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的伙伴

作者:拾光zz 更新时间:2021/1/6 23:11:12 字数:4687

  阿布达是一名猎户。

  从十三岁的时候起,阿布达就开始随父亲一同进山打猎了。起初只是帮忙设些陷阱,或者逮些野鸡野兔,然后再做点放血剥皮之类的活计。慢慢的,老猎人开始教他如何使用弓箭。十五岁那年,阿布达用父亲的弓射死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只真正意义上的猎物——一匹灰狼。

  自那之后,距今已是又两年过去,阿布达不仅有了一把自己的弓箭,在家中小院剥过皮拆过肉的动物也从狼、狐,到豹、熊,最后甚至到了一些评级不高的猛兽。由于这份在村子里算得上辉煌战绩的缘故,阿布达虽然仍只有十七岁却已是常常独自进山打猎了,而今天就恰好是这样一个日子。

  戴着皮质手套的右手拨开了挡路的茂密枝叶,年少的猎人小心地抱住弓箭,侧身从两根夹得很紧的树干分杈之间挤过。

脚步落稳后,阿布达俯身在地上堆满了的枯枝落叶间一阵翻找,很快便找到了猎物留下的痕迹——几块快要干燥变硬的排泄物。朝着某个方向抬起头,错落的树干挡住了猎手锐利的视线,但阿布达鼻翼微动,轻易地便锁定了猎物曾经离开的方向。

  猎人一边以迅捷的步伐在林中穿梭着,一边用双眼和双耳谨慎地收集着一切可以收集得到的信息。林间的气流清凉而温和,隐约有风刮过树叶的响动,以及极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称不上道路的泥土痕迹边,一行浅浅的脚印一路延伸,一直绕向山林的更深处。

  虽说已经是村中最好的猎手,但这并不代表阿布达就会放过那些不太起眼的猎物,比如说,一只野兔。这片山林并不富饶,尤其是在已经入秋的现在。如果不能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多捕获一些食物的话,村子今年的冬天无疑将会更加难熬。

  察觉到脚印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步缩短,知道已经快要接近猎物的猎人慢慢将脚步放得柔缓,同时轻手轻脚地从身后的皮囊中掏出一支木箭,然后将其缓缓搭在左手紧抓着的弓身上。

耳边有一些细微的枝叶响动声,虽然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些声音可能会由于过于遥远而压根无法察觉,但对于阿布达而言,这种程度的响声已是依稀可辨,正是有什么东西在林中活动时才会发出的动静。与此同时,从空气中也隐约有一些味道传来,闻到这料想中的气味,六识敏锐近乎超人的少年却不禁皱紧了眉头。飘来的稀薄气息倒确实是野兔不假,可是…

  怎么闻着像是烤过的?

  即使与估算的目标距离仍有至少上千米,阿布达仍然谨慎地藏身到了一棵还算宽阔的树干后方。微微侧头,正打算再仔细辨认一下刚才闻到的气味,但眼睛却先于鼻子看见了树林上方一条隐隐升起的黑烟。并未对被他人将自己的猎物捷足先登产生什么想法,身材矫健的猎人只是第一时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心中也只剩下一个念头:

  是谁?

  稍有在这一带生活过经验的人都不会在秋日干燥的林子中生火,所以应该不会是村里人。路过的商旅?不,不可能,这一带本就没什么商队经过,更何况现在这个位置已经太过深入山中,没有哪名商人会脑子抽风跑到这里来露营。那么是落单的旅人?或者是哪个妄想心爆棚试图胡乱找片深山老林撞撞大运的冒险者?都有可能。

  阿布达一面心思飞转,一面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地接近着目标方向。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总要亲眼确认过后才能肯定。而且也不能排除一些不好的可能,比如来人是从别的地方流窜至此的匪贼——这种事情在当今很平常,就如阿布达母亲被杀死时一样;或者一些不那么讲究不侵犯一般平民原则的冒险者,而后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前者也没有太大差别。

  接近三百米的距离后,两眼锐利的男孩默默将弓箭举至身侧,以一种只有常年依靠山林谋生的人才有的姿势瞄准目标然后缓步前进。虽然仍有交错杂落的树干遮挡,但凭借非人的视力,阿布达已能从层层叠叠树木形成的栅栏间仅存的一线缝隙中窥到远处的一丝人影。

就这样交替步伐前行至两百多米处时,少年猎人终于从层峦叠嶂的木林中嗅出了唯一一条可以顺利将羽箭送至终点的轨迹。平举弓身,双手轻松将弓弦拉成一轮满月,阿布达于心中默数三下后,一言不发地将左手持弓的指头自然地松开。

