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实验台上躺着一个身长两米多的半人半机械的女性,旁侧的男人正在手动操作着上方由机械臂放下来的生物细胞修复仪器,一丝不苟地修复她那早就已经溃烂成为污水的声带。实验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二人的心跳声和起伏的呼吸声。
Ca抬眼瞥了一下久保田教授那挂着汗珠的侧颜,看着他紧蹙眉头,自己的呼吸也跟着变得轻缓,担心自己的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会让这个毫不怠惰的男人手下出错——虽然自己也必须要拖住他。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声带修补完成度达0.25%
该怎样才能久一点呢?
Ca想着,无意间左端第三根和右端第一个根触须轻轻抬了起来——这是Ca偶尔出现的沉思的动作。“Ca在想什么呢?”久保田教授停了下手,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抬起两端的触须冲他笑了笑,久保田教授继续接着手里的活。她悄悄望着他,心念着:不知道Miki小姐那边怎么样了,教授一直都在冷落她,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吧……当到了那个时候,她还会……选择站在迟渊那边吗?Ca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将她叹息的目光 蒙上一层缥缈迷离。
过了一儿,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东西没有拿,于是行色匆匆的离开了实验室,临走之前,留下一句:“Ca,你现好好待在原地,几分钟后我就回来了。”
看着门被关上,Ca轻轻呼了一口气,她伸出左手,举过自己的身体高度,白骨指尖轻轻动了动修复仪上的某几个按键。
“先这样子,再看看别处可不可以让迟渊他出错的办法。”Ca自顾自语地说着,起身,离开了实验台。
不知道Rb那边还顺利吗……唉,虽说答应了她拖延12小时,但是完全没有头绪,从哪开始?该怎么做?要是可以破坏程序就好了——但这点只有花咲钙小姐可以做到,她曾破译了开原先关住我的容器的密码,启动了原来的我……但是,我虽占有她的身体,但思维仍是原本的,自然就不太可能像她一样在这方面的领域来去自如。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什么都干不了的Ca,只能在原地干着急,她四处望去,面对那一台台精密的仪器而无所适从的电工学初级者的自己,只能叹叹气,毕竟连系统的保护都不能通过。
她走了过去,点了点上面的触屏摁键,之后……之后就不会了……看来这具身体已经没有原来的肌肉记忆,本打算借其来破解一下这个系统的保护程序,看来这办法没用了。
倏忽,一阵剧烈的疼痛从颈椎袭向大脑,Ca感觉整条脊椎被巨大的疼痛感贯穿,双腿失去了知觉,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伴随着眩晕感的刺痛开始剥离她的气力,就连每一次的呼吸也都变得万分困难。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Ca不敢动弹,每一次的动作都将伴随着神经撕裂一般的巨大的疼痛,但在她逐渐黯淡的视野里,她发现自己好像站起来了一般,视线恢复到站立时的高度和范围——明明她根本就无法动弹,可这是怎么一回事?是太疼而疼出幻觉了?
不对,这很不大对劲!视野的一幕幕画面像是专业的摄像师拍出来一样,很平稳,好像这具身体根本没有感受到疼痛一样,可是自己明明在被这迟迟不肯减弱的痛感纠缠,思维和身体仿佛成为了两个互不干扰的独立体。身体不可能自己动起来,没有生物电流控制我,更没有给我植入控制神经的仪器……身体在脱离我的控制移动,与我的大脑像是被生硬的切断了联系,可我的神经却感受到了疼痛并全部承受——那么这证实,我的身体被另一个非己的他人思维控制!
可,可操控我身体的另一个思维,又是谁的呢?
