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开始害怕闭上眼睛了，每当我闭上眼睛黑暗笼罩我的同时，我的耳边总是传出那一阵阵镜子破碎的声音，每当这种声响响起我的内心就像被刀割般疼的窒息。
没错，我失去了自己至亲的人，即使身为皇者又如何？这种结局和空有力量无力施展的徒劳感只会比普通人强烈千倍。
“告诉我该怎么办啊……奏姐？”
当人失去了目标与希望之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那应该不是绝望，因为绝望是时间累积的产物，此时的我仅仅是感到毫无意义而已，没错，吃饭，睡觉，就连时间流逝都是毫无意义的。
我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地面上漫无目的的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随着镜子碎片的完全脱落这个世界为我展示了它残酷的真实。
黑色且扭曲的巨型树干如世界蛇一般从地平线的尽头铺展开来吞噬者苍穹，地面上也蔓延着这种数不胜数的黑色树干，它们相互缠绕相互残杀与苍穹相连。或许是苍天不忍心看这种惨状，整片苍穹被染成血泪般的颜色。
不止如此，远处的树干上攀附着数不胜数的白色球体，尽管看上去很小，但我知道并非如此。自从我的脑内默认自己为换天灵皇这个称呼后，我发现自己五感早已超越人类的极限了，我顶级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些球体其实每一个都大的惊人它们的体型与地球体型几乎一样。
有些球体被模糊不清整体呈现乳白色，有的则透明澄清宛如玻璃一般，球体映照出的世界模型清晰可见，看到这些我仿佛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吼吼吼！！”嘶哑的吼叫声的回音从远处逐渐扩散而来，在远处的苍穹中，那些巨大的漆黑树干的交汇处逐渐传出一阵急切的奔走声，那个深渊般深邃的交汇处中一个高达上千丈的生物从中跑了就来。
我永远忘不了它的眼神，那个眼神就如同当时在苍天裂缝中看到的一样仿佛早就洞悉了世间因果般冷静。它的蹄爪清晰的撕开百丈粗的漆黑树干，它粗重的喘息乱起的气流将面前的一切化为火海与焦土。
“芬尼尔……超越因果定律的存在，所有神明惧怕的对象，给予所有世界终焉的最强魔兽。”
立华奏稚嫩且清澈的声音从我的头顶处传出，但我没有惊讶而是连贯性的伸出手接住她递给我还带着温度的饭盒。
我坐起来后将那个饭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浓浓的辣气冲的我直流泪水，我一边快速的将火红的食材送入已经被麻到没有知觉的嘴中一边说到“都说了我不想吃饭……”
“我喜欢……麻婆豆腐”那名叫立华奏的少女不断的将恐怖的红色豆腐放入她的樱桃小口中，那张精美的少女面孔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甚至连一丝红晕都没有。
我静静的看着双腿并拢摆出优雅姿势吃饭的立华奏，她白皙右手背上的主从契约烙印格外明显，虽然我没有提出解除这种契约，但立华奏平静的脸色就像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一样，她顺从的履行起了仆人的职责。
我曾问过立华奏为什么能从镜子中来回徘徊两个世界，没想到那个少女倾斜着脑袋用回答我说她并不知道，只是决定了前进的方向镜子就会为她打开通道仅此而已。
虽然这回到让我极其无语，但我还是能猜到那是奏姐曾说过的盖亚印记的作用。说来也奇怪，明明立华奏和奏姐在性格方面截然不同，但她们两人却都在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只不过一个用笑容另一个用冰冷的容颜。
想到奏姐我的内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真是的，看来人都骗不了自己，每当我看到立华奏利用盖亚印记穿越附近的镜子碎片去其他世界寻找食物的时候我的内心总会产生深深的不解……
奏姐说她剥夺了立华奏的人生，那这名少女究竟是怎么生存下来的……难道就靠着对麻婆豆腐的喜爱？这名少女究竟有感受过幸福么？