  空气如被抽离了一般在迸出的羽箭后方形成了一条肉眼可见的管道,刺耳的锐啸声循着这轨迹紧随在箭矢尾羽之后。长箭飞过的一路上,无计其数的枝条,甚至包括数根粗细不一的树干,它们的不论是角质化的表皮,还是饱含嫩汁的木质内层,抑或是坚韧的暗褐色木芯都在并不锋利但却带着一往无前势头的箭锋下呻吟着一分为二,毫无反抗地化作了木屑飞散向各个方向。原来这位年轻的神射手并非是找到了一条能巧妙地规避一切阻碍的路线,而是一早就已经想好,要用自己的箭把挡在终点之前的一切障碍都贯穿。

  说时慢及时快,阿布达手中弓弦颤抖的频率刚至顶峰,仿佛可以穿透一切的箭矢便已经几乎抵至目标人影之前。但也就是在这时,即使是以射箭人尤胜鹰隼的视力,也只能勉强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一晃,刚才还气势如虹的羽箭便于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微微睁大双眼,几乎是瞬间,阿布达的心中警铃大作,但不待他开始转身,却就已感到有一双手搭上了自己的后肩。

————分段线————

  帕蓝度惊魂未定地坐倒在地上,腿边两根树枝搭成的支架上,被串好的野兔犹在刚刚生起不久的篝火炙烤下滋滋作响。我以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顺便探身用另一只手从自我感觉已经烤得差不多的兔肉上徒手撕下了一块,接着送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嘶…放轻松,这点小场…嘶…都能被吓住,将来怎么面…嘶…千军万马??!”

  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正以狂乱的动作翻找着不知塞到了行囊哪个角落去的水袋,帕蓝度犹自心悸未息地坐在满是枯叶和尘土的地面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出声:

  “刚,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我一边大口大口地灌着水袋中一早装好了的清凉河水,一边使劲用手掌对着自己可能已经肿成了一大团的舌头扇着风。虽然不太情愿在这种时候还要讲话,但是出于一名伟大师父的责任感,我还是含着眼泪为眼前的傻徒弟解释:

  “一个莽撞的愣头青而已,没什么。”

  “呃…?”

  虽然仍然没有听懂,但已经逐渐对周遭一切都见怪不怪的帕蓝度明智地选择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然,他已经能预想到,结局无非是被师父华丽丽地无视,或者是东拉西扯讲上一堆听上去很有道理到最后却会发现离题千里的废话——还不如被无视呢。反正需要自己知道的事情最后师父还是会用各种办法来让自己知道,虽然这些方法中有一些会需要自己用身体去记住;但是一般来说,遇到师父说没什么的时候,自己还是只需要该干嘛干嘛,安心等待结果就好了。

  看了眼刚刚还存在着另外一位直勾勾盯着烤野兔的人坐着的篝火另一侧,少年在经过一秒的短暂思索后果断对这空荡荡的一幕选择了无视。用刚刚借着点泉水洗过的那只手从兔身上掰下一只腿来,使劲吹了几口后便低下头开始专心享用。不过没等他将兔腿啃到一半,随着一阵强风卷过,帕蓝度低垂的视野上半部便又有一双精致的小黑皮鞋正站在那里了。

  抬起头看了眼这位自从村里出发没多久便突然出现并跟了上来,据说是师父熟人的“少女”——虽然对方的身材远称不上高挑,面孔更是稚嫩宛如孩童,或者说,帕蓝度在心中小声嘀咕,这明显就是一名最多只有十岁的小女孩;但几天相处下来,深知这位**虽然看着年龄不大,脾气却不小的帕蓝度仍是只敢草草地扫上一眼对方的脸便移开了视线,倒是恰好看到正在她一只手上提着的物件。

  确切地说那应该是个人,虽然经过一番暴力搬运后他的衣物已经破损了许多处,身上也满是尘土和刮痕(或许还有一些是撞在树干上的淤青,知道“少女”那种不太好习惯的帕蓝度心想),连挂在身上的长弓也好像被撞了许多下,但总体来说身体还算完整,至少没有像上次那几个不幸瞎了眼的山贼一样被分成好几十块。

  我半靠在树干上,视线倒是正好能对上眼前额头才堪堪到我腰身的小女孩。无奈地俯下身和对方对视了好半天,终于叹口气,对着天上翻了翻白眼说道:

  “让你留他一命,你倒是听话,真就只留了条命。”

