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门吧。”
艾卡从我的脚边经过后，被一团黑影将包裹住身体。黑影由下而上逐渐升高，显得十分狰狞，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最后，黑影完全褪去，一个棕色短发的年轻男子凭空站在了我的眼前，而艾卡则消失不见了。
“那个……你是艾卡吗？”
“嗯，这样的话就算在公共场合和你说话也不会被人怀疑了吧？”
艾卡边说边向玄关走去，我只好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就这么轻轻松松变身什么的，难道是有次数限制吗？还是会有副作用？”
“都没有哦，非要说的话，也就是要看我的心情啦。”
“那你为什么不一直保持着人形呢？这样看书或是做其他事情都会更方便一点吧？”
“嘛，如果你能变成鸟的话，会不会一直在外面飞来飞去呢？”
“……”
“哈哈，就是这样啦。”
推开正门的艾卡回头对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情绪不知为何有些低落，看来刚刚是我有些自以为是了吧。
“对了，把这个戴上。”
艾卡冷不防扔过来一团东西，我连忙伸手接住。
“……手套？”
“嗯，我们是已经死去的生物，通俗来讲就是阴气太重，所以要尽量避免与人类的直接接触，否则会无缘无故减少他们的寿命。”艾卡对我摆了摆手，“不过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死亡都是既定的，我们再怎么小心或粗心都不会改变什么。”
我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由艾卡带路走出了家门。
辉夜的别墅坐落在一条相对而言较为冷清的街道上，走了一小段时间才逐渐看到往来的行人。
这些人都还好好地活着吧？不过总觉得和现在的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在活人眼中的存在感十分薄弱，他们不会主动接近我们，所以不用那么紧张，和生前的散步一样就行。”
一路上我都在细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不愿看漏一分一毫。我知道，虽然自己依然能很随意地走在街上，但我已经回不到从前的生活了。
艾卡一直都面带微笑，但也是仅此而已。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十分从容，和店员没有一丝多余的交流，想必已经对这种事相当熟练了吧。
走出店门，艾卡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差点撞到了他的背上。
“艾卡？你怎么——辉夜？！”
披着黑色大衣的辉夜正倚靠在便利店前的路灯下，手上正捧着那本工作日志。
“哦？果然还是遇到你们了，现在这个时间你们后退几步会比较好哦。”
“你在说什——”
艾卡打断了我的提问，一把将我拉向后方。没等我站稳，一个黑影伴随着一声闷响落至地面，当我看清地上的东西时，立刻感到头皮发麻，心跳和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止了。
那是一个从高楼落下摔得头破血流的女人，一条腿弯向了奇怪的地方。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刚才血液飞溅到我裤腿上的冲击力。紧接着，尸体上升腾出一缕黑雾，在空中盘旋两圈后被吸进了辉夜手中的日志里。
辉夜合上日志，看了我们一眼后转身消失在了拐角处。
“喂喂！不好了，有人跳楼了！”
“人还活着吗？快叫救护车！”
路人慢慢聚拢过来，艾卡则拉着我迅速离开了现场。
血腥的场面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没走几步，我就扶在墙边干呕着，而艾卡只是轻轻按摩着我的脊背，一句话也没有说。
同样让我记得很清楚的还有当时辉夜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仿佛地上躺着的只是一个摔坏的人偶而已。
愤怒与困惑一路支撑着我的身体，艾卡刚打开正门，我就甩开他的手冲进了书房。
辉夜果然在书房里，他一脸平静地翻着手上的书，看上去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黑色的日志平躺在桌角，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泽。
“进来前先敲门这种礼仪还需要我教你么？”
“刚才那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相依为命的丈夫身患绝症，并在三天前撒手人寰，精神脆弱的妻子由于承受不住打击而从高楼上一跃而下。真是愚蠢，明明死了也是不能在黄泉相会的。”
“那你又做了些什么！”
“我当然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啊。”辉夜合上书本，用那种和刚才一样毫无感情的眼神看向我，“难道你觉得我是一个拥有欣赏新鲜尸体这样趣味的人吗？”
“你知道那个人会在那个时候跳楼吧？为什么不去阻止她！”
“难道你也和她一样愚蠢吗？死亡不是由我来决定的，你我也不能改变死亡，我们能做的只是去接受死亡。而且就算我能够阻止，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选择死亡的是她自己，就算我今天救了她一命，她依然会去选择其他的方式赴死，那么我的努力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你愿意去做毫无意义的事吗？”
“……”
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站在原地用力握紧拳头，指甲甚至都嵌进了掌心。
“如果没有其他事了，就请回吧。”辉夜再次翻开书本，视线也回到了书上，“与其杵在这里生闷气，不如去整理整理自己的新房间。”
“先学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吧，香月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