视野转向了操作台,行走的时候视野上下轻微变动着,但换来的是Ca从双腿传来的,如同万蚁啃噬掉自己的骨头、神经的剧痛,最后逐渐沦为麻木,失去了知觉。
被操纵的身体缓缓弯下腰,用从上颚里延伸出来的触须敲击上面的触屏摁键,左手并用,动作流利无阻地在上面操作着。半晌,就潜入了B站的总系统,将所有资料数据删除,最后用右臂前端的骨刃砸碎了旁边的紧急开关的外玻璃罩,破碎的玻璃落满一桌,接着,手依然不受控制地打开了紧急开关。
在发出实验室里发出紧急的警报声时,Ca想要高声制止,但说不出来,身体被他人操控,Ca她也无法用写的方式呈现她的话。
「你想要干什么?」
她在心里想着自己要传达出的话,试图让那个暂为自己身体主导者知道,但是另一个思维却完全没有反应似得,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机械警卫和相关人员——这里虽说原Ca和花咲钙第一实验的场所,但现在却是独属于久保田教授一人的地方,过会儿久保田教授他就会带人赶过来吧。
「你真的不能听到我的话吗?如果听得到的话,那就请你用在心里默想的方式告诉我就行,现在的这具身体的下颚部分包括声带都已经全部腐烂,所以你无法说话。」
「你是谁……」
不久,Ca从另一个思维那边得到了答复,对方的声音有几些颤抖和质疑,但因为太过低沉,Ca无从得知对方的性别。
「这句话,我应该问阁下你啊,阁才是后来者吧?这具身躯可并不值钱,大概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吧?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虽说从某方面来讲对我有一点点益处,但纠缠不休下去,对于我们双方都没有好结果。」疼痛感消去了不少,同时Ca说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你是骸音吗?」
「呃?」
突然被问到这句话,Ca为之一愣。她在Cos初音未来时确实是亚种“骸音Ca”。但,对方问这句话又有什么意图吗?思考了片刻,Ca心想道——
「我是骸音,你是谁?」
对方那边过了很久,才传来一句,「不!不是!你不是骸音!」
这下Ca有些懵了,这是事实啊!虽然在这种情况下是有欺骗的可能,但既然双方思维想通,如果是欺骗的话,对方也就会知道,那么就没有可以遮掩的秘密了。那TA是为什么肯定我不是骸音?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骸音一直在陪我,她一听语气就知道是我,而不是反复的确定我的身份……而且她是个很怕孤单的孩子,耐不住寂寞,孤独也一点也不适合她,所以她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反应这么平静。」
当这句话传达过来时,Ca有那么一瞬失了神,她哽咽着,欲说又止,好久才吞吞吐吐地质问着,「你……你难道是……花咲钙小姐吗?」
对方并没有犹豫太久,道,「是的我叫花咲钙,是尚美和骸音的姐姐。」
姐姐……
她就是原来的我的抚养者,花咲钙她吗?
啊,也不能直接叫做抚养者,毕竟原来的我可是视花咲钙小姐她为姐姐一样,不然,要不是因为有她,我的主思维备用承载体也不可能会被释放出来,我也不可能回到Mg他们身边,所以,花咲钙小姐她是我的恩人,亦是亲人——虽说现在再谈亲情可能会很生疏。
「呐,花咲小姐……呃,花咲姐,我是骸音,但是……我已经重回原来的我。」
「所以?」
面对花咲钙的质疑,Ca再一次感觉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该用怎么样的语气来回答,就在她停下迟疑的时候,花咲钙又说道,「就因为骸音变回了原来的自己,所以一切也都要重头开始吗?无论是实验、久保田总教授、你和我,都是吗?」
「呵呵呵,我啊,看来注定是要成为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吧?虽然就算这件事情发生了,我也不会太过悲伤,但我不希望我的一切,终结在那个恶魔身上!」
「恶魔?」
Ca不知道花咲钙的从前,原来的自己的记忆也有很多缺失,但她唯一记住的相关的画面,就是花咲钙她抱住她嚎啕大哭的画面,在想起来的时候,心脏被堆积的怨念堆积填充得要被撑爆。
「久保田迟渊,我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