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感知,仿佛全部与外界的联系切断,在没有任何实物可以抓攀的虚空之中,被一股无名的力量上托,待Ca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十分熟悉的白色空间里,周围环绕着无数绿色与橘红色的半透明的带子正不停运作着。那是她此刻身体损坏后出现的数据链带,但现在因为身体的死亡,上面的数据全部为赤字,从她眼前飞快的掠过。
之前的记忆仍停在被黑衣少女杀死的那一刻,现在她只是个被困在数字空间的残缺的系统——头部的芯片被高硬度的材质保护着,没有全部损坏,只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操控,断绝了对外的一切感知。
「花咲姐原来早就不在了呀。」
Ca垂下头,她那墨绿的发丝如同细腻的茧丝一般,包裹住她的身体。Ca伸出手,抚着自己的身体,那一瞬身上出现由数据组成的一套衣装,黑色的公式服——这是她实体前COS未来时的衣服,也是与花咲钙初识的那一套。
她眺望四周,并没有看见除了身体数据以外的东西,茫茫的白色空间,无边无际。
「话说回来,病毒也应该还在吧……」她翘首远眺,忽闻一阵断续的哭声,于是Ca她就循着哭声无声的飘过去。
须臾,视线内出现一块被紫黑色侵染的终端平台,Ca看见有一名少女正在跪地痛哭,旁边是早已折断的漆黑镰刀。她落在了平台上,走到那个少女身旁才看清了她的样子:墨色的直长发披在身后,两鬓的头发垂在她秀气的脸颊上,着装以紫色和白色为主的衣裙,没有瞳仁的银色眸子里盈满悲伤与痛苦的泪水,正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你是……病毒?」Ca不确定的问道,那个少女停止了哭泣,吸了吸鼻子,在转头看见Ca时,立刻慌张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请问……」
「你是来嘲笑我的嘛?」病毒起身望向Ca回了她一个凶狠的眼神,把Ca被吓了一下,「你最好赶紧给我滚开!我现在没有闲工夫跟你扯,你难道还想说服我让我改变态度,叫我不要报仇放下仇恨?呵呵,想的真美啊你。」
Ca刚想说话,却看见病毒仿佛叹息一般,转过身去,始终都是静默着背对着她,背影看起来十分的孤独落寞。
「病毒小姐,之前你说……花咲姐是你的主人?」
病毒抬起她那哭的红红的眼睛,目光淡淡的扫过Ca,眼神有几些游离:「我一直对她像主人一样尊敬,而她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么,作为病毒小姐唯一朋友的花咲姐,她一定是不希望看着你这般为她报仇,她不希望周围的人受伤。」
「但她不能什么伤害都可以忍耐!」病毒厉声反驳,「她会伤心,会疼痛,会流泪,会欢笑,而不像原来的我一直都是冷漠孤独,不愿意接近任何人。她还不知道,她对我的意义,比我对她的意义要重大的多!」
「我只是病毒,本身就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但我不希望主人她……我不能忍受,主人她这样毫无意义的被久保田那个变态浑蛋杀死!!那种为了自己而不择手段的家伙我要亲手结束他的生命!!」言罢,病毒已经站了起来,直视着Ca,没有瞳仁的银色眸子里喷发着愤怒的怒火。
Ca一时语塞,她怔怔地看着病毒,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盛怒的情感,压迫着呼吸一般,困难而压抑。
「如果外界有超过220伏的电压流经这个身体,我自己便主动离开,利用聚集起来的电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杀掉久保田。」病毒从她身边走过去,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息,完全不顾Cs那诧异的眼神。
「啊?什么!?这不可能吧!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有220伏电流通过?」
病毒向后瞥了她一眼,道:「你的朋友不是要带着第一次实验令你暴走的药剂过来吗?如今作为载体的主人的头部受到了严重损害,但只要心脏不停,寄存着我们思维的芯片没有损坏,大脑的残存度高于百分之四十,也可以存活,但需要用电击使心脏复苏,到时候我在身体出现生命复苏的迹象时与你的本体分离,成为独立体,不过我到不知道可以撑多久,反正杀了久保田应该是可以的。」
「那你的电能完全消耗尽的话,你又会……」
「当然是和主人在一块儿,你以为我还会活着吗?白痴。」病毒的语气十分坦然平淡,仿佛死亡对她来说是个不值一提的事。
不知再该说什么的Ca看着病毒转过去的身影,自己却有几些无能为力的感觉,她害怕死亡,但病毒却这样坦然冷静,视死如归,究竟是什么心态,让她这么想要杀死久保田?仅仅只是恩情吗?
Ca走到平台的边缘远眺,时不时地看着身后一直背对自己的病毒,除了叹息,也就只剩下无奈与伤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没有任何语言的交集。
咚咚咚——
如同应约而来一般,白色空间的虚无之上出现由数据具象化的一名可人的花龄少女,从空中飞下,踏着轻快的步伐,带着和煦的暖风给对面那位一直彳亍徘徊的友人一个大大的拥抱,言笑晏晏,柔声细语,仿佛将人融化在这拥抱的一刻——那是友人每日所期待的时刻。
友人伸出手,也想要拥抱她,但却什么也抓不住,密闭的空间化为无尽的黑暗深渊,少女被无数只黑色的利爪带到空中,她想挣脱这些利爪束缚却都是徒劳。
顷刻间,黑暗撕裂了少女的身体,崩坏的红色数据条贯穿她的胸膛,与黑暗一并吞没她的存在。悲愤积压在胸口,喊哑了的嗓子说不出一句话,友人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她最深怀感激的人,在自己眼前不断灭却,直到她那最后一抹橘红完全消失。
隐约间,友人仿佛听见少女那极柔微弱的声音,宛如轻薄的雾霭,缥缈轻柔——
有缘再见。
「啊!」病毒一下子从自己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冷汗岑岑的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又回首看了眼已经睡下的Ca。她将身子蜷缩着侧卧在平台上,时不时发出呢喃梦呓。
「Mg……Zn……Rb……我好想你们……」薄唇被皓齿轻轻咬着,Ca的眼角有多藏不住的泪花,随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身体也在不止的颤抖。
病毒目光闪烁,忧郁的色彩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她好像又见到自己的主人花咲钙,又见到她少年时受到排挤欺负时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哭,嘴里唤着“爸爸我怕”,如同一直受伤的小动物。本该是包含晨露绽放的娇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凌辱与痛苦,最后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离开人世。
我讨厌这亲人离世的感觉,太讨厌,也太可怕。
「主人……小钙……如果你还活着的话,我希望替你去死啊……」病毒掩面哭泣,少女的哭声在这寂寥的空间里回荡,但没有人知道她在哭泣,又为何哭泣,她只是个病毒,没有人会关心过问。
在外面的空间里,一名红衣少女走了进来,樱红色的长发在微弱的光亮下也是十分显眼,她吃力的将地上的尸体装到她手边的袋子里,往外拖走。到了门口,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短发女性替她扛起了袋子,脸上满是感激。
“Miki小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Rb对Miki真诚的道谢着。
Miki摇了摇头,笑道:“没事的,Ca和花咲钙都是我的朋友,我也希望铷小姐和镁先生你们可以救活她们。”说着Miki拉住Rb的另一只手,诚恳的望着她。
“你放心,我和Mg绝对会救活Ca她们的。”Rb对Miki做出了保证,之后便在Miki的掩护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