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荒诞的高潮章

作者:拾光zz 更新时间:2021/3/18 22:17:36 字数:3123

死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也就越来越重要。

或许是要到最后才能体现出主将的对决,也或许是从一开始,一场战争的命运就被两名领头之人决定好了,但无论如何,此时纵横的沙场上最为夺目的,自然要属那一人一兽正在对弈的双方。

头盔在一次与利爪错身而过之后向后飞出,一头长发的女骑士落在纯白的马背上,黯黑的夜幕中,璀璨的银光与手中剑锋交相辉映。

顺手撇过剑锋,眼瞳中带上了一瞬的狠劲,骑将顶着呼啸而来的钢鞭巨尾,将一侧肩膀迎面朝着一张血腥的巨口送上。

即将得手的野兽却收嘴疾退。

像是随手挑了一下,银亮的剑尖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弧面,竖着立在了一人一兽之间。

还未完全收去的铁尾被削开了几根短毛。

猛兽怒目咆哮,三角形的倒眼中黑纹暴转,从四肢周围,强烈的气流嗤嗤作响,像是无数片刮刃一般划向了对面。

剑柄回转,剑锋下沉,不过四尺长短的“短剑”在足有四五米长的巨大身躯前轻蔑地一撇,却不知为何将冲来的风刀全部击散。

一具半截残尸正巧飞过,于是便变成了二十七八截。

相传,萨岚开国时,这片在半岛上偏北的土地大半还被各氏蛮荒占据着,现在的这些高贵人,在那时候不过是瘦小的老鼠种。

虽然老鼠肉一般都不好吃,但饿急了,也没人管得了那么多。

希达尼的那位先祖就是只“老鼠。”一次,他给主人们放羊,库矶羊,两只角一大盘,却是尖朝上,还是红褐色的,肉质要比老鼠的好得多,角还能用来做支撑。

结果放跑了几只。羊自然要比老鼠珍贵得紧,所以便被主人吆喝着要打杀了,吓得后退的时候跌倒在草地上,随手捡起一块儿长条状的石块来,随手挥舞了几下,就成了后来赖以成名的剑招。

当然,这都是后来人的演义。

也就是胡扯。

此时,这相同的一招从这一家族的末裔子孙处施展开来,看上去也就是胡乱在空气中画了几下,连手腕都是别扭着的,给人感觉就软绵绵,使不上力气。

细碎而短的剑光停在了画布上。

笔锋画下去一道,黑布上就有七八道浮现。

然后是十六七道,三十四五道,七八十道…

密密麻麻,密密麻麻,密密麻麻,最后数不清,只觉眼前不大的一片空间,都被切成了不小心砸上个铁球的镜面。

空间被割裂成碎碎小小的无数块,连带着欲要被一同割裂的,还有后方正怒睁着双眸的兽王。

肌肉贲起,青筋挛张,虎一样的身体骤然后伏,扬起的粗尾上,一黑一白两点凝光聚烁。

宛如世界侵袭一般,碎裂的空间席卷过兽王的全部身躯,无论是黑乎乎的鼻头,还是肌肉浮凸的大臂,又或是犹自竖立的双尾,都仿佛被瞬间凝滞的时间定住;只有那两点色彩迥异的光芒,仍在片化的空间中微微发亮。

面容冷凝之人仿佛并未看到那长尾上的异状。欺身而上,将一柄锐利的光剑送入了虎兽的胸膛。充满力量感的胸腹被一穿而过,泵出的鲜血却都被凝滞在了里面。

异芒闪过。

大蓬的飞血溅了女骑士满头满脸,不知在那一瞬间,猛兽的体内有多少动脉破裂,又有多少肌腱如挂着风干腊肠的栓绳,一剪就落,血和肉都洒在了地上。

交错的折光宛如灯塔上示警的信号旋转,扫过之处,停滞的空间纷纷如同风中落叶一般**净地荡开,连带着被击飞的还有骑士手中银光逼目的长剑,此时也已变作黯淡。

将军稳住身形,一只手捂住胸口——大片洇红却从葱白指缝中渗出,显然刚刚那一记碰撞中,也没有谁占得个太大的上风。另一只手仍握紧剑柄,女骑士面染鲜血,身如殉道。

身边十几米,第一批冲阵的,无论是人或兽都早已经阵亡,尸体还在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偌大的一片里,就只剩下了银发的骑士和身体往下淌血的兽王,两“人”相隔也有足足七八匹马长。

几名亲军高手仍在与最棘手的那几只野兽缠斗,女骑士抬眼看了看两边,这一夜的阵亡名单赶得上五年前的数量,要论比例,却还要远远超过。

怕不是都要折在这一役上。

这倒也是意料之中了?

