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觉醒

作者:我妻善若 更新时间:2025/8/2 11:14:33 字数:6368

1982年,西伯利亚,永久冻土之下。

冰冷。深入骨髓的冰冷。这感觉凌雪早已熟悉,每一次呼吸时肺叶被无形冰针扎刺的痛楚。每一次吸气,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这种细微而顽固的折磨。西伯利亚的严寒从未放过她,即使在这深埋于冻土之下的钢铁囚笼里。

她被牢固地束缚在冰冷的金属实验台上,手腕和脚踝被特制的合金镣铐锁住,冰冷的触感几乎要烙进皮肉里。头顶是惨白得毫无人气的无影灯,光线泼洒下来,将她笼罩在一片刺眼的光牢里,照得她皮肤下的细微血管都清晰可见,苍白得近乎透明。

周围是高高的金属墙壁,由废弃的军用设施改造而成,打磨得光可鉴人,倒映着下方那些穿着白色无菌服、如同幽灵般无声移动的人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味道——刺鼻的消毒水气息顽固地盘踞着,但更深层、更阴魂不散的,是另一种味道。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和奇异腐败气息的味道,仿佛来自某种正在缓慢腐朽的巨大金属内脏。

三十年前,在遥远的柏林,那场被称为“第一次崩坏”的恐怖灾难,吞噬一切的紫光带走了她熟悉的一切,只留下她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幸存者。

那种毁灭性的力量,此刻正如同看不见的毒蛇,丝丝缕缕地从实验室深处、从那些连接在她身上的导管和贴片里渗透出来,钻进她的皮肤,啃噬她的血肉。作为那场浩劫中唯二的生还者,她身上检测出的“不可思议”的崩坏能抗性,让她成为了这群人眼中无价的“珍贵样本”。

他们本该将她送往总部。但在混乱的余波中,她被这支秘密实验室的队伍私自截获。她被强行冷冻休眠,在漫长的时光胶囊中沉睡了整整三十年。

直到1982年的这个春天,在这片西伯利亚荒原深处最隐秘的堡垒里,她才被解冻唤醒,随即被绑上了这张冰冷的实验台。

“零号实验体,生命体征监测稳定。崩坏能适应性阈值…维持临界点。”一个毫无波澜的电子合成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响起,平板得如同在宣读一份过期商品清单。声音来自头顶某个隐蔽的扩音器。

凌雪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球,视线越过刺目的灯光,投向单向玻璃观察窗。她知道,在那片深色的玻璃后面,站着许多人。

他们穿着和下面这些“幽灵”一样的白大褂,眼神专注,却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温度。他们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她身上,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观察一件器物,一件承载着他们私自截获的、来自柏林“神迹”的珍贵样本,一件通往晋升的钥匙。

那些目光贪婪地舔舐着她因痛苦而微微抽搐的肌肉线条,记录着她每一次因能量冲击而发出的、被压抑在喉咙深处的闷哼。他们只关心那些跳跃在屏幕上、打印在纸上的冰冷数字和曲线。

他们叫她“零号”,仿佛这冰冷的代号就能抹去她作为“凌雪”的存在,也抹去他们此刻行为的非法性——这一切,远在总部的天命主教奥托·阿波卡利斯毫不知情。

“准备进行下一轮崩坏能因子注入。剂量校准,基准值上调百分之五。”那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这个指令是从观察窗后某个模糊身影——卡列金博士口中发出,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递进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

“时间不多了,总部巡查组下个月就到。我们需要突破性数据!”旁边一个研究员低声提醒,声音里透着不安。

“滴答…滴答…”只有悬挂在角落墙壁上的老式机械钟,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声响,像某种倒计时,敲打着她的神经,也敲打着观察窗后某些人的神经。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观察窗后卡列金博士的身影。他紧盯着屏幕,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热。旁边一个资深研究员,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紧盯着屏幕,反而微微侧着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玻璃,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眼神很复杂,带着冰冷的科学探究,像手术刀一样锐利,试图剖析她痛苦的根源,但似乎又夹杂着一丝…极淡、极难捕捉的困惑,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某个无法解答的谜题,又或者是对这种疯狂加速实验的一丝疑虑?但这疑虑瞬间被对数据和晋升的渴望淹没了。

导管猛地一震!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洪流,狂暴、充满毁灭性,瞬间冲破了阀门的限制,狠狠灌入她的血管!

“呃——啊——!”

