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意识里想要清醒。
想要起来，想要突破这黑暗。
挣扎着，竭力挣扎着，想离开这混沌的水底，竭力伸出自己的手。
我猛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像条上岸了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感觉再晚一点就会溺死在那黑暗里。
“这里是哪里。”
身体感觉浑身冰凉，全身有些黏糊糊的，穿着的衬衫湿漉漉地透着冰冷的汗水。
望向四周，无论是前后还是左右，都只有如墨般浓厚的纯粹黑暗，那黑暗深沉像是除了黑暗再无其他，尽力抬起头，上面也并没有陌生的天花板，有的只有无尽的黑色。
四周不知从哪儿来的温暖空气令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变得很迟钝的感官慢慢回归。
首先屁股感觉比其他身体部位都要冰冷，环顾身下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块石制的台面上。
这是一块坚硬的石台，形状类似于床，似乎是由很多块石头拼接起来的，石头的质感像是有着火山纹理的大理石。
表面有形成菱形的缝隙，缝隙十分严密，似乎连纸都插不进去，台面被打磨的光滑异常，摸上去的手感毫无凸起。
拼接的石块有黑有白，使得石台的颜色黑白相间，如同用菱形图案构组成的几何图画。
环顾四周与它连接的地板也是相同的样子，石质地板的颜色黑白相间像是西洋棋盘，一块一块黑白缀接着消失在十几米外的黑暗之中。
在这包裹四周的黑暗里，石台和地板仿佛都在晶莹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辉。
“总感觉，这石台和地板像带了辐射一样，躺久了不会得病吧。”
“咳咳，咳哼。”身旁突然响起了几声咳嗽。
我蓦然转过头去，看见了......一个老头。
那是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头，长的就像某些宗教画和绘本中常见的神明，我毫不怀疑他去教堂里直接就可以当众表演神降，只要再加个光环。
他身着类似希腊神话中神衹的服饰，头上戴着月桂花环，须发皆白。
我看着他，一时间沉默不语。
“你醒了。”
老头看着我，面带慈祥的笑容。
“敢问您是上帝还是奥丁。”
老头短暂地陷入了沉默，随后说道。
“......都不是。”
“哈哈，那你果然是宙斯。”我自信满满。
这次该对了吧。
“……不。”
老头似乎还在尝试保持笑容，嘴角有些抽搐。
“呃......太上老君？”我尝试性地问道。
“......你”老头终于崩了，又好气又好笑，“太上老君哪有穿这种衣服的！”
“嗯......也许，您老赶潮流呢。”太上老君也不会只穿一件衣服吧。
“噗！”
老头似乎是喷了。
“得，你搁这说相声呢。来我这还能这么捧哏，你是第一个。”用宽阔的袖子擦了擦嘴，老头重新恢复了平静。
“我这个叫说学逗唱，讲究一个……”我试图转移老头的注意力。
“得了吧您。”老头表示不屑。
怎么连你也开始说学逗唱了。
期间我偷偷用眼角张望了下四周，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黑白相间的棋盘地板无垠地延伸至周围，远处依旧是漆黑如墨的黑暗。
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好了。”不等我打量完，老头忽然严肃了起来，“该说正事了。”
？？？
“你还想的起来，自己经历了什么吗。”老头目光肃穆，看着我问道。
“我......的经历，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脑海里忽然一阵刺痛，痛的我都叫出了声。
冷汗顺着我的额头和脸颊滴落在光滑的石板台面上。
我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
“我，想起来了。”在剧烈，又不知为何有些舒爽的疼痛过后，我想了起来。
“我，是死了吧。被车碾了过去，等等！。”我突然想起回忆里重要的内容，那就是我为何会被车给碾过去。
“那个萝莉！不，那个女孩！”我激动地都从石台上蹦了起来。
“她本不应该存在。”老头看着我如同医学奇迹一般的动作，淡淡说道。
“不......应该？”
对，我想了起来，车子...好像，直接穿过了她！
“血红色的瞳孔吗？我碰见的果然不是人啊。”我感叹道。
“你不惊讶？”老头饶有兴趣地说道。
我抬起头，发现老头正俯下身子，仔细地打量着我。
这时我才注意到，老头眼睛与常人不同，他眼睛的瞳色十分特别。
那不是一般的颜色。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颜色，那甚至都不是颜色。
那是星辰的光芒。
那是星海的浮尘。
那是宇宙的涟漪。
那是流动的星河。
那是，群星的色彩。
只能这么形容，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那不是单单的颜色，那里是真的有星辰在流动。
“你......”
