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左右，弗拉基米尔郊外，波扎宁的贵族领地。
阿列克谢睡在了客厅的火炉边，波扎宁由于自己的房间被娜佳和米沙两口子霸占了，只好睡在阿妮娅的房间的地板上。
但是，霸占是霸占了，但娜佳根本没有睡意——她连睡衣都没换。
她摇醒了一旁睡着的米沙。
“米沙！米沙！”
米沙迅速睁开了眼。
“干啥？有话快说。”
“我就知道你在装醉……仔细一想也是，你的酒量本来就不小，喝那一点点根本没事。”
“嗯。有点事，只想跟你一个人谈。”
“你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说。”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去哪里？”
“怎么办……先去礼赞找宝石验证一下吧，之后再说。”
“你觉得波扎宁值得信任吗？”
“那家伙啊……值得肯定是值得，但我的内心总觉得这样还不够。”
“不够？”
“你想啊，其他的宝石都是在跟岑特那边有过节的地方……我感觉就算我现在正式登基了，他们也不会服我，就跟今天阿妮娅那样……我觉得那边也得做做工作，而不是只顾着宝座和宝石。”
“哎呀哎呀，大沙尔陛下还真是忧国忧民呢。”
“当然了！我可不想让他们认为我跟伊万•瓦西里耶维奇那个老头一个样，说不定哪天就把人给打死了，说不定哪天又屠城了——啊，瓦沙夫除外，波利沙入侵者就该死。”
“你好狠啊，不愧是皇帝陛下。不过我喜欢。”
“我现在就对你狠一点好不好啊——你过来！”
啊，如火焰一般热烈的青春。
……………………
白天的持续时间逐渐变长，日出的时间也在不断提早。
娜佳最先起来。她的两只眼睛下长出了黑眼圈——那是被爱情的火焰炙烤过的证明。
她拉开了窗帘，光明瞬间挤满了整个房间。
“啊啊——已经天亮了吗……”
米沙嘟囔着起床了。
娜佳打开了房间的门，却只发现阿列克谢坐在餐桌边，波扎宁和阿妮娅不见踪影。餐桌上还留有一些薄饼。
“阿廖沙，他们俩呢？”
“不知道，我从起来到现在都没见到他们，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嚯……行吧，先吃完早餐，再做理会。”
他们三个很快就把薄饼吃完了。睡眠不足对于食欲的影响不可小觑。
……………………
“诶？陛下起来了没有？”
“应该起来了吧。我昨晚听大公讲，陛下向来起得很早。”
“那就好。”
娜佳吃饱之后，打开了房门。只见波扎宁和阿妮娅就站在门外，牵着一匹枣红色的成年母马。
“早安，陛下！准备好了吗？”
“准备……啥？出门？”
“不是出门，是训练。”
“训练？诶，不是……你这牵着一匹马在这里，难不成——”
娜佳有点惊讶，以至于不经意间直接用了“你”称呼波扎宁。不过对方并不在意。
“没错，陛下真是好眼力。我们开始练习骑马吧。”
“Ааааа↘ааааа↗??!!不是……虽然这样也挺不错的，不过……有米沙扶着我不就好了嘛？”
“拉倒吧！像你那样子坐在我前面，挡着我看路且不说，到时候打仗的时候，敌人放一火枪过来，最先遭殃的可是你哦。”米沙站在后面说着。
“可是……”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等一切都搞定之后，我让人在皇宫广场给你立一座骑马的雕像好不好？保证整得跟你一样又帅又美的！”
“哦~那还真是谢谢了嗷。”
“不客气。”
……………………
波扎宁和阿妮娅牵着枣红马，带着娜佳来到了营外一片空地上。
“先试试看吧。”
娜佳试图上马，结果马立刻跑开了。娜佳差点没摔倒，幸好波扎宁及时扶住了她。
“陛下……您在干什么？”
“啊？你不是说要试一试吗？我试着上马啊。”
“哪里有一开始就骑到背上去的啊！你得先跟人家搞好关系啊！哪匹马会无缘无故让不认识的人骑在它身上啊？”