凌雪的惨叫再也无法压抑,凄厉地撕破了实验室死寂的空气。

她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又像是被投入了万载寒冰的深渊,剧烈地向上反弓起来!坚固的合金实验台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恐怖的力量崩断。

束缚着她的镣铐深深勒进皮肉,瞬间磨破了皮肤,鲜血顺着冰冷的金属蜿蜒流下。

视野在剧痛中变得一片猩红,继而发黑。那冰冷的崩坏能洪流在她体内疯狂奔突,所过之处,细胞仿佛被强行撕裂、冻结、再被某种暴戾的力量粗暴地重组。

她的骨骼在呻吟,肌肉在抽搐,每一寸神经末梢都在传递着被亿万根冰针同时穿刺的极致痛苦。

“能量读数急剧攀升!突破历史峰值!还在上升!”观察窗后传来一个研究员变了调的惊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甚至压过了凌雪痛苦的嘶鸣。

“适应性反应剧烈!组织样本…天哪,细胞正在发生未知形态的崩坏能畸变!记录!快记录!”卡列金博士的声音尖利地响起,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狂喜,“就是这样!继续!数据!我们需要更多数据!”

凌雪的世界只剩下痛苦和那片猩红。她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浪潮中沉浮,像暴风雨中随时会倾覆的小舟。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被黑暗吞噬的边缘,一个声音,一个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骤然撕裂了痛苦的帷幕!

那声音宏大、冰冷、古老,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和令人灵魂颤栗的威压。它并非语言,而是一种纯粹意识的冲击波,直接在凌雪的思维核心炸开:

“毁掉这里…”

短短四个字,却像陨石砸入她的意识之海,掀起了滔天的精神海啸!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万载的巨兽,在她体内被这极限的痛苦和能量、被这群人贪婪的催逼强行唤醒了!这意志带着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种深不见底的、对存在的厌倦与…憎恨。

“呃啊——!”凌雪的惨叫声猛地拔高,带着一种非人的凄厉。她的身体爆发出远超之前的剧烈挣扎,力量之大,竟让那些特制的合金束缚装置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

“砰!滋啦——!”

头顶那几盏惨白耀眼的无影灯,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无数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溅射而下,带着闪烁的电火花。整个实验室的光线骤然一暗,只剩下应急灯闪烁的红光在墙壁上投下鬼魅般跳跃的影子。

“警报!警报!实验体能量失控!防护系统过载!”

“能量读数爆表!仪器失灵!”

“快!镇定剂!最高剂量!”

“不行!连接管被崩坏能侵蚀融断了!卡列金博士!我们控制不住了!”

观察窗后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所有理性的研究氛围。研究员们惊恐的叫喊、仪器的爆鸣、奔走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末日降临般的混乱与恐惧。

卡列金博士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被巨大的惊恐取代。

冰冷的电子警报如同垂死挣扎的哀鸣,一遍遍重复着“能量失控!区域封锁!能量失控!区域封锁!”的绝望宣告。厚重的合金隔离门发出沉重的轰鸣,开始急速下降,要将这失控的能量风暴彻底封死在这个钢铁囚笼之内。

在最后一线应急灯的红光即将被彻底关闭的闸门吞噬的刹那,在凌雪因剧痛而扭曲、布满冷汗的脸上,在那双充满痛苦的眼睛深处,一点极其细微、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金色光芒,倏然一闪而过。

金光在凌雪眼中一闪而灭,快得如同幻觉,淹没在应急红灯的闪烁和刺耳的警报声中。但闸门降下的沉重摩擦声,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猛地顶住了,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呃…”凌雪喉咙里挤出的不再是纯粹的痛呼,更像某种东西在强行挤出喉咙。

束缚着她手腕的合金镣铐,接触皮肤的地方开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金属表面竟肉眼可见地变得灰暗、脆弱,如同被无形的酸液腐蚀。

“能量读数…读数完全无法捕捉了!干扰太强!这不是普通的失控!这是…这是…”一个研究员对着麦克风嘶喊,声音被淹没在警报的海洋里,充满了绝望。

“咔嚓!”

