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安和徐可可回到定南王府前,刑部大堂里发生的事情,早已通过各种秘密渠道,传入各个权贵的耳中,乃至扩散到玉京城各个角落。
整件事情的始末,在同刑部尚书等人不和的人士特意扩散下,也展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齐安旗开得胜后,离开前抛下的那一句“酒不醉人自风流,刑部大堂数狗头”,更是引发了巨大反响。
明面上没有人说刑部尚书等人什么,暗地里却是在各种嘲笑。执掌全皇朝最高权力的少数几个人,纵横朝野数十年的二品大员,今天也如同土鸡瓦狗一般,落得个被人**却毫无办法的境地。
尤其是,对方还只是一个方才十八的少年。
不得不说,着实很让人快意。
由此,齐安的名气在玉京城里,渐渐地传扬开来,成为了不少儒林士子和青年才俊敬仰的对象。
一处清幽雅致的山麓小院里。
一名中年儒士风范的法家领袖,同须发尽白的老者——儒家领袖,对坐弈棋。
“在诸多权贵包围当中,为人陷害而陷入险境,他竟能如此的淡定自若、藐视权威……齐安真的只是一名少年吗?”儒家领袖忍不住赞叹。
“狂放不羁、心有度量……齐安不简单。”法家领袖眉宇间神色淡然,手指一点,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对白子大龙进行围杀。
“啪”的一声,一枚白子在儒家领袖手指一点下,成画龙点睛之势突破了重围,笑道:“只是,他在刑部大堂所做之事,有些逾越礼制、狂傲过头,还需要多加修行才是。”
“是法治还是礼制,我们已经争论过许多次,无需再辨。”法家领袖凝视着棋盘思索了良久,这才再次缓缓开口:“我听闻,他做了半句诗,当场令所有权贵大惊失色。”
“后一句是我等文人的风雅骂人话,你这位法学大家听了怕是会暴跳如雷,不说也罢。”儒家领袖好整以暇地饮了一口茶,目光浮现几分值得玩味的笑意,“我倒是想借齐安这年轻人的半句诗,送你。”
法家领袖抬眸对视,“哪半句?”
“酒不醉人自风流。”儒家领袖手抚长须,快意而笑。
法家领袖身体为之一颤,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神逐渐清明开来,为之抚掌大笑又为自己扼腕叹息。
“我等来世间一遭,自当是要‘风流’一回。平平淡淡度过一生,或者是借酒浇愁,岂不是浪费了大好年华……我的心性,还不如一少年啊。”
“风流还是疯狂……很难说。”儒家领袖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忍不住感叹:“陛下让他进入镇魔司这种地方,而不是太学院或者国子监,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法家领袖压抑身心的颤抖,转头看向远方的夫子庙,似有感慨,“此人若是修行文道,很有机会。”
仅是半句诗,法家领袖就给出如此崇高的评价,世人听了怕是均会惊得下巴脱落。
儒家领袖同是远眺夫子庙,“两千三百年前,圣人锁龙带来了我族的崛起……从此之后,人族困守一方,再无圣人。可悲可叹。”
“有何可叹?又有何可悲?”法家领袖起身负手而立,俯视山脚下气势恢宏的玉京城,“看……这玉京城风起云涌,这天下即将龙蛇起陆。”
儒家领袖凝望山脚下的芸芸众生,明白他的意思,叹息道:“你我均是已经老了。这天下,就让那年轻人去争去吧。”
“我心即法理,愿捐七尺血肉之躯,重定乾坤。”法家领袖双拳一握,慨然道。
儒家领袖意会了什么,面露悲戚,再次试图劝告,“留着这条命,我们或许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成就圣人,难如登天。”
“就算此生不能不成圣,化为人族新时代的基石,又何妨?”法家领袖回身将一黑子按在了棋盘之中。
一子落下,棋盘的形式瞬间颠倒乾坤,有桑海沧田之变幻,令儒家领袖为大惊失色,“你竟然……想成就如此不世伟业……如若成了,人道当立!”
“齐安这句‘酒不醉人自风流’……真是好诗!今日当浮一大白,酒来!”法家首领仰天长笑,手于虚空一握,葡萄美酒夜光杯浮现。
他郑重地对夫子庙敬了一礼,将其一饮而尽。
登时,璀璨的星穹为之颤动,无数光华垂落法家领袖头顶,化为圣人冠冕;远方的夫子庙圣人像更是为之震动,散出道道清气汇聚他身织为法袍。
法家领袖一朝顿悟,突破心障后直入二品文道,成就已断绝千年的半圣之尊!
儒家领袖又惊又喜,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挥手将棋盘封存到自己的储存空间内后,整理衣袍、端正发冠,对着这个当是晚辈的法家领袖、文道半圣作揖,深深鞠了一躬。
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儒家领袖为文道新进半圣、未来人族英杰,行弟子礼!
……
同两位文坛领袖所在相对,俯瞰整个玉京城、几乎高达天际的钦天监观星台上。
钦天监监正头顶星穹、脚踏玄黄,身披人族两千年气运,飘然若仙又身在红尘,两眼一望便看尽天涯人间世。
于他身侧,一头戴金冠、身披玄黄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傲然而立,丹凤眸子俯瞰江山万里,眉眼间是皇者不容触犯的威严……是为年号“天授”,勤政十三年的大虞皇朝女帝陛下。
“观今夜天象,知天下大事。”监正仰望苍穹,“皇帝,这次打赌是我赢了。”
“罢久才来京城两天,就有扭转人族气运衰颓的迹象。或许,他真的能完成我们所做不到的伟业,也说不定。”女帝唇角微翘,似喜似叹,又有几分感伤,“齐尧,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这孩子行事着实放荡不羁,比他父亲齐尧要有趣得多。”监正忍俊不禁,“‘刑部大堂数狗头’……整个刑部因为这半句诗,怕是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咯。”
女帝不由得为之头疼,“罢久这孩子,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无法无天……如今怕是还要变本加厉。朕一想到还要为他收拾烂摊子,就有些头疼。”
“那就是你的事了。”监正大笑而去。
自二十八年前高居术士一品的二代监正失踪以来,当代监正第一次笑的这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