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说到钱——
纳格尔的手不自觉的摸向了胸前衣服内侧的口袋。
看到他这个动作的时候,多洛蕾丝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然后像是察觉到什么微笑起来。
因为这两天长途奔袭,路上都是看到在草原上偶尔经过的动物杀死吃掉的,反而并没有花上太多的钱。胸口的口袋里鼓鼓囊囊,能够听到里面满满当当的金属碰撞声,里面是还剩下的钱,是裴多斯在他离开帝都的时候给他的。
如果当初把盖乌斯的全身当做材料卖掉的话,得到的肯定是不止现在这钱袋里所装的百倍的金钱,事实上裴多斯也曾经提出这样的意象,但是却被纳格尔拒绝了。仅仅是将她的身躯作为打制武器的材料都已经让他觉得足够愧疚了。
“原来大人您啊……”
多洛蕾丝的话说了一半,但是不知道如何继续,她的双手握在了胸前,后悔自己说出的话头。
纳格尔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者才说了下去。
“我一开始以为大人您是出门在外历练的年轻贵族,但是——”
女孩拉开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胸前一片的白皙,像是刚刚出窑洗净的瓷器,然后从系在脖子上的一根绳索里,拉起了放在胸前的口袋。
纳格尔和红发的女孩相视一笑。
然后从他的胸前拿出了一个钱袋,但是比起女孩满是补丁的布袋子来说,纳格尔的袋子更像是一个传统意义上来说的钱袋,而且,也比女孩的要鼓囊很多。
“我听说,我是听我爷爷说,那些真正的贵族并不会在意能够被装进钱袋子里的小钱,所以通常会系在腰带上,方便取钱去买……货物。”
纳格尔明白女孩口中所说的货物是什么,在战争中死去了父母的女孩和小男孩有很多。
摇了摇头,纳格尔轻轻呼了一口气,他从骨子里就不是个贵族,尽管他也有个尚有些名气的家族,但是到他曾祖父那一代就已经破败,所以只是一个“名誉贵族”而已。比起贵族,他更是一个从小挣扎着寻求生存的人。
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
他突然想到了小巷内的银发少女,有些忐忑自己送的礼物对方是否会喜欢。
“真正的贵族……”
说到真正的贵族,纳格尔能够想起的也就是米谢蕾提拉了,金伦加的长公主。
“真正的贵族并不会把钱袋带在身上。”
纳格尔苦笑着,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过你说得对,我并不是一个贵族。”
“但是您是一个魔法师,比很多贵族都还要尊贵。”
少年看着多洛蕾丝,后者低下了头,抿起了双唇。他突然感觉到了隔阂,纳格尔在很早就发现女孩足够聪明,但是并没有刻意去在意,因为童年的稚嫩和天真尚未磨灭,所以那份聪明不会让她得到太过苦涩的结局。
盖乌斯看见自己的时候,大概是和眼前的女孩差不多大吧。
从钱袋里倒出了二十枚帝国金币,他塞进了女孩的手中。
他能够帮助她,但也仅能止步于此了。虽然成为魔法师之后,他就踏上了一条可以说是光辉亮丽的堂堂大道,但是现在他也仅仅勉勉强强是一个高级魔法师而已,甚至连被称为“登堂入室”的大魔法师阶级都未能够达到,他又能够做到什么呢。
“这些钱我不能收!”女孩摊开了,数了数,最终还是把其中的一半递到了纳格尔身前,“只是费用的话这些就够了。”
“你爷爷现在受伤……”
“即使算上了那个,这些钱也应该够了。”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从她的眼睛里,纳格尔似乎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眼神,不屈不折的,不想被人怜悯的感情。
这份熟悉让他不经意地笑了出来。
“我……我做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吗?”
少女的表情仿佛要哭出来了一般,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自尊不被重视,而感到受伤的缘故。
“哈……没有这回事,你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个熟人而已。”纳格尔收下了女孩执意退回了的钱,然后用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多洛蕾丝在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头上时小小的颤抖了一下,但是身子最后还是放松了下来。
纳格尔发觉自己是第一次抚摸别人的头,女孩的头发比想象中还要柔顺很多,这让他有一瞬间的慌乱。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多洛蕾丝。”
在他不在的这几天,女孩经历了什么他也能猜到。对于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女孩来说,独自安顿好受伤的祖父,努力打工,然后又要想办法让纳格尔能够找到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因为自己也曾这样努力过,所以、所以纳格尔明白这个时候女孩需要一句,哪怕是只有一句,简单的夸奖。
“是的!”
女孩抬起了头,仿佛之前一切的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纳格尔看到她眼里仿佛闪烁着什么。
“啊对了,纳格尔大人,还有一样东西必须要给你。”
虽然话语有些迟疑,但是当女孩咬定了决心之后,又变得坚定起来。
像她这样内心在成长里逐渐坚强起来的女孩子啊。
纳格尔想到的是可以说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安德莉亚。
“就是这个。”
女孩从自己随身的包里翻出来了一本皮质封面的书,书的边角有些皱褶,书页里有很多折角。纳格尔不记得这本书自己看得有这么认真,这是一本现在相当著名的流行诗人编的史诗,还是简略本,对于真正的正史讨论的帮助并不大,但是如果只是想要粗略了解的话,倒是一本很有趣的读物。
纳格尔只是当作旅游时的休闲而读的。
拿到手的时候,他带着疑惑翻动着,发现了上面各个地方做的标识和一些基础拼读法的字母。
他当然不可能做这些没什么用途的工作。
他看向多洛蕾丝。
“你想学读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