他真的是祂吗。
我欲言又止。
“怎么说呢，其实...我觉得......我早有预感，你信吗。”我当天确实有着一些异样的感觉，那天的事情在记忆里是那么的不真实。
就像一场，一场长长的反复的梦。
“果然，你是个不错的人选。”老头笑眯眯地眯起眼睛，满意地捋着自己的胡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的心里敲起了小警钟。
“你，想不想成为神选。”老头双手张开，两臂伸展，如同神棍现世。
可惜背后没有光环。
“不了，谢谢，我不当无名神的神选。”搭嘎口头哇路。
“咳咳咳！艹【一种植物】。”老头像是被噎住了，随后又不知为何讲解起植物图鉴。
“我有一个梦想。”我高举拳头，指着上空无尽的黑暗。“我想要成为色孽神选的……。”
“噗噗噗！”老头这次喷的有点多啊。
“老爷子，振作啊！”我扶住眼前的老头，不然他可能会双脚离地，然后平躺在冰凉的石砖地面上。
“我！”老头的太阳穴青筋暴起，“我的血压都要高了！”
“你还有血压的吗？”我不解。
“你！唉，算了。”老头先是有点无奈地指着我，随后放下手轻轻嘀咕：“现在时间紧迫，也没得换人的时间了。”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老头刚似乎在咕噜咕噜什么，声音太小。
老头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正式任命你为我座下地上第一天使，地上大天使之王，星庭守卫者，星屑神选，群星之雾，神明眷者，不可名状之色彩，说学逗唱者。”
“停停停，我说停停。这里面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我啪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很快啊。
“不要在意细节。”
我感觉自己的锁骨位置，一阵炙热的感觉撩过。
我拉开衬衫，发现左边的锁骨靠胸前的肌肤表面多了一个金色的完全没有规则的星状碎片，碎片紧紧贴在我的肌肤上，表面有着金属的质感，质地在镜面与磨砂之间。
就像一颗明亮的星星在漆黑的夜空中被拍碎，然后收集下来铸造成了黄金质感的平面一般。
星星的表面时刻有着各种不可辨认与无以描述的流光色彩溢涌而过，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如同里面关入了世间万物的所有色彩，如极光般绚烂，如彩虹般缤纷。
“好了，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老头环抱双臂，幸灾乐祸。
“我！哔──”龙门粗口。我错了，我现在觉得这家伙压根不是祂。
生活就像是强X，你不能抵抗它，就只能去享受。
这老头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上司了。
我看着这样的上司。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啊，如果要我给你卖命，你至少要给我些你的神力吧，再不济装备给我些也行啊。还有要去的异世界的信息或地图什么的。”
我不禁摇头，再说他这个老头真有神力或者装备吗，怕不是和某个贫穷神一样，但是那个贫穷神好歹还是个身材超棒的小姐姐。
我这只能老头乐吗。
“我怎么感觉你在心里对我不敬。”老头瞄了我一眼。
“怎么会，哈哈哈......哈。”我职业假笑。
“算了，我装备自然会给你，先跟你讲讲你需要做的事。”老头狐疑地看了我几眼。随后就要开口。
“难道是要我成为勇者去异世界讨伐邪恶的魔王什么的吗。”我两眼放光，不等老头开口抢先道。
老头沉默了一阵。
“.......并不是，那个世界已经有勇者了，而且还相当多。”
“难道是我要我成为勇者去异世界和美女魔王一起发展经济吗。”
“并不。”
“难道魔王是个萝莉......”
我还没说完老头就彻底地打断了我的幻想。
“并不，还有魔王不是美女也不是萝莉，是个猛男。”
“呃，那难道是要我在异世界掀起变革，洗刷那个腐朽不堪的世界，解放劳动人民……。”
“并不，那个世界早已经在变革的十字路口。”
“那，那难道那是个乙女剧情的世界。我，我是……”我的脸颊如同滴入水杯中的石榴汁，逐渐泛染上一层红晕。
“......你不对劲啊！你还想当女主角啊！”
“那难道是......我可以带着你走吗。转生去那个世界”
“你是在骂我智障吗？而且我头发也不是蓝色的。”老头嘴角抽搐，面色铁青。
也是，我带老头去异世界有啥用。
“emm，那你要我去干啥。”
“我要你去收集那个世界前几个纪元文明的遗物。”
“遗物？前几个纪元文明的？”
“对的，那个世界因为一些原因已经毁灭过好几纪文明了，在我们观察的文明进程中好几纪文明都有几段时间发展的很不自然，有些文明还因为这个毁灭了。我们调查后发现这是由上一纪文明甚至是好几纪文明的遗物被不当使用造成的，不属于那个时代的物品害死了他们。”
“不属于那个时代的物品吗？”我喃喃自语，反复回想老头刚说的话时我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等等，我们？”
“你以为我只有一个人，没有同伴和部下的吗。”老头白了我一眼。
“同伴先不说，你刚刚不是说我是第一天使吗，我都能是第一天使，你还有其他部下？”
“你，是，地上，第一天使。”老头一字一顿，“天上没有天使吗？”
“嗯......没毛病。”确实没毛病。
“在最近的一纪文明毁灭后我们决定派一些我们的人下去，她们都是我和我的伙伴们座下有名的天使长，但是她们做得都不怎么理想。”
“可，你们做的都不理想，我也不一定能做的理想啊。”
这帮疑似神的家伙都做的不理想，我一个来自地球的人怎么敢接茬，那个世界必定是地狱级的难度。sss+等级。
“所以这是一个实验。”
老头眼里闪耀着光芒，看着我，接着说明。
“这是第一次送相近文明的人类下去。经过讨论我们认为以往可能是因为我们过于与低维度文明脱节，所以派下去的人只会把事情干的乱七八糟。所以尝试让文明相同级别的人来做，这是一次实验而你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吗？”我考虑着，但是那个世界的难度——。