一声脆响。束缚凌雪左腕的镣铐,竟从腐蚀最严重的地方断裂开来!碎片崩飞,带起几滴暗红的血珠。紧接着是右脚踝的束缚器,同样在崩坏能的侵蚀下脆弱不堪,应声碎裂。

她获得部分自由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不再是纯粹承受痛苦的痉挛,更像一头被强行唤醒的凶兽在伸展筋骨。

连接在她身上的导管和贴片被狂暴的能量瞬间撕裂、熔断,闪烁着危险的紫色电火花。冰冷的崩坏能不再仅仅是注入的洪流,更像是从她每一个毛孔中喷涌而出,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淡紫色薄雾。

“防护失效!快撤!撤出A区!这不是实验体!这是…这是灾难!”卡列金博士终于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带头冲向紧急出口。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凌雪猛地抬起头,视线直刺单向玻璃观察窗。那双眼睛深处,痛苦依旧,却掺杂了另一种东西——一种冰冷、空洞,仿佛不属于人类意识的漠然。她抬起那只刚获得自由、皮开肉绽的左手,五指张开,对着厚重的观察窗方向,虚虚一握。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波。

但那面能抵御重型武器轰击的特种玻璃,从凌雪手掌正对的位置开始,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急速蔓延,发出细微密集的“噼啪”声,紫色的能量光丝在裂纹中疯狂流窜。

紧接着,整面玻璃如同被巨大的无形重锤击中,“轰”的一声向内爆裂!

无数尖锐的碎片像子弹般射入观察室!惨叫声瞬间响起,卡列金博士和几个靠得最近的研究员被碎片击中,鲜血飞溅,倒在地上痛苦翻滚或直接没了声息。警报声更加凄厉,观察室内一片狼藉,控制台火花四溅。

凌雪摇摇晃晃地站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赤裸的双足踩在碎裂的玻璃和金属残骸上。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尖叫奔逃的白色身影,扫过闪烁的红光和扭曲的仪器。那眼神,空洞得可怕。

她似乎根本没在意脚底的刺痛,也没在意那些试图靠近注射镇静剂、却被狂暴崩坏能瞬间掀飞的研究员。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聆听体内那个冰冷宏大的意志。

然后,她抬起双手,掌心向下。

实验室高耸的金属墙壁,那些光可鉴人的合金表面,开始无声地扭曲、溶解。仿佛有看不见的火焰在舔舐,金属像蜡一样融化、滴落,留下焦黑的、流淌着紫色光痕的丑陋疤痕。墙壁上攀爬的管线发出噼啪的爆响,火花四溅。

地面龟裂,裂缝中同样溢出不祥的紫光。整个实验室,这个冰冷坚固的囚笼,正在被一种超越物理的力量,从内部瓦解、崩坏。

厚重的合金闸门发出绝望的呻吟,终于挣脱了无形的阻滞,带着千钧之力轰然落下,彻底封闭了A区。

它将内部的毁灭景象与外部惊恐的注视隔绝开来,只留下沉闷的撞击声在走廊里回荡,以及闸门表面迅速蔓延开来的、如同活物般搏动的紫色裂痕。

闸门落下的巨响在走廊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厚重的合金彻底封死了A区入口,将那令人心悸的紫色光芒和内部持续不断的、如同金属被巨力揉捏撕裂的恐怖声响隔绝开来。

“A区…A区完全封锁!内部能量反应…超乎想象!卡列金博士他们…”一个侥幸逃出观察室的研究员,脸色惨白如雪,语无伦次。

“启动最高级别污染封锁协议!立刻!”一个稍微年长、未被卷入观察室爆炸的研究员强作镇定地嘶吼,“疏散!所有人员撤离至C级安全区!A区半径一百米,划为永久禁区!快!”

刺耳的疏散警报取代了能量失控警报,响彻整个研究设施。走廊里瞬间被慌乱奔跑的白色身影填满,脚步声、呼喊声、金属门开合的碰撞声混作一团,充满了末日降临般的恐慌。

他们知道,事情彻底失控了,而且这失控的源头是他们瞒着总部进行的非法实验,恐惧中更添绝望。

闸门内部的撞击声陡然变得更加沉闷而巨大。

“咚!”

整个走廊的地面都随之震颤了一下。闸门中央的凹陷猛地加深,边缘的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内卷曲。那蔓延的紫色裂纹骤然明亮,如同血管般搏动了一下。

“咚!”

又是一声!这一次,闸门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崩裂,几片细小的金属碎片被巨大的力量从内侧崩飞出来,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轰——!!!”

第三次撞击不再是闷响,而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厚重的合金闸门再也无法承受,中央被硬生生撕裂开一个不规则的巨大豁口!狂暴的紫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金属碎片和扭曲的管道残骸,从豁口中喷涌而出!

