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为孟雨初视角)
火焰,浓烟,灼热。
我趴倒在地上,忍受着呼吸道的刺痒与肺部缺氧的迫急感,在可见度小于一米的烟雾内艰难地寻找着。
“妈……妈妈……咳咳咳……”
我呼喊着,拼尽全力,但在这热浪滔天的火焰中,却是那样微乎其微,甚至连我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团团烈火宛若凶狠的猛虎一般在这个房间里不断肆虐,吞没一件又一件物品。
终于,我找到了,同样倒在地上的母亲,她不知吸了多少一氧化碳,也不知昏倒了多久,我只知道,在我的手,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她就恢复了意识。
她看着我,眼里满是泪花,而我也是,早已梨花带雨。她抬起有些焦黑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庞,擦拭着我的眼角,她笑了,露出了那样令人心碎的笑容。她取下一直挂在她脖子上的怀表,套在了我的脖子上,突然又她抓住我的肩膀,一下子便把我拉到了她的怀里,她翻身将我覆盖在了她庞大的躯体下,依旧笑着,即便火焰的利爪撕碎了她的衣物,狠狠地嵌入在了她的后背,即便散发出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即便头发都融化在她的脑袋上,她依旧笑着,躬趴着,将我护在怀里,。
我或许是哭得太久了,也或许是缺氧太久,我的意识渐渐模糊,难受感一点点地减轻,直至完全没了感觉。
当我再次醒来,眼前却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自己已经身躺在医院之中。
那场火灾发生在半夜,绝大多数人都还在睡眠之中,根据消防队员的统计,好像只有一个人活下来了,而我便是那唯一的一个。据就出我的消防人员说,我是因为我的母亲,我才没有被烈火吞噬,他们发现时只以为是一个烧焦的尸体,但因为姿势过于别扭与怪异,于是他们将尸体翻开,才发现了躺在尸体之下的我。
有人称我的幸存为幸运,因为我只是轻度烧伤。也有人称我为魔女,是我带来的灾难。但火灾的原因无人知晓,所以谁也不能否认是否与我有关。
政府为我提供了住处,还每月给我发放一笔生活费,我也继续回到了原来的初中上学,我的生活,似乎又回归到了正轨,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很幸运了。
可是,我却是一个人了。
夜里,我常独坐在床沿,久久无法入睡,每当我闭上双眼,脑海里闪烁出的全是那场火焰和母亲的笑容。在学校,我“魔女”的身份早已人尽皆知,他们远离我,害怕我给他们带来灾难,甚至有的女生还会在厕所里背地骂我。就连在街上买东西,许多商家都对我避而远之。唯一接近我的,或许都是为政府给予我的那笔生活费。
其实,我对此早就已经全不在意了。我的恨意,只集中到了那场大火之上。
我将所有的错,所有的不幸都归罪于它,是它夺走了我的一切。
我只剩下那块怀表了,那块我母亲留给我的怀表。
每次放学,我都会来我新家旁边的那片公园,那时正是日暮黄昏,公园里已经几乎没人了。我喜欢一个人坐在公园里的秋千上,静静地看这那块怀表,然后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忍住不哭出声来,哭了一会儿,累了,我自然就会回去,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中。
我害怕火焰,就连家里的厨房,也都只有电磁炉,哪怕就是那些大人们抽烟,也会引得我发抖。我也忘记了是何时,我的这个秘密被那些讨厌我的女生知道了。于是在某个放学之后,她们跟着我来到了那个公园,以讨伐魔女为由,在我面前点燃了纸屑,木枝等,在几个女生的共同制服之下,我被强迫着看她们烧各种物品。那夜的场景,在她们点燃的火焰中不断浮现,尽管我如何地颤抖,如何的害怕求饶,她们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见我捂着胸前的那块怀表,她们似乎有起了其他有趣的念头,转而夺过了我胸前的那块怀表,然后一下扔了出去。这下子,我连最后的寄托都没有了,我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颤抖的牙关不断重复地吐出那几个字:对不起,饶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他出现了。
他一脚踩灭了那些火焰,站在我的身前。当我抬起头时,只看到他冰冷的目光中散发着令人恐惧的威压。那几个女生不自觉的就跪在了地上,像我一样发抖。
“啪!”
声音十分响亮,而那个女生只是半边红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或许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被他毫不犹豫地扇了一耳光吧。
接着又是几下响亮声音。在他眼中,似乎没有性别之分,在那双冷瞳之下,似乎一切都是蝼蚁。他拿起女生手中的打火机,然后摁下,迸发出一股小的火焰,我脑海里之前浮现的种种灾景全都集中到了那股火焰之上。
他拽住了女生的下巴,将那股火焰不断逼近她的眼睛。
那几个女生害怕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有的已经失 禁了,但他也并没有停下来,似乎在重演着刚才那几个女生对我的样子。
我以为他只是吓吓她,但是当火焰将女生额头那几缕碎发烤卷之时,我意识到,她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拽住了他,仅管我自己都在发抖。
他松开了摁在火机上的大拇指,将其扔在一边。然后拽起了那个女生的衣领,冷冷道:“我只是见你不懂得换位思考,所以只是让你感同身受一次而已。”
说完,他便想扔掉刚才的打火机一般,将那个女生扔到了地上。
他站起身来,没有理会那几个连滚带爬逃走的女生,而是朝着被她们扔掉的那块怀表之处走去,弯腰捡起,然后又向我走了过来。
提单膝蹲在我的身前,将怀表挂在我的脖子上。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那时母亲将怀表挂在我脖子上的样子。恍惚之间,我下意识地扑了上去,扑在了他的怀里。那种安心感,除了我母亲,我在他身上是第二个所感受到的了。
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
我称他为——王子殿下。
后来,我根据他的制服,知道了他是灵言高中的学生,于是我在初升高时,报考了灵言高中。
我打听到他是参加了美术社,于是我一进入高中就加入了美术社,可是,事与愿违,在我刚进入高中不久,他就转学了。而我,也只能看看那些他在美术社留下的画作了。
不久,网络上一位名为“时语”的画家爆红,原因是因为他的每幅作品都是绘画的死亡一瞬,并且无比真实。
我在看到那位“时语”的作品时,一眼便从他作画的笔锋笔迹中看出,那人就是我所寻找的王子殿下。
或许换做是以前,我也只会是认为那只是他的画工极好,但是,自从我察觉到自己拥有控制他人精神记忆以及改变周围视觉环境的能力后,我便不单觉得那只是画工的问题了。
七幅画作,或许他就经历了七次。
我意识到他或许有重来的能力,我意识到,我或许能拯救自己的母亲。
于是,我来到了他的新学校并成功地找到了他。
他一下便识破了我的[催眠术],并且对于我的能力似乎有些见怪不怪,我知道,我猜对了。
“忘掉你今天来找我这件事,忘掉我这个人,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保持我一个人的世界线,别再和我有什么牵连,本就是我个人的宿命,别再牵扯到你。”
“不要。”
我一口否决。我很庆幸,王子殿下还是那样温柔。但,我做不到,忘掉什么的,我根本做不到啊。是您让我再次感觉到家人般的温暖,是您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啊。
“收到牵连、卷入麻烦,就算是丢掉性命,人家也不会丢下学长您一个人的!”
我如此说道,全然发自于内心。
您既然拯救了我,那也请给我一次拯救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