“怎么了？”可能是发觉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立华奏用琥珀般的瞳孔回望着我。
“吼吼吼吼！！！”就当我准备回答的时候，远处又一次传来芬尼尔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我将目光移向那个方向，发现它已经移动到颗玻璃球体的附近硕大的头颅几乎贴住了球体的表面，芬尼尔咧开了血盆大口之后无数唾液从它锋利的牙齿中流出，它的每一滴唾液就像一块陨石砸在球体上形成一道裂痕，而后从芬尼尔灰色的毛发中钻出无数犬类生物飘落进那个逐渐布满裂痕的球体。
咔嚓咔嚓……
虽然离得太远我没听见那声音，但看到球体破碎的那一幕后折磨着我的幻听又出现了，这一次我没有闭上眼睛，我强忍着那股痛苦看完了芬尼尔和它身上的犬类生物将那颗球体，不，将那个世界化为镜墟的全过程。
“为什么芬尼尔只破坏那个世界？”我有些迷茫，如果说我现在所处的这个极为辽阔又极其荒凉的世界是真的话，那么那些密密麻麻的玻璃球体中所映出的世界又是什么呢？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呢？
“当初我遇见盖亚的时候她曾对我说过芬尼尔只会毁灭那些因果线已经编织到尽头的世界，盖亚她清楚自己不可能阻止芬尼尔，所以她给予我印记希望我延缓这个过程，其余的我不知道”立华奏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澄清且平静注视着缓缓回到黑洞中的芬尼尔。
我看着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立华奏吃了一惊，突然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我快步走到立华奏的面前抓住她柔软的肩膀，用恳求她不要撕碎我渺小希望般的语气问她“既然你拥有盖亚印记能够穿越无数世界的话，那你有没有遇见过和我们相同的世界？如果有的话……是不是奏姐……不，音无奏她也是存在的？”
该死的，这种想法带来的希望太过突然了，以至于我没有感受到立华奏娇小的身躯明显的颤抖了一下，过了好久我才看到立华奏点了一下头，这个动作令我激动的几乎蹦了起来，我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要重新活过来了，但是立华奏的下一句话却将我重新打回地狱。
“确实是有的……不过没有人拥有盖亚印记”
没错……没必要失望，我在询问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做好接受这个结果的觉悟了，那这种压抑的心情是怎么回事，难道当时觉得万物毫无意义的心情是谎言么？
“你还好么？”立华奏的眼神中难得有了一丝关切的神色，她急忙扶住头晕眼花做出了一个令我意外的举动。
“喂……你干什么？”
立华奏用温柔的动作引导我慢慢躺在她的大腿上，我的后颈部感受着少女大腿柔软温热的触感与白色蕾丝长筒袜滑腻略带粗糙的摩擦。这种体验让我难得害羞起来，我本想直接站起来却被立华奏的手掌牢牢按住肩膀。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是因为主从契约束缚你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它接触。”立华奏的体内有一种我无法拒绝的气质使我逐渐放弃了抵抗，其实我很害怕她说出解除契约的话，如果立华奏真的离我而去话，我在那个破碎的世界所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就消失了……
“我不是说了么？你与我相似……”立华奏的声音依旧冰冷毫无感情但一股安心的情绪从我的内心扩散开来，立华奏用白皙柔软的手掌遮住了我的视野，此刻虽然我的视野一片漆黑，但我能感觉到那琥珀色的瞳孔散发出的静谧目光正渗透我体内的每个细胞。
“所以安心睡一觉吧，长君……至少……我会陪着你的”
“你不懂……我不配被……任何人温柔”
我的大脑几乎快要停止运转的时候，我的嘴中吐露出令我自己也莫名其妙的话语……不过没关系，我重新找回这种熟悉的感觉令我有点开心，能安心睡一觉的感觉是在多久之前？我这样思考着意识慢慢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