  看着一脸冷漠的**继续盯向我显然没有打算移开过的眼神,我只好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松口道,“好好好,这次算我没说清楚,下次我说留一命的时候记着下手注意点,哦,”仰头想了想,我接着说道“但如果我说的是‘留条命就行’的话,那只要揍不死,就可以往死里揍。”

  听闻这话,一直没有出声的**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眼神,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也不再继续死盯着我的双眼。

  看到眼前小女孩终于坐回原位的我耸耸肩,再次从烤好的兔子上撕下一块来递进嘴中,同时还没忘记将剩下的一只兔腿掰给正仔细地在身后寻找着一片干净地方的小小少女。

  见到我递来的兔腿,**随手便将刚刚抓住的俘虏丢到地上;双手随着一阵黑色光华流过变得洁白如初后,才轻拢起黑底白边的及膝洋裙,坐在重新铺得平平整整的一层叶面上;两只手一并伸出,从我手中接过兔腿,然后像松鼠一样低头咀嚼起来。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少年仍在专注地对付着自己手中的烤兔肉,就仿佛那有多么难以嚼动一样。我冷漠地扫了眼这个之前好几次都在拿一双贼眼到处偷瞄的家伙,抬起一只脚就正对着他的屁股狠狠踢上。

  嘴中发出“嗷”的一声惨叫,帕蓝度保持着身体前弯的姿势踉跄着冲过火堆,并在坐在对面正用优雅姿势慢条斯理地用着餐的“少女”一个巧妙侧身后笔直地用脑袋撞到了一根足有三人合抱粗的树干上。

“嘶…”始作俑者略带夸张地捂了下脸。“真疼啊…”

————分段线————

  看着晕倒在被抓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俘虏身边的傻徒弟,我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然后大大咧咧地跨过火堆,随意地坐在了离对面小女孩稍有一段距离正沾满尘土的地面上。身旁的**倒是没有表露出什么介意的反应,只是依然用近乎恒定的频率吃着手中的兔肉。

我转过头,对着那张五官精致但却冷冰冰的小脸问道:

  “一直没找到机会单独问你,怎么样?此行还顺利么?”

  对方将眼睛瞥过来一下便又转了回去,虽然并无说些什么,但早已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的我还是轻易地“听”懂了她想说的话。

  “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可照例,总是得寒暄一下嘛。”看到对方又微侧着瞟过来的眼神,我只好赶忙摆摆一只手,“好嘛好嘛,说正事,说正事。西边有个老不死的你知道吧?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还年轻着呢。总之,有个麻烦的老头,多多少少会坏我们点事,明白?”

  明白什么?即便坐着也比我低了不止一头的女孩用一双只要需要便可以像受伤的梅花鹿一样无辜的大眼睛疑惑地望向我。看到这家伙这样一副纯良的表情,我的脸却在一瞬间黑了下去,同时嘴中没好气地说:

  “去去去,少跟我装傻。去打一架,不用留命,这次总明白了吧?”

  转回头的**将手中最后一点烤肉吃完,粉色小舌头轻舔掌心上残留的油脂,一对大眼睛还不忘投来一个对被我随意使唤略有不满的眼神。终于将一双白嫩的小手舔得光滑如玉后,**满意地将双手背到身后,只见一阵狂风卷过,原地已经不见人影,只剩我独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在风中凌乱。

  “故意的,这死丫头,绝对是故意的!”一边整理着已经乱得不成样子的发型,一边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把某个死**的屁股踢了一百下啊一百下。但在某个瞬间,我又突然安静了下来,表情沉凝地望向西边,嘴中低声自语:

  “来之前倒是没太注意,这么个小小王国居然还有这样一号人物,靠着那种手段得到晋升么…哼,若是那傻丫头没有虚弱成现在这种地步,这倒还真算不上是个麻烦。可现在么…以防万一,要不…”

  我一边低头沉思,一边右手搭在身旁的一根树干上。树皮纷纷变成黑色的流体融化后落入地面,露出的内部中却只有一片通体黑色的空洞。将手伸进洞中仔细摸索了半天后,我从中掏出来一根黑色的短针,短针通体冰凉,空气接触不到针身便纷纷雾化,然后化为冰晶掉落在地上。

  将手在空中一抹,空气中弥漫的刺骨冰寒便随着短针一同消失不见。心想这样总该万无一失后,我扭过头看向倒在一起的两名少年,眼中掠过一抹黑芒。这倒真是意外之喜,这个小猎户应该可以成为我这傻徒儿的好帮手,就是…

  又看了一眼背着弓箭少年那冷毅的脸庞,我的唇角微微勾起,这样或许也不错,我心想。在脑海中构思好了一套说辞后,看向悠悠醒转的两人,我终于淡淡地开了口: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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