“别害怕,姐姐,我只是想和你聊聊。”露娜抱着她,坐到了森林中的一块巨石上,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风雪,“首先啊,姐姐,请你不要憎恶‘她’…虽然不想这样说,但真正的姐姐看见你时,还是有些不自在…”

“这也难怪。”露西亚又想起了自己的复制品身份。

“不,姐姐,这不是你的错。”露娜似乎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不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她’经历的苦难,你也都品尝过;‘她’已释怀的情感,你却仍在压制;‘她’获得的自由,你却仍在追寻……是那些自私的人类,让你走上了这条不幸的道路。”露娜有些生气。

“那,露娜,你在乎我吗?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错误来看?”露西亚突然问。

“我当然在乎你,你怎么可能是一个错误,只要你还记得我,你就是我的好姐姐。毕竟你没有变成另一个人。人类犯下的罪行,不需要由你来承担…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嗯。”露西亚躺在露娜的臂弯里笑得很甜,“那么,再多的不幸,也无所谓了。我有你,还有很多朋友,还有喜欢的人…有你们在,我就很幸福了。只是,露娜,我们不在同一阵线…我害怕和你成为敌人。”

“放心吧姐姐,我们暂时还不会见面…”露娜苦笑着,“就算到了以后,我也会尽量避免和你的冲突。其实,我和‘她’,都很想看看,你能在另一条路上,走出怎样的精彩。”

露西亚感到一阵凉风把她吹了起来,等到重新落地后,露娜已经变回来小时候的模样。

“如果可以,等战争结束,我还想做你的妹妹…”露娜真诚地说,“现在,去见见那些重要的人们吧,他们可担心你了。”金发女孩挥挥手,离开了。露西亚想去追,但年幼的身体不听使唤,摔了一跤。

“啊!”露西亚惊醒,发现伊森正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

“露西亚,你醒了!刚刚你的意识海被入侵,真是吓死我了。”伊森长抒一口气,连制服都开始松懈下来。

“入侵?刚刚的梦,是真的!?”露西亚脸上惊喜的表情让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什么梦?”他问。

“唔…没,没什么。”

露西亚不太想透露,伊森也没有追问,而是拿来一碗汤药,用勺子舀起一勺冒着热气的液体,小心地把它吹凉。

“黑杖特制的内服修复液,来试试?”

露西亚点点头,支起上半身,喝下了勺子里的药水。

“怎么样?”伊森十分期待。

“这药,没什么味道,不过喝下去很舒服。”毕竟这只是把修复用的纳米机器人泡在了热水里,让伊森喂露西亚喝下,化作一剂“特效药”。一口,一口,碗很快就见底了,露西亚感觉身体很暖和。

“好啦,我去洗一下碗,你继续休息。”伊森又叮嘱了几句,才拿着碗离开。他刚走出房门,早就在那里等候的温斯洛就快步走到了露西亚的病榻前。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莽撞,你才会受伤…”温斯洛的眼里流露出真挚的歉意与深深的自责,连他的光环也似乎变暗了。

“没必要道歉,保护队员是我的职责。”露西亚的确不在乎自己的伤势,只要看见自己的伙伴们安然无恙,她就很高兴。

“呜——呜呜——”可温斯洛竟然小声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动情。露西亚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自己本身也不擅长这个,所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蓝发构造体哭花了自己的脸。

温斯洛很害怕,他害怕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自己的朋友们身上。无私、利他、不顾自身,这些是他从养父母和姐姐身上看见的,也是他从灰鸦小队的成员们身上看见的。在他和黑杖加入之前,灰鸦可能是全空中花园最安静的队伍,当然伊森偶尔会活跃气氛,不过总的来说三名队员除任务以外的交流并不是很多。但在之前执行与灰鸦合作的几次任务时,芸心就发现了这个小队的特别之处:“安静的孩子们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一部分奉献给大家,久而久之,他们的灵魂便编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纽带。这就是灰鸦之所以是精英的原因之一——这不仅仅是一支队伍,更是一个家。”芸心是这样评价他们的。起初,温斯洛还不以为然,直到他真正加入了灰鸦小队,才明白姐姐说的都是对的。队友之间如亲人般的无私奉献,让队伍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家,一个温馨的港湾。在这里,温斯洛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和亲切感。

但是,隐隐的担忧就像种子一样,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大家身处战乱,如果队友们始终义无反顾地去奉献与牺牲,有朝一日,他们会不会落得和自己父母一样的下场,离自己而去?本来,温斯洛只把这样的胡思乱想深埋着,可谁知这么快,他敬重的队长露西亚就因为自己而遇险。

“呜呜——我怕孤独,我怕失去你们!小时候我一无所有,但一对善良的夫妇收养了我。他们很好,但没有得到应得的回报…他们在战火中离开了我,只剩下姐姐和我相依为命,然后,呜…她也不在了…不过,在我即将堕入深渊的时候,丽芙出现了,像天使一样,让我重新抬起头走下去,遇见了大家。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姐姐和爸爸妈妈让我从‘负数’走向‘零’,而大家,让我从‘零’迈向‘一’。我,我不想看见,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受到伤害……”

一只手轻轻搭在温斯洛的肩膀上,他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灰鸦的各位都已经来到他身后,丽芙向他微笑着。这清甜的笑容像治愈的魔法,抚慰着他。哭泣的少年很快就平静了,病房中一时鸦雀无声,弥漫起一种奇特的氛围——就好比是大家在冬日的早晨,呼吸着干燥又清爽的空气,一起看日出一样。即使世界是冰冷的,这个小家,依然是温暖的。

“咳咳…”里觉得有些怪怪的,“温斯洛,你的浮游炮修好了,去验收一下?”

“啊?哦!好的,谢谢了。”

里带着温斯洛离开了,丽芙也跟了上去,房间里只留下了黑杖、伊森和露西亚。

“对了黑杖,关于刚刚的意识海入侵,有分析出什么结果吗?”伊森问。

“有的,指挥官。手法和阿尔法之前入侵你的通讯一样,这次的入侵者是…”黑杖用眼神询问了一下伊森,他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这个名字是否合适,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露娜。”

终于,露西亚悬着的心放下了。

“这次的入侵没有对露西亚的意识海稳定造成任何损伤,反而,还更稳定了。”从获取的结果来看,事实确实如此,更重要的是,露西亚与阿尔法数据的适配率,一下子提高了百分之五。因为露娜对她说的话,是一种莫大的慰藉。这连伊森都无法做到的安抚,让露西亚被空中花园封锁的意识海,得到了小小的解放。

而此时此刻,升格者的基地中,虚弱的露娜正在一点一点的修复蒙提受损的机体。她起初确实把蒙提当做自己打成目的的工具,但在之后的相处中,她的想法改变了。

“蒙提,我会赎罪的…”内疚而伤心,露娜看着这具没有意识的空壳轻声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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