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一切阶级和不平等的源泉是私有制和贤人统治的监护人话语系统,那么一切罪恶的源泉也来源于不平等,个体之间的差别产生了优劣,于是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最原初的罪恶,其本身就像是一朵带着毒的紫色蔷薇,开放在人类心灵荒原的裂隙之中然后勃然而发,勾连起别的令人苦痛的植物的生长。 当第一对人类夫妇的孩子,格以因为这份罪恶杀死了他的弟弟亚博。从他们的父母那传承而来的原罪终于像散落的种子找到了播种之处,盛开了名为嫉妒的恶之花。
唯神教教会修士庞义伐将此世的所有罪恶都归结于八处,口舌与胃袋无法满足的肥腻,性与肉**欢愉的糜烂,不断收敛却贪得无厌的嘴脸,发于哀痛而趋于负面的忧愁,狂暴不受控制的愤怒,剥削希望伪装安逸的厌倦,对灵魂和自我的过度高估,以及对他人目空一切的倨傲。
最后,在制订这所有罪恶的源头时,庞义伐的手却停下了。
他的弟子,唯神教的第七十六任教皇,神学博士阿奎那将之增补。
按照他老师最后记载于手抄本的神学专著《堕落》,填补上了最后一个空隙。
八宗罪过变为九宗,第九宗罪,是 暴食、淫欲、贪婪、伤悲、狂怒、懒惰、自负与傲慢的源头,是一切不平等所指向的唯一结果。
这宗罪背负了人类最原初的罪恶,并成为原罪与此世所有罪的环转。
这宗罪、第九宗罪——
是名为嫉妒的恋慕。
金伦加绵延三百年贵族家族罗德里克的年轻话事人,赫克托耳面无表情地牵动着马绳,棕色的马匹带着她飞奔在金伦加南部的平原上,像是攥紧了自己的不甘心那样她攥紧了缰绳,她这种疾驰持续了很久,几近枯竭的精神识海仍然坚持着,就像发红发热的铁。
这让她想起儿时随父亲一起出游的时候看铁匠铺敲铁的情景。
叮——铛——
巨大的锤子被赤裸上身的铁匠挥舞着,击打到了烧的火红的铁上,塑造铁的形状,但是看似粗野的动作里也蕴含着十分巧妙的力量,红色胡子的铁匠用这样的。此刻某种痛苦就像是铁匠的巨锤,击打着她,让她有些摇摇欲坠,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可是她强撑着,咬着牙,驱使已经有些疲劳的战马一次又一次向前追逐。
追逐哪里呢?
甚至少女自身也并不清楚,甚至原本有着的启明星一般的目标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般模糊。
近乎无边的草原,即使奔跑了两个日夜也触及不到边界,无穷无尽地延展向了世界的尽头。四处都是一样的风景,她甚至开始怀疑周围是不是被布下了什么空间系统的法阵,好让整支军队为了不追逐上长公主而在原地踏步。
心中那份焦虑变得越来越深重,那份没有由来的焦虑就仿佛干渴了的双唇,像在灵魂里烧起的火,要把意识里所有温柔的水分全都蒸发出去。
军队缺乏补给。
那个愚蠢的指挥官果然命丧于敌人之手,而在那之前,她没把所有的军用物资带走则是她的过错。原本她以为能够迅速解决的战斗被突如其来的第三者、不,是第四者扰乱,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澳丁,诸神之父啊,您真的愿意将您的女儿流放,然后让那高贵的身躯流落到那些庸庸俗人的帝国之中吗?
她几乎急的快落下泪来,在接到要将出逃的阿瑟嘉德正统继承人接回的消息时,少女便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将那拥有漂亮金发的少女带回阿瑟嘉德的姓氏所应归之处。
这个国家是属于米谢蕾提拉的,赫克托耳一门心思地这样想。当然了,她自然清楚突然发动政治动乱得三王子究竟有着什么打算,甚至,她也清楚自己的家族,名为罗德里亚的贵族在这场夺嗣之争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以及想要拿到怎样的筹码。
“赫克托耳?”
珀尔普斯有点担忧和自己同龄的年轻人的状况,如果按照家族中的排辈,赫克托耳可能还得称他一声舅舅,因为珀尔普斯是赫克托耳母亲一辈最小的孩子,与她的年龄相差无几。
红巾男人策马追到了赫克托耳身边。
由于并没有面对敌人,所以他的长刀还背在背上,没有取下。
赫克托耳如同愣神一般死死盯着前方,仿佛前面会出现一只猛虎,一支从天而降的军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红巾男人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几乎和她一起长大的男人清楚她想要看见一辆马车,一辆由星空的方向指引的马车。
男人轻轻叫唤了数次少女的名字,才让心事重重的赫克托耳回过神来。
“啊,珀尔普斯,”好像从一个紊长的梦境中突然惊醒,“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士兵们都比较疲惫了,这两天来没日没夜的追赶有些过头了,事实上我们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把身后那支古怪的军队困在马上形成的包围圈里就行。”
但是暗金色头发的少女没有应答。
她白色的斗篷还保持着那天晚上被纳格尔用魔法掀起的状态,或者比那还要狼狈,所幸里面的衣服并没有什么大碍,不然在夜晚十分之冷又缺乏防寒措施的平原上,很容易染上伤寒。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必须得找到长公主。”
“是的,但如果再这样下去,先撑不住的只会是我们,相信我,后面的军队已经被我们甩开一段距离了,完全可以稍稍休息一会儿。”
“可是……”
赫克托耳皱起了眉头,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军队的士兵们全都露出了疲惫和憔悴的神色。
纵使赫克托耳有着再狠毒的心肠也无法让他们再这样损耗自己的生命了,更何况造成这样情况的正是她的急功近利。
“好吧,传令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她无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了肉里。
然后她最后向着前方看了一眼。
我会找到您的,长公主。
她在心中咬紧了牙关,然后拉住马绳,让疲惫的军马得以停下。
“我们必须找到长公主,珀尔普斯,这是……家族的命令。长公主是一个很重的政治筹码,我们必须得到她,而不是拱手让给安杰拉,又或者送给卡梅伦那个混蛋。”
红巾男人深深看了一眼少女。
“是的,我是说……”
他有些忧心忡忡地抿起了自己得嘴角,“当然了,我们年轻的话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