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有两个好朋友,一个叫做桑,一个叫做柴。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铃再也没有其他的朋友,而桑和柴也是如此。
桑是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的男生,随着他的年龄增长,眼镜的厚度也会随之增加。桑总是沉默寡言,喜欢静静地听着铃和柴说话,话题到了有趣之处他会轻轻地微笑,铃一直觉得桑的笑容很好看。
而柴是一个总是耐不住性子的男生,这点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在三个人之中,他一直都是作为领头人,带着其他两人到处乱窜,并且总是喜欢欺负铃,但最后总是会被桑制止,这让柴一度不开心。
经历了多次升学,三人总能考进同一所学校,当高中开学的那一天,三人再次聚集在校门口时,柴突然发现……铃已经出落地很漂亮了。
真的很漂亮,只是柴无法用太多的词汇来表述,他想了很久,然后注意到头顶的艳阳,“嗯,她就像太阳一样明媚吧。”,柴如此想着。
柴看着他的另一个朋友,桑。桑的眼神依然很平静。
从这之后,柴看着铃与桑在一起聊天时,心中有了许多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于是他总是不加思考地打乱他们两人的聊天,引得铃的抱怨,但这却让他感觉很好,他用挑衅的目光看向了桑,而桑只是淡淡地微笑着。
铃看着柴古怪的表情非常不解,但一想到他从小就是这样也就见怪不怪,铃此时还没有意识到,柴的心意。
高中的生活很丰富,但铃的朋友一直都只有柴与桑,她自己也想过原因,大概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只有柴和桑的生活吧。但她不去与人交流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来找她,因为她非常漂亮,所以学校里许多男生都对她很有兴趣,但每到有男生来骚扰她时柴总会第一时间站出来赶跑他们。
为了铃,柴和其他男生打了多少次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但每次伤痕累累地回到家后,想到铃,又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时间过得很快,高中三年转瞬即逝。
到了再次要做出选择时,柴因为成绩的缘故,无法像桑和铃一样继续升学。在三人分开的那一天,柴忍住情绪,在心底默默地祝福着桑和铃,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与桑和铃分开后,柴踏入了社会,因为一直以来冲动的性格,他吃了不少的苦,不得不收敛。
四年过后,当柴与铃再遇时,他已经变得成熟了许多。
柴心中满是苦涩地问起铃与桑的事,原以为铃会与桑在一起的他得知,桑在大学上了没多久后就出国了。
又一次的,柴心中有了希望。之后,柴终于对铃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感情,而铃虽然很惊讶,但是却接受了他,这让柴欣喜若狂。
其实铃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接受柴,是因为一直以来习惯有他的陪伴吗?还是……铃的脑海中想起高中时代,柴挡在自己身前的样子,他的身躯并不伟岸,却让人很安心。
两个人在一起后并没有多么轰轰烈烈,更多的是平淡,但这种平淡却非常温馨,温馨到两人最后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结婚之后,柴原以为他们两个人依然能继续平淡的生活下去,然而有一天回家时,他看见多年未见的桑与衣衫不整的铃以暧昧的姿势靠在一起……
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柴自己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当他回神时,自己身上已经满是血地被警察带走了,而他的妻子,铃正抱着同样一身血的桑焦急地送往了医院。
这一刻,柴清晰地感觉到心里有什么地方已经破碎了,大脑中重复着一个讯息——恨。
这就是他们三人的故事,时隔多年后,在一间窄小的房间中,我听着眼前这位韶华已去的女性悲伤地讲述完这一段过去。
「我可以叫您铃阿姨吗?」
故事结束后,我首先询问道。
「嗯,当然可以。」
「铃阿姨,可以告诉我当初您真的和那位叫做桑的男性……」
面对我冒昧的问话,铃阿姨也不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只是一场误会,那一天桑刚好从国外回来,而我得知他的职业是一名妇产科医生之后,便拜托他来我家帮我检查一下孩子的情况,结果就……」
「那不是全都是误会吗?」
「可在柴看来就不是这样了吧,之后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和他说清这一切,他也拒绝我去看他,而他也一直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已经怀上了陌。」
