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涛涛江水逝者如斯

作者:八猫钱 更新时间:2021/1/31 22:27:42 字数:2665

“公公还真是机谨啊!”那客座座椅上有黑雾蔓延,勾勒出人的形体。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袍中的人坐在了上面。黑袍兜帽遮住了他的全部面孔。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响。

“不谨慎又怎么能活得长呢。就像先生这样神出鬼没的人,可没多少呢!”他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姿势,不过却暗地里绷着气力,语气微微有些不满。

他冲着厅堂里的侍卫仆从们挥挥手,摒去左右。他们躬身退去,关上了大门。

堂内一下子变得幽暗了。阴影投在那张阴鸷的脸上、以及被黑袍遮的严严实实的面部。场面如同地府恶鬼之间的窃窃私语。

“那公公可就谬赞了,实在不敢当。”

“先生这般不请自来的行径,怕是不太好吧。若是有一天被别人当做毛贼淫盗,一不留神砍死了,咱家少不了要哀悼一番。”

“哈哈,公公有心了。我可不像公公这般清闲。焚焚香,听听曲儿,心情不好了,调教一下贱侍。生杀大权予我身,真不错,相当不错。看看公公这古典,雅致的居所,真不错。啧啧,可怜我这东奔西跑的劳碌命啊!”他说着四处张望着,宛若耍猴戏的猴子。

“咱家说过,咱家讨厌别人叫咱公公!”

“哎呦,那可真是失礼了,公公,啊,不,总管大人。”黑袍人冲着主座弯腰作揖,样子滑稽可笑。

“哼!你所来何事?”

“总管大人明知故问。”

“说来也是。不过”,他抬起一只苍白的手掌,手心手背翻转着,盯着上面的纹路,“先生不厚道啊!说要给安化王的三公子派一个照顾饮食起居的贴身侍女,咱家应允了。但,没想到,这个长着西域人面孔的侍女还真不简单呐!先生不该解释解释?”

“总管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那侍女从小就跟着三公子,要讲来历,那自然是王爷把关的,关在下什么事。”

“先生莫要装傻。最近可传来消息,先生不知?”

“在下哪及总管大人神通广大,权势滔天。这各路珍密隐事,都要汇入您的帷幄之中啊。”

“先生说话可注意分寸,莫要诽谤咱家”,他正襟危坐,冲斜上方抱了抱拳,语气严肃起来,“咱家是任劳任怨、不求恩典地为圣上办事,行的是圣意,遵的是圣旨。先生这张嘴,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不然,咱家可不念什么旧情。”

“总管大人所言是极,在下失言了,该罚,该罚啊。”

“罢了。咱家总不及先生的渠道来路丰富,先生莫要推辞。”

“您瞧瞧,在下怎么能与总管大人相提并论,真是折煞在下了。”

“先生不先说道说道?”

“总管大人不先提醒提醒?”

昏暗的厅堂里一阵沉默。随后:

“哈哈哈……”

“呵呵呵……”

两人相视而笑,声音中满含着恶意和戒备。

“先生可知,这合作一事,讲究的是取舍得当,你情我愿。先生要是想肆无忌惮地收获,怕是不太好吧!”主座上的男子拿起了案几上的弯刀,缓缓出鞘。雪亮的刀身荡起一片寒光。

“ 自然,自然。合作确实要对等,但也要开诚布公,别私下里搞什么小动作。您说对吧,总管大人?”黑袍人的语气也正经起来。

“哼!咱家岂会如此。先生如此说辞,又是何意?咱家奏请圣上,好不容易争取来了望北县爵之位,自是诚意十足。而先生呢,直到现在还是空口言辞。”

“这对总管大人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吧!”

“咱家最后强调一遍,这是圣上的旨意,别逼咱不讲情面。”他那阴鸷的眸子瞪了过来,宛若毒蛇一般狠辣。

“总管大人,且息怒”,黑袍人打起来哈哈,“您纵使信不过我,也总该经历过十三年前的皇城魔焰密事吧。那人走时,还留下十六个字。”

“是何十六字?”

