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和你们废太多话，如果你们愿意先动手的话，很好，我正当防卫把你们全部杀掉，回去的路上我也会烧掉沿途的所有。”龙骑士从龙母的尸体上跳了下来，魔王城的地砖也已经残破，曾经明亮的宝石也已经因磨损失了颜色。
这不是因为战斗，而只是因为本应无人踏足，只有魔王一人独坐的宫殿，在千年里留下了太多脚印。
“上。”
拉弓，挽箭，随后狂风呼号。
不是魔法，否则风暴在接触自己之前就会消散，龙骑士被轰出魔王城的黑晶墙壁，看见了昏暗又闪烁着雷霆的天空。
但那闪烁的并非雷霆，而是从高空投下的长矛，太快，太远，以至于遍体流光。
那女人没有说胡话，她的确是带来了这世上最为强大的战士们，她的确是想在这里将自己杀死。
贯体的长矛击碎了银白的盔甲，拖拽着龙骑士的巨体向下坠落。
“来嘞！”
举起盾牌，可是就连用铸造灭龙箭头的至钢所铸造的重盾，也被漆黑的斧劈开裂缝，霎时，四目相对。
盾牌轰然破碎，长耳的战士咧着嘴向后翻过身去。
“消散吧。”持刀的战士甩动长刀，奔腾的火风似乎要将天地烧尽，整块地面瞬间化为虚无，就连陪伴自己多时的战锤也因灼热的高温而融化。
多久了呢？
上次遇上这种级别的战斗是多久了呢？
游走在各个大国之间，有最强称誉的剑圣克罗修斯也已经苍老不堪，可哪怕如此，他仍会是人类中最为强大的武者之一。
只有最纯粹而又强大的战士能够与自己一较高下，可这样的战士已经数百年不见。
自己也数百年没有使用真正战斗的姿态，而是娱乐样的穿上铠甲拿起武器。
现在也好。
“不要惜命了，在这里死也好，也要把它拿下。”持刀的战士像是领头的，他眼睛周围的经脉暴起，在皮肤上不自然地跳动。
“哪用得着你说，能杀掉这种怪物，就是死也无所谓。”持斧的战士眼瞳竖直，身上没有穿过多的铠甲，棕色的散发披在背上，刀伤只在正面。
“老东西们。”龙骑士站起来，他身上的衣物，铠甲已经全部被破坏，人类的造物都承受不了这样猛烈的攻击。
但没有损耗。
那些都不值一提。
“来吧。”
龙骑士甩动了两下手臂，又在肩膀那里转了转圈。
赤红的鳞片只在手臂和双腿，但拍掉灰尘，毫发无损。
风暴卷起，将龙骑士牢牢地吸在风涡中央。
劈开风暴，两位战士进入狭小的角斗场。
“我不赶时间，你们要做什么准备，就准备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听说，在魔王城有许多过去的秘宝，你们要是一件都不掏出来，也太看不起我了。”
“嘁…”持斧的战士拖着黑赤的巨斧，挡在了持刀战士的跟前。
“真他妈的，接下这些攻击还毫发无损，那但愿你值得我用上这个了。尤利安，让帕秋和艾力克都别捣乱。”持斧的战士掏出了一把猩红而扭曲的匕首。
持刀的战士从鼻子发出一声哼笑，然后纵身跃出了风暴之外。
持斧的战士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随后身体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收声。”在还未来得及张开嘴前，声音便从耳边灌入。
不是魔法，仅是单纯的速度！
咔。
于吵闹中寂静，寂静中又平添一声无比陌生的声音。
数百年，不，自从以龙骑士之名行走世间，战败一切的岁月里的头一次，受到了伤害。
但这仅是开始。在错愕中，龙骑士闪过了这个念头。
然后双方都不由自主地，显露出了沉湎于杀戮争斗中的人，本性与经历交杂的丑陋笑容。
两人成为了撕碎风暴的，更大的狂风。
所到之处，连声音都被挤进去弄碎掉，两位都足够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留下最强之名的战士，进行着最纯粹的交战。
技艺，本能，都远不足描述他们交战所用的东西。
那是历史本身的厚重，是历史长河中的斗争本身，他们都将其作为食粮，用作燃料。