他们之间的关系对我来说过于复杂,太多我无法理解的因素导致最终酿成一桩悲剧。
「他是叫做黑羽柴吧?」
我想起了陌的全名后得出了这个结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陌一直很抗拒向别人说出自己的姓,她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是那个人的女儿的。
「嗯,柴他就是陌的父亲,可他却以为陌是和我桑生的女儿吧……」
「为什么一直不和他说明这一点?」
「没用的,自从他十年后再次出现在我家,我看到他看向陌时那仇恨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已经不会相信我的话了。」
我想起陌曾经说过,她的父亲出现时,是抱着想要杀了她的心情殴打她的。
「但我其实一点都不怨恨他,倒不如说我感觉自己亏欠了他很多……」
我没想到铃阿姨竟然会这么说,非常惊讶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因为我,柴他就不会误会桑对我做了什么,而他也不会坐那么多年牢,更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无论柴他怎么对我都是我罪有应得,但是陌是无辜的啊!」
铃阿姨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陌从小时候开始就非常懂事,每次当我看到陌乖巧的样子时我都会感到心痛,我知道她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会变成这样,陌从小就没有要求过我给她买什么她想要的东西,就算我问起她也会说不想要,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亏欠她太多。」
「我一直希望以后能弥补这一切,但到了最后我带给她的只是更大的痛苦……我知道陌这几年没有人照顾她一定过的很辛苦,但当你和我说了她和柴之间的事后,我才知道她原来过的比我想的还要痛苦得多!」
铃阿姨再一次说到“亏欠”这个词,她认为自己无论是对柴,还是对陌都是亏欠着的。
「我原本以为只要我愿意去赎罪,柴他就会放过陌,但看样子是我想得太好了。我知道陌一定很看不起我这个母亲……但我真的不想再让陌这么痛苦下去了!」
「陌她从来没有看不起过您,这点我很确定。陌曾经和我说过,您是她最喜欢的人。」
「……」
「我知道您一定是在为那天见面而耿耿于怀,但请您放心,陌绝对不是因为看不起您而跑开的。」
「谢谢你。」
我并不知道我这么说会不会让铃阿姨释怀,但她看上去好受了一些。
「您说的故事我已经明白了,那么就拜托您告诉我……陌的父亲在哪里吧。」
「我明白了,我会带青叶你一起去的。」
然而这时我却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铃阿姨。
「铃阿姨,让我一个人去吧。」
她震惊地看着我,似乎是完全不明白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这怎么可以?让青叶你一个人去也太危险了吧!」
「请让我一个人去吧,而我有些事想拜托铃阿姨你……」
房间里,我仔细地说出了我的计划,在我的坚持之下,铃阿姨勉强同意了我的请求。
之后我便一个人去了铃阿姨告诉我的地点——一家装潢精美的酒吧,在这里面,有着我想见的人。
放在平日我是绝对不会踏入这种地方,或者说……别的酒吧也不可能放我进去,但我现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完全没有受到阻拦,一进门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席卷了我的大脑,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的荷尔蒙气息轻易地调动我的情绪,各色彩灯在舞台中不断扫过,形形色色的男女在舞池中央踏着疯狂的舞步。
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融入到他们之中。
冷静下来后,我开始回想铃阿姨和我说过的注意事项,她说陌如果是在这里的话,一定是被藏在酒吧的某一个包间内,而我想要找到陌势必得找遍所有的包间。
绕开酒吧的舞池后,我进入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上来往走着许多服务生,这让我有些紧张,但为了能找到陌,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找起来。
包间的门上有着一条透明的玻璃,这是为了方便外面的服务员查看包间内的情况,现在这倒是方便了我。
走到第一个包间门口,透过玻璃向里面看去,陌倒是没有发现,却看见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于是我立马转头走向了下一个包间。
下一个包间里客人们是在正常地喝酒,没有做出之前那个包间里那些人做的事,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接着找了下去。
