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沈寒的身体颤抖着，仿佛被可怕的记忆彻底支配一般。
“不，这不是你的问题。”文语嫣紧握双拳，“这是犯罪者的问题！”
“咳咳，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么首先第一步，去报警立案吧。”莫淑轻轻开口说道，“那么接下来的安排，就是我陪沈寒去报警，提交证据，至于施加舆论压力方面，就交给你们了。”
沈寒微微点头，完全赞成了莫淑的意见。
尽管被痛苦折磨得异常憔悴，但天才学霸曾经的判断力，依旧还残留着一部分。
不过。
似乎完全遗漏了什么。
就连恋爱追求失败这种事情，江枫都派出了他的爪牙来跟踪骚扰我、叶冠秋和林小雅。
如果这件事情完全爆出去的话，沈寒母女两人住在这种僻静的地方，江文滔恐怕会找人来发动袭击，母女两人根本无法抵抗可能遭遇到的危险。
“我有点担心，这个旧小区好像监控不完善，安保措施近乎为零，所以——”
“那这段时间，沈寒和妞妞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好了，反正我家这么空。”不愧是莫淑，瞬间明白了我的想法。
“放心，我会把他们的罪恶，完完整整揭露出来的。”叶冠秋喃喃道。
夜色袭来，众人散去。
文语嫣和叶冠秋两人在屋子中帮沈寒母女收拾东西，莫淑独自坐在小轿车中，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那古灵精怪的开朗笑容消失殆尽，墨镜背后只余下阴冷的神情，车大灯照出几只猫咪在草丛中飞奔的身影。
“莫淑总监，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帮沈寒学姐这么多？”
之所以这么询问，是因为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把我带到这里来是莫淑提出来的。
叶冠秋和文语嫣也碰巧在这里出现。
就好像所有事情都是莫淑安排好的一样。
说不定是莫淑听到了证据的事情，先让沈寒通知文语嫣，使得文语嫣把叶冠秋叫上，再把我带到这里来，并安排了接下来的所有步骤。
那么，沈寒事件当中，莫淑能够收获什么呢？
我不相信自己的顶头上司，会单纯到只是助人为乐而已。
“林柔嘉，挺好的，你有这样的警惕心，真的挺好的，看来我没有看错你嘛，你想听场面话，还是真心话。”
“都想听。”
“你看，大家都叫我莫淑总监莫淑总监，但我出了LS公司，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要积攒点个人的名气。”莫淑嘴角挑起得意的笑容，“时尚界的著名女装设计师莫淑，帮助了一位可怜的性侵受害者，并设计了一系列反对性侵为主题的女装款式——你猜猜，我会不会从此一举成名，登上国内外各大新闻时尚版面的头条呢？”
“这是场面话，还是真心话？”
莫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车窗外，那帮沈寒扛着大包小包的文语嫣和叶冠秋两人的身影。
“总是做正确的事情的人，太可贵，太难得了，对于软弱的普通人来说，总要找点理由，才有勇气付出代价，去做正确的事情。”
“莫淑总监，你利用了我和叶冠秋，那我也向你提出一个委托请求，不过分吧。”
“你这个坏员工，和上司讨价还价，是会被开除的哦！”莫淑重新切换回了那副笑眯眯的神情，“说吧，柔嘉嘉，不用对我客气的哦，如果你愿意来我家陪我睡觉，十个委托一百个委托都可以！”
“莫淑总监，劝你最好自重一些！”
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这个委托请求，也永远不会用上。
莫淑开车将我、叶冠秋和文语嫣送回克莱登大学，然后再载着沈寒母女绝尘而去。
“叶冠秋，你先上楼吧，我想和文语嫣聊一聊。”
“好哦，今晚打算用什么play打发时间呢？”叶冠秋顿时坏笑道。
“滚滚滚！”
叶冠秋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中。
我凝视着文语嫣的双眼——那厚重的眼镜背后，永远是一副令人无法看透的面容。
“话说，刘卫东的那句话，是你编出来的吧，目的是想让叶冠秋出手帮你。”我叹了口气，“办公楼的门都是厚重的隔音防盗门，你根本不可能隔着门背听到那种话。”
“那是因为门开了一条缝——”
“文语嫣，你根本不会撒谎。”
文语嫣神色慌乱，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努力深呼吸好久，才重新缓过气来，恢复以往那平静的神态。
尽管在忙毕业论文的时候，我已经和文语嫣打过很多次交道了。
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文语嫣这副惊慌失措、方寸大乱的模样。
“对手是两个——甚至是一群——有权有势的家伙，如果叶冠秋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任何可能的伤害，你能对此负责吗？”
在我的质问之下，文语嫣眼镜背后，是持续着的沉默。
“也就是说，你宁愿编织谎言，也要冒着风险将叶冠秋拉下水，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文语嫣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算了，继续责问你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么，我换个问法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一次，文语嫣终于开口了——
“我的正在读高三的妹妹，因为受到老师和同学的校园暴力，患上了抑郁症。”
“就在前几天，她轻生了。”
“那些欺负她的老师和同学，尽管都已经成年了，但没有人受到任何的惩罚。”
“林柔嘉学姐，我准备换专业了，我想去学法学。”
“之后，我会去当一名律师，再努力成为一名维护正义、起诉罪犯的检察官。”
沉默，再一次蔓延开来。
“所以，你看上去是想要帮沈寒学姐，实际上，你却是利用我和叶冠秋，把这件事情作为你维护正义的一次小小的练手，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我用视线紧紧逼迫着文语嫣，文语嫣却丝毫不加逃避，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可以索要一个对等的委托请求吗？”
“如果能够帮得上学姐，那么我会尽量努力。”
同样的。
我也不希望，这个委托请求，会派得上用场。
然而——
时间恐怕准备耗尽了。
我的iPhone，涌入了大量来自父母的威胁短信。
如果我不听话，就会让我受到惩罚。
我所恐惧的事物，正在逼近。
不知道乖乖女到底有没有做好那一天即将来临的觉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