接触，哪怕只是靠近的任何事物都被磨灭，这已经远不是人间能够承载的力量，他们之间的战斗已然踏进神的领域。
这战场没有崩塌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眼中都只有彼此而已。
可这世界上，能够踏入神的境地，无敌于世间的，终究只有一人。
哪怕用尽一切，燃尽生命，也只能短暂地迈出那无人能够迈出的一步。
卡西多，持斧的千年战士，他突然便停止了动作，这是伤害积累过多的原因，也是踏入神之领域的报应。
没有留下任何，存在本身都是不为世间所容，他便消散掉了。
尽管经历了无数的攻防，但时间仅仅过了三分钟。
不坏之身的传说被彻底粉碎，龙骑士伤痕遍体，鳞片已经不再完美无瑕。
他飞至高空，睥睨着世间万物，这是久违的感觉，让他忆起自己无敌的地位与力量，让他忆起，自己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
但他还沉浸在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激战中，这是世上第一次有人能与自己打到这般田地。
血风卷起，不是法术，自己所看见的只是风中消逝的生命，流星坠下，速度让它几乎消失在空气中。
以及最后的重头戏，另一个攀升至与自己同样境界的千年战士。
三面受敌，若是普通…这里的普通，可以指人世上的一切，都不足为虑。
但这些攻击，每一击都踏入了神之领域。
如果目标是脆弱的凡间，那风暴足以将一个国家卷进死亡，那投枪足够击碎一片大陆。就是这一刀，也足够斩断空间本身。
但目标是自己，所以它们的攻击便凝聚在一点，哪怕如此，也只是能刚好给自己造成伤害的地步。
划过大地，魔王城连带着周边的十里半径瞬间陷入火海。
仅是擦身而过的高温，便足以融化建筑和土地本身，将生命瞬间气化。
这场屠杀却只是无心之举。
这个世界不配作他们的战场，仅是如此而已，世界承受不住这般的争斗。
忘记时间的流动，忘记一切，在这般的战斗中，就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他们好像融在一起，成为了斗争本身。
但不应留存在世界上的东西，必然会被世界本身抹杀，最后的三位千年战士，他们的灵魂破碎成粉末升上天去，残躯已经不着一物，但仍紧握武器，坠落至地面，却在空中便被上升的气流给撕扯成碎，什么都没有再留下。
龙骑士跌落至他摧毁的土地，尽管周遭已如炼狱，但相比刚才的鏖战，灼热不容生命的高温却如同偶然小憩时的一个梦般让人留恋。
站起来。
何等失态，竟然背部接触了土地，那些战士，虽然只是短暂地成为了与自己对等的对手，但是这在过往的岁月里，都是从未有过的。
天湖中仙女所制成的武器，才能承载住这样的力量…
五感逐渐恢复，能够再次感知凡间的一切，龙骑士低着头，在烈焰中。
耳中，多了一股杂音，混杂在废墟的哀鸣中，随着感知恢复，杂音也逐渐清晰。
“你已无路可逃。”
“还活着吗？声音是从哪里传出的…”龙骑士升上天空，在瓦砾中寻找那声音的源头。
“无敌的龙骑士，世上无物能作你的敌手，你也以神明为敌，想要以自己的想法改造人世。”
“但你实在过于强大，以至于如今，神明也以你为敌，无时不刻地盯着你，想着如何把你从人世抹杀。”
“现在，集结众千年战士之力，献祭自身把你留在此处，并使法阵完成。”
“成为神吧！这样你便不能再干涉人间！”
龙骑士低下头，他看着自己的身躯仍停留在原地，自己只是一团混浊而通透的气体，或者意识。
虽然他的躯体在凡间不死不灭，但自己的意识已经融入世界之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他能傲游世间，通晓万物，但这正是永恒的牢笼，在意识到这一点时，龙骑士停止了思考。
于是，魔王城的火焰消去，重归静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