刺目的紫光瞬间吞噬了走廊应急灯的红光,将奔跑逃命的研究员身影映照得如同扭曲的鬼魅。能量洪流所过之处,金属墙壁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被侵蚀、融化、崩解。

来不及逃离的研究员被紫光扫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瞬间僵直,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紫色纹路,随即如同脆弱的晶体般碎裂、消散,只留下原地一团迅速黯淡的能量尘埃。

紫光在走廊中肆虐,扭曲的空气里漂浮着金属融化的刺鼻气味。凌雪的身影从闸门豁口缓步走出,赤裸的脚掌踩在滚烫的金属地面上,却没有丝毫停顿。

她的皮肤表面流动着淡紫色的纹路,眼瞳深处泛着不似人类的光。

一个研究员跌倒在拐角,颤抖着往后缩。凌雪的目光扫过他,没有停留,仿佛那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她的脚步很轻,却带着某种不可阻挡的节奏,每一步都让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

远处的安全门正在紧急闭合。凌雪抬起手,指尖微微一动,那扇厚重的金属门突然卡住,随后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一样扭曲变形,最终轰然倒塌。

警报声尖锐地响着,却仿佛离她很远。

她继续向前走,身后的走廊逐渐崩塌,墙壁剥落,管线断裂,火花四溅。崩坏的能量像潮水一样跟随她,侵蚀着所经之处的一切。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是终于赶到、但不明真相的安保人员。凌雪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指。

下一秒,整条走廊的灯光骤然熄灭,只剩下她周身浮动的微光。黑暗里,金属扭曲的声音和短促的惊叫混杂在一起,又很快归于寂静。

她继续向前,走向通往外界的最后一道门。门在她面前自动崩解,金属框架扭曲断裂,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外面西伯利亚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瞬间灌了进来。

凌雪站在门口,微微眯起眼睛。外面是漆黑的夜空和无尽的雪原,远处依稀可见研究所外围的高墙和哨塔。刺耳的警报红光照亮了飞舞的雪花,探照灯正慌乱地扫射着这片突然陷入混乱的冰封之地。

她迈出一步,赤裸的脚陷入厚厚的积雪,却没有感到寒冷。崩坏能在她体内流动,隔绝了外界的温度,也隔绝了痛觉。身后,研究所的建筑结构正在加速崩塌,金属和混凝土在紫色能量的侵蚀下迅速腐朽、垮塌,火光与紫光交织升腾。

远处传来履带碾压冰雪的轰鸣,几辆隶属实验室安保的轻型装甲车正朝这边疾驰而来,车顶的机枪已经对准了她的方向。

凌雪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抬起手,掌心朝前。装甲车的引擎突然发出怪异的嘶鸣,随即彻底熄火,车体表面迅速爬满紫色的侵蚀纹路,连同车内的士兵一起,被崩坏能裹挟的暴雪瞬间吞没,了无痕迹。

凌雪继续向前走,雪原在她脚下延伸,而身后的研究所彻底陷入火海和紫光之中,最终化作一片剧烈燃烧、能量翻涌的废墟,成为西伯利亚冻土上一个新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伤疤。

她的身影在风雪中渐渐模糊,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淡淡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紫色痕迹,但很快就被新落下的雪覆盖。

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城市的轮廓——那里有灯光,有活人,有她曾经模糊记忆里的生活。

但凌雪没有朝那个方向走。

她转向了更深的荒野,朝着西伯利亚无人区的腹地前行。崩坏能在她体内安静地流淌,像一条蛰伏的河流,而她的意识却异常清醒——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清醒。

那个在实验最后时刻在她灵魂深处响起的声音沉寂了,但留下了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力量感,以及一个清晰的认知:她已不再纯粹是人类。

雪越下越大,风卷着冰粒抽打在她身上,却无法让她停下。她的皮肤开始结霜,但那些紫色的纹路依然在皮下隐隐发亮,维持着她的体温,也维持着她的生命。她是第一次崩坏唯二的幸存者,如今又在人为的疯狂实验中,成为了一个行走的、不稳定的崩坏之源——一个伪·律者。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在一处背风的山坡下停下。凌雪缓缓跪坐在雪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上的紫色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血管里偶尔闪过的微光,提醒着她体内蕴藏的毁灭性力量。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力量的脉动。它还在,只是暂时沉寂了。那宏大的、命令她“毁掉这里”的声音也消失了,只留下一种冰冷的空虚和对存在的深深倦怠。

远处传来狼嚎,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清晰。凌雪睁开眼,望向声音的方向,空洞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还活着。

这就够了。至少现在,在这片吞噬一切的白色荒原上,她暂时自由了。

风雪呼啸,将她孤独的身影一点点掩埋,仿佛要将这禁忌实验催生出的伪·律者,连同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所有罪恶,一同封存在永恒的冰雪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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