在查看这些包间的时候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为的就是不被过往的服务员察觉我的情况,必要的时候我会拿出手机装作是在打电话,骗过他们。
我很顺利地走完了走廊的一半,这代表我已经找完了超过一半的包间,但始终没有发现陌的身影,当我再一次走到一间包间门前时,包间的门突然打开了,服务员惊奇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我。
「抱歉,拦住您的路了,请进来吧。」
对方像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地反应过来,侧过身子邀请我进入包间,似乎是以为我也是这个包间的客人。
这时包间里的其他人纷纷看向了我,他们的表情中透露出明显的茫然,互相看了看,在询问着我的身份,我知道不能拖太久,不然马上就会暴露我和他们并不认识。
「长谷川叔叔!我来了!」
我大咧咧地走到一个中年男子旁边坐下,亲切地说道。这让这位中年男子表情变得更加茫然,而那位服务员不再对我有什么怀疑,轻轻地关上了包厢的门后,离开了,这让我不禁缓了口气。
看到服务员走后,我又马上站了起来,看着一屋不明状况的客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认错人了。」
说完后我便直接离开了包间,在关门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之前那个中年男子的一声嘟囔。
「他怎么知道我姓长谷川……」
出了包间后我更加小心地寻找了起来,同时非常注意走廊上服务员的动向,十分谨慎。在我高度的警觉下,很快地我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此时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包间我还没有看过……倘若在这里面都看不到陌的话,那么线索就彻底断了。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后,我直接打开了包间的房门。
「青叶忆……」
一声似有若无的虚弱声音从房间的某处传来,而我却能清晰的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谁。
「陌!」
我快步走向包间内唯一的一个人,此时陌的样子是我从认识她时起最狼狈的一次。乱蓬蓬的黑发散落在包间的沙发上,原本清丽的小脸此时变得分外红肿,嘴角甚至还溢出一些血污。
此时陌的双手都被长长的麻绳紧紧绑在沙发上,完全无法动弹,看到她白皙的手腕处两条狰狞的红痕,我不由得对陌的父亲有了愤怒的情绪。
「陌,我马上帮你解开它。」
麻绳的绑法非常专业,无论我怎么去解都解不开,在我手忙脚乱的时候,虚弱的陌再次说道。
「走……」
「嗯,我马上就会带你走的!」
「让你走……」
我闻言一愣。
「有监控……」
听到陌的话后我心里一惊,环顾包间四周,在房间的一角,一台监控静静地悬挂着。
「快走啊……」
陌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一些焦急,然而此刻我的心中却莫名的平静,我看了看包间,发现有一把水果刀正放在茶几上,于是我拿了起来,小心地割断了绳子,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把陌的双手解放。
「为什么不走……?」
陌眼角清晰的泪痕证明她之前已经哭过很多次,然而此时上面再次流淌出两行清泪。
「为什么要走?」
「……」
陌无言地抬起两条手臂,手腕处的伤痕触目惊心,她缓缓地抱住了我,把头埋到了我的胸前。
「笨蛋。」
「我才不是笨蛋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我还能用这么轻快的语气还嘴。
「就算我是笨蛋,那我也是一个笨蛋萝莉控。」
「嗯……」
我也抱住了陌令人怜惜的身躯,比起初见时似乎一碰即倒的身体,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这么想想,功劳大概是粟梦的吧。
不对啊不对啊,为什么这种时候我还会想这些?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吧……
不过就算这么说,我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好想的事情,明明接下来就会发生很危险的事吧……?
算了,这种时候,我只需要默默地抱着她就够了,其他的事就到时候再说吧。
于是我贪婪地享受着这短暂的温存,感受着陌冰冷的身躯渐渐温暖起来,直到听着包间大门开启的声音……
「没想到还真的有不怕死的人敢来,而且居然还是一个小孩。」
门口传来一声不屑的声音,我轻轻地放开了陌,却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站起身直视着门口的人。
「我来带陌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