“我有一个问题，既然你的部下她们都没办好，你为什么不亲自去一趟呢。”虽然部下们不给劲，但事情总归要办。为啥这个老头他自己不下去一趟。
“我不能下去，那片土地还有其他诸神。”老头面不改色地说出了像是惊天大秘密的东西。
“那...然后呢？”虽然我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我还是发问了。
“我要是下去祂们立马就会发现我，然后——”老头的嗓音逐渐低沉，须发皆白的面部在这昏暗的空间里悄然溢上了黑色的阴影，而这阴影还在逐步扩大。
“然后？”
“然后就会是神战。”老头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将一半的面孔掩埋在黑暗里，只露出一只眼睛，“地上的诸神大部分并不友好，祂们中的一些相当不好对付。”
“......我还有别的路吗？”
我看向老头。
“你也可以选择直接转生。”老头瞄了我一眼。
“这样啊。”那个世界神都搞不定，而且还有其他不友好的诸神，我还是从心比较……
“不过你下辈子大概不是人。”老头突然这么说。
“啊？”那能是啥？
“是某种动物。”老头说道。
“是宠物吗？是不是猫猫，狗狗之类的……”我突然兴奋，要是猫猫或狗狗，投的好岂不是可以混吃等死，每天悠闲的晒晒太阳。
“是蟑螂。”
“你说什么？”我可能耳朵不好吧。
“是蟑螂。”
“是──”
“蟑螂。”
“我接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boss了，属下愿听差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我马上把手放在胸口，准备献出心脏。
希望以后没人在我坟头蹦迪。
“……”
“……”
“那么，你选择一样能力或物件作为转生特典吧。”老头说完，周围的空中浮现出了无数亮着的暖黄光球，光球环绕在我们周围，缓缓转动，如同夜晚的萤火虫汇聚而成的星河。
随即我发现，那一个个光球里有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有些我认识，而有些我不认识。
有些随处可见，而有些则光怪陆离。
有绣着金线的麻袋，也有不规则的烛台。
有西洋制式的刀剑，也有造型疯狂的笛子。
有样式华丽的法袍，也有带着钉锤的魔杖。
有清晰可见的能力契约，也有一团黑气看着就不详的黑雾。
有散发着诡异邪气的暗色魔导书，也有缠着锁链带着撞角散发着温暖光芒的教典。
眼前的一切令我看的眼花缭乱。
“我能多拿几个吗？”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要。
“不能。”
“……”
“我要死亡回归。”
“你确定要这个能力？”
“…开个玩笑。”还真有啊？
我沉下自己的思绪，沉浸在周遭缓缓转动的萤光星河里。
我想到了一样东西。
“你有类似拉普拉斯妖的东西吗。”
我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老头。
老头微微一笑。
“按你们的说法的那个东西有是有，但是那个东西并不能预测未来，只是能诱导计算而已，就算是我们也无法完全解析所有原子运动的规律，不过这个诱导其实就是选择未来。”
“难道，是和XXX之门一样可以选时间线吗。”我不禁感到兴奋。
“差不多，要说的话更像是妖怪【件】的能力，平行世界线是没那么容易产生的。”
“不错，就要这个了，这个很棒。”
我两眼闪闪发光的看着胡子老头。
“可以，不过其实这个东西就像是，嗯有点类似你们的超级计算机之类，不过早就超越量子级别的了，它要高级的多。”
“那把它给我看看呗。”
“你怎么跟个要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来，就是这个。”
老头招了招手，星河边缘的一个光球飞了过来，他将手伸进光球，摸了摸，从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浑身黑色的球体，漆黑的像是能吞噬世间的一切光线，但同时它又有着无比光滑的完美镜面，镜面反射着周遭星河的荧光，圆润又漆黑的光泽球体身上没有一丝凹坑和形变，映出的景象和自己的脸都是那么的清晰。
“这个就是那个能计算未来运动的计算机吗。”
“它不仅可以计算，还可以模拟，按你们的说法是个功能无比强大的超级计算机，它同时还是个有着相当智能的AI。对了它是新出厂的，只有机体序列号，你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就叫拉普拉斯吧。”我摸着圆球，没有比这个更适合它的名字了。
多么完美的名字，掌控一切的恶魔。有了它自己的异世界之旅肯定也会轻松不少。
“那么说明都结束了，装备也领了，可以准备上路了。”老头拍拍手，似乎是准备施展什么。
“等一下。”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以后你就是我的boss了嘛，我应该叫你什么，总不能叫你存在X吧。”
“嗯，我并没有固定的名字，用你们的印象就叫我主如何。”
“......我又不是某个金发幼.女，喂等……”
不等我说完，一阵刺目的白色光芒自黑白相间的石质地板底部迸发而出，迅速包裹住我的视野，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和石台。
我再次失去了意识。
不过事到如今，我对见到神也不感到惊讶了呢。
也许，自己早有预料。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我好像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我一个普通人，怎么就成了神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