还是说别的之中呢。

不过,看这个样子,那件东西应该是没送到这“人”手上。胸腔处传来阵阵痛感,不过比起随便哪个躺在地上连呻吟都呻吟不了的老面孔,这也算不上什么了。

还真是会有一点痛。

一点,痛。

相隔如此之远,双方又都负了重伤,看对面的样子,也没有再往上冲过来的打算。虽然都是身怀死志,但是能轻松点,本能地都还是想轻松点不是?

好像有什么哏在喉咙里一样,苍老的兽王挣扎着左右摆首。低沉轰鸣的阵响不断从那节并不很长却十足粗壮的虎脖内传出,看这样,好像大家都蛮挣扎。

剑舞银光,血染鬓霜。

只是一线横光,却穿越了十几米长的长度。一眨眼间,那柄笔直长剑的剑锋就好像已经没入了兽王的喉中。但是并没有,无形的震波一圈圈从两排利齿间送出,像是正好套上了迎面而来的那缕剑光。

又是一次巧合的两败俱伤。

老兽王几乎是凄厉地发出一声嘶鸣,听动静,喉咙里应该是又被开了道孔。女骑士更夸张,勉强侧身避让过左胸,结果便是,从左肩下面、手臂之内,直接少了圆整的半圈,活像是被谁拿铁桶嵌走了一块肉一样。

萤润光泽急忙覆盖而上,堪堪止住了想要出来撒欢的血流;但是逆逼而上,一口老血直接就从女将军口中喷出,说有三米长,都没人会怀疑。

肉芽如同活物一般从两边越过狰狞的裂谷,拼命想要搭上触手,蠕动着缝合了怪物身上的伤口。大兽王喘着粗气,白色的水汽落到夜色中,轻易就融进了周围沸腾的迷雾。

嘴中喷出的气息突然浓重许多,似乎是想说上一两句台词,却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老兽王连连咳嗽,血痰大片大片地洒在地上,浇灌着连根都不剩的野草。

树上的男人盘膝静坐,无动于衷。

大概是冲着冲着都被同伴的尸身挡下了,几名骑士倒是还能在与敌人交手后完完整整地退下来,此时便想冲上去扶一下自己的将军,或者还有怒目瞪向对面的兽王,要不是**马匹之前倒了,现在估计已经都冲锋上去的;但是被那女性凌厉的眼神一扫,便都咬牙切齿地又握紧了手中兵器,重新找上自己的新欢旧好捉对厮杀去了。

恢复大半,至少表面伤如此,大兽王仰首作咆哮状,然后重又将巨石一样的身躯向着女骑士砸了过来。自己的坐骑早就承受不住对冲变成血水,希达尼没有办法以等同的速度迎接敌人,便干脆放弃动作,直接在原地放平肩膀,摆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架势。

又是相传,后来,希达尼家那位奴隶出身的祖先大小成了一名统兵的将军,却不喜欢在军阵里呼号喝令。每每有仗可打,有蛮子可杀,他都不管不顾冲上去,那姿势,如果不是方向对了,后面的几千人怕是都要以为他们的将军临阵撒丫子跑他丫的了。

开国国王问他,不能正经像个将军一样杀敌么,就算要身先士卒,好歹也骑上匹马吧?

希达尼拍着胸脯,模样活像刚猎了只熊瞎子,哈哈大笑着答:

蛮子杀俺全家的时候,俺就是这么逃的。

这次不是演义。

希达尼知道,这是真的。

所以现在,希达尼摆出了一个无比怪异的姿势:

右手抬起向上,小臂却朝着身体后方弯曲;左手像奔跑一样曲成直角,摆在身体一侧。两腿一只前跨,一只后蹲,就像是个滑稽的逃兵。

绽放着银光的长剑被握于正在脑后的那只手上。

和先祖满脸七岁孩子般的兴奋不同,希达尼的脸上并无什么表情。

说来漫长,实则也就是呼吸都不到的一瞬间。大概也就是鼻翼刚刚扩张,小山般的身子便炮弹一般冲进了女骑士的怀抱。什么姿势,架势,统统都跟没有一样,一个猛冲就全变成破布似的往后躺了。

希达尼倒在地上,也弹了弹。

毕竟雾气浓重,落叶又密集。细小的针状叶子,铺成绒毯,倒是比那种大块大块的要舒适许多。

出的气倒是还没有进的气少,十几秒后,希达尼挣扎着从叶面上爬起,抬头望向对面那个没有给自己补刀的大兽王。

一柄短短的银剑直直插在大兽王脑门上,正好从两只睁得大大的眼睛中间穿入,令人捧腹得就像是马戏团里的小丑表演飞刀,结果不小心腿软了下一样。说起来,马戏团里也常常有老虎不是?

不过…如果对面那个“人”就这样死了的话,那还真是会难办许多。耳中听着四周渐渐稀疏并且有气无力的呐喊声,希达尼的心中却突然感觉有些可笑。是为这幕小丑剧感到可笑么?

不,是为了那些个很滑稽的剑招。

为了那个用一部史诗流传下了他们的希达尼,而感到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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