“育成此子,唯仙是此,长生久视,望北之始。”黑袍人慢条斯理地吟诵而出。

“哈哈,先生,咱家是如此好诓的吗?咱家当年就在圣上身边,大小之事可谓历历在目,如数家珍,怎么不曾听说过此等无稽之事?”

“这不正是总管大人与我们合作的必要性吗?在下知道的,您可能有所欠缺;总管大人掌握的,在下也有需求。”

“等等”,那男子突然从主座上站起,弯刀出鞘,刷的一下穿透地毯,深深刺入地面。他狠厉地问道:“也就是说,圣上,也知此事?”

“呵呵,总管大人觉得呢?”

“咱家真心实意,你们却要害咱家?”

“总管大人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

“你,你……”男子气急败坏地指着黑袍人,随后一屁股瘫倒在座椅上。

“总管大人和在下现在应该同舟共济,达成各自要实现的目标才对。”

“你……先生到底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就是来问问,总管大人派去的人被杀了个精光,也不见您有慌张之色啊!还是这么悠闲、雅致。”

“你果然知道,那些该死的遗民!哼,先生今天,就是看咱家的笑话来的?”

“总管大人自有后手,在下就不过问了。不过在下还是要提醒您一句,万望遵守约定,不然你我之间有隙,总管大人想要的,在下可就不敢保证了。”

“哼,用不着你提醒。”

“既是如此,还请总管大人静待时机。在下就先告辞了。”

话音刚落,那客座之上的的黑袍人的形体逐渐模糊,稀疏成一片黑雾。黑雾向四周扩散,逐渐没了痕迹。

“不送!”

砰的一声,男子握拳锤在了案几上。力道之大,案几立马碎成了残渣。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他愤恨地想着,拍了拍手掌。

一个头戴狰狞龙头面具的人瞬息出现,单膝跪在他身前。他身穿深红色袍服,其上绣绘着恐怖的穷奇凶兽。

“主上,唤辰来此,有何指示?”声音是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男性嗓音。

“望北有新消息吗?”

“卯传来消息,业已遵大人指令行事。只是,据她说,温世子似乎因一些流民的死亡而情绪失控。”

“为何不早点禀报?”

“主上正在会客,不便打扰。”

“终究还是温室里的贵少爷,受不了刺激吗?立即飞鸢急信,告诉卯,让她盯好了随时汇报。还有,给咱的温世子找点麻烦,别让他好过。”

“行了,去吧。”

“是,属下告退。”

男子走下太师椅,在空荡的厅堂里来回踱步。

好个安化王,隐藏得可真深!整整十三载,在王府外塑造了一个傻子形象,把所有知情人都蒙在鼓里。

这望北相当于帝国的东北门户,要是守不下来……

他急匆匆地整理好冠仪,吩咐备好骄子,奔向皇城深处。

祈仙江广阔的通天江水上,有一黑袍人飘浮于水面之上。微风带起他身上的黑斗篷,发出猎猎作响声。他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高大的城墙上,两个兵士扛着一个扎着口的麻袋,顺着墙垣的垛口扔了下去。

“噗通”一声,麻袋落入江中,溅起猛烈的水花。

江边,黑袍人浑身湿漉漉的,托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岸边的淤泥地,在一个地面较为坚固干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扯开麻袋,里面露出一个和石头绑在一块儿的女孩。移开石头,他伸出手指试探一下女孩的鼻息:还有气!

他疲惫地坐在地上,凝视着江面上波光粼粼的夕阳落日图景,不由得自嘲一笑。

要问一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那自然是再简单不过了。所谓“全足”,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可谓不足;但权可足,而足不全矣!

江水的悠悠波涛,裹挟的不只是落日余晖,还有不少随波起伏、隐隐约约难以看清的点点灰麻色。

他又扭头望向了东北方向。

涛涛江水,逝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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