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双方沉默无言，只是静静地站着。
我偷偷看了一眼林，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动摇，似乎是因为辉夜的到来太突然，他还没有做好询问的心理准备。
而辉夜的表现也和上一次大为不同——他早早地收敛起微笑，变得和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严肃。
“你好像并不希望我和他见面，我说的没错吧？”
出门前，辉夜叫住了我。
“……”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他等待一阵后自顾自讲着，“如果害怕他和我们扯上关系的话，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接近他。”
那你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阻拦我呢……
任性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口。
“出现问题就要去解决，一味地埋怨是没有用的。你的事情是这样，他的事情也是。我只是希望你们不要犯和我相同的错误。”
我明白辉夜说的话，未解决的问题永远都是一枚定时炸弹，而林也已经受到了爆炸的影响。如果我和林之间的事情不能得到妥善处理的话，双方受伤也是迟早的事。
“作为一个同样犯过此类错误的过来人而言，就算我的能力再怎么出众，对于此事我也丝毫没有任何优越感——我的意思是，我会认真帮助你的。”
因此，辉夜才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你每次都在这种时候出现？你是跟踪狂吗，一直都缠着香月不放！”
“当着才见面两次的长辈说这种话，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辉夜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因为这种空穴来风的评价而产生情绪，“也不是想要问我问题时应有的态度。”
“……对不起。”辉夜冷静的话语让林的火气瞬间消去一半。我也松了口气，两个人终于可以开始正常交流了。
“辉夜先生，为什么香月会住在你家里？”
“上次好像没有说得很详细呢。我是香月的父亲以前在做生意时认识的老朋友，前段时间一身落魄的他找到我这里，说是他的妻子因为意外而去世，因此想把自己的独生女交给我照顾。交代完这些以后，他谢绝了我的接济，再次离开了。”
林同样知道我家中发生过的事，料想到这些的辉夜自然说得言简意赅，省去了一些细节，也完全没有提到我死去的事。
林转头从我的眼神中求证事实后再次弯下了腰：“原来真的是这样，之前怀疑你是奇怪的人真的很抱歉。”
“没事，人都会犯错，积极改正才是最为正确的做法。”辉夜摆了摆手，示意林别再躬着身子，“我把香月接到自己在这里的一幢别墅里一起居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待她的事情，更不要说是什么暴力、虐待、性骚扰之类的……”
“你你你给我闭嘴！”我知道辉夜是故意这样说的，激动的言辞自然也就脱口而出。
他耸了耸肩，自觉结束了这个话题：“总之，就是这样。”
林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很快也转移了话题：“那个，辉夜先生，你和小威很熟吗？”
“小威？我不认识他哦，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你是怎么知道他患有心脏病这件事的……”
“嘛，以前学过点医术，从现象上来看多少也能推断些什么出来。”
辉夜面不改色撒着谎，不得不让我佩服几分。
“那么，为什么你要和我说，小威是勉强自己追逐我的身影才会变成这样的……”
“你就没有自己思考过吗？小威以前都是怎么和你们相处的？”
“……”林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明明自己从小就体弱多病，性格也不够开朗，认识你后却执意要挤进你的圈子里。你喜欢交朋友、喜欢运动，他便拖着自己孱弱的身躯跟着你一起东奔西走……噢，这些都是我猜想的过去，至于小威为什么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跟随在你的身边，是因为怕自己被别人欺负呢，还是说只是因为在憧憬着你呢，这些就不是我能猜到的事情了……”
辉夜用莫名其妙的方式讲述着这些或有或无的事实，而林也已经听懂了一些内容，身体因为复杂交错的情感而颤抖着。
“我没有……”
“你想说的是‘不知者无罪’么？”辉夜完全不想给林开口的机会，“有人因为此事交出了自己的生命，你还能轻松地说出这几个字吗？”
“……不能。”
林低着头，双拳紧握，悔恨与不甘写满在了脸上。
辉夜会不会说得太过了点……
“你不需要为小威的死负责，但你有提早察觉到这一切的义务。”辉夜瞟了一眼被负面情绪压抑到极点的林后继续说道，“虽然还算不上是明星之类的公众人物，但你好歹也是这个圈子里的焦点。夸张一点来说，圈子里的所有行动都会以你为基准。你们因为互相认同与信任而聚集在一起，所以如果没有人提醒你，你也很难注意到所有每个人的变化。小威因为过于勉强自己而导致心脏病复发，这虽然不是你的错，但你也摆脱不了干系。”
“……”
“以后不要一心想着组织活动，试着多关注关注身边的朋友如何？说不定还会发现勉强自己的人呢——说不定，香月也是这样。”
“辉夜！够了！”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扯着嗓子终止了他的说辞。辉夜依然是耸了耸肩，然后转过了身。
“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香月你也要早点回来。”
没有携带着任何情绪，辉夜一步步淡出了我的视线。
“林……”面对仍然纹丝不动的林，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对不起，辉夜他说的太过分了！”
“你不需要道歉的，香月。”干涸的声音从林的嘴中传出，“辉夜先生说的都很有道理，是我还抱着侥幸心理，考虑得太少了……”
我无言以对。
“所以，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好思考，今天就都先回家吧，好吗香月？”
林现在的样子像是连续工作了两天两夜一般筋疲力尽，我很清楚他此时需要一个人静静。因此，我点点头，与他就此道别。
夕阳被黑暗所吞噬，而落叶继续在空中飞舞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