“啊……抱歉。”
娜佳轻柔地抚摸起马的脖颈，还喂给马一根外表有点发黄的胡萝卜（老MC了），如同母亲一般慈爱。马很快就安静下来了，还打了两个响鼻。
“诶？可以呀，陛下！您这么快就讨得人家的欢心了啊！我那匹马当时费了老大劲才被我驯服的。”
“啊，其实我也只是想试一下平常对付我那三位弟弟的方法，是不是对马也有效。”
“三位弟弟？”
“对，除了阿廖沙——我是说阿列克谢大公以外还有三个小家伙，你应该见过吧？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安静下来。”娜佳说最后一句话时不禁打了个寒噤。
“我觉得刚才您……真的很有母爱呢，陛下。您绝对能成为下一位大沙尔的完美母亲。”阿妮娅由衷赞美道。
“谢谢，但是……我连皇帝宝座都没坐稳、人都没驾崩、后代都没有，你就在这里讨论下一任真的好吗？”
……………………
娜佳再一次尝试上马。她从马的左侧，左脚踩着马镫，一跃而上，坐到了垫着毯子的马鞍上。
这一次马没有跑开，四条腿乖乖地站在那里。
“完美，陛下！您已经踏出了第一步！”
按照波扎宁和阿妮娅的示范，娜佳两只手握着缰绳，只让两只脚的前脚掌踩着马镫，防止套镫。
“陛下，现在试着让马跑起来吧。这是马鞭。”
娜佳拿着阿妮娅给的马鞭，拍了一下枣红马的臀部。
枣红马被马鞭刺激了一下，迈开四腿，在草地上奔跑了起来。娜佳有些控制不住了。
“两腿再夹紧一点，保持平衡！”
然而娜佳还是摔下来了：一颗小石头绊了一下马，马颠簸了一下，她被甩了下来。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诶，不怎么痛？”
“原因……在身下……陛下……”
“长——官——！！”
波扎宁再一次快速接住了摔倒的大沙尔陛下，差点没骨折。
……………………
之后又重复了两三次，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惊险状况，最危险的一次，娜佳直接跟大地母亲来了个猛烈拥抱，幸亏旁边正好是片小沼泽，娜佳才没摔伤，但却差点陷下去（波扎宁大人辛苦了）。
这期间，娜佳凭借自己的学习能力，逐渐掌握了控制重心的诀窍。
枣红马载着娜佳在仍未完全化开的雪地上奔驰。这是娜佳第一次感受到操纵交通工具的乐趣。
冬春之交的风吹到娜佳的脸上，仍然很冰凉，但带着一丝丝暖意。
马在一处小土坡上停了下来，从这里可以看到城市。
远处，在弗拉基米尔城，市民们正在家中筹备食物，市政广场上也架起了稻草人（准备在最后一天烧掉），准备好好过一个送冬节。薄煎饼的香气飘荡在城市上空，仿佛也飘到了城郊的民兵大营里，使其也充满了节日气氛。
娜佳望向远方，想到被留在拉斯特罗马的三位年幼的弟弟和不知被关在哪里的父亲，忽然感到有些彷徨。
“要是他们能在这里就好了啊……”
“陛下？陛下！”
“啊！对不起，刚刚在想事情。”
“陛下，难不成您是在想……大牧首大人他们？”
沉默了几秒钟后，娜佳指向远方的城市。那里仍然熙熙攘攘，远离波利沙侵袭的弗拉基米尔一片祥和。
“朕在此时此地，向你们、向大家保证：如此和平的场景，将在我的统治之下，遍布每一寸王土。”
她的声音十分坚定，虽然此时承诺太平似乎为时过早，但没人敢怀疑新晋大沙尔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们回去了。太阳逐渐落到了地平线以下。
……………………
当天晚上，米沙再一次喝醉了。
在娜佳练习骑马的那几天，阿列克谢又被叫去帮忙处理军中的书面工作，只有他根本就没帮上波扎宁什么忙，只好到处闲逛，拿着波扎宁的火枪去郊外的树林里打猎。
能打到的猎物倒是不少，不过绝大部分猎物都被他送去给民兵们换换口味了，自己只留一小部分。
然而今天有点奇怪：找了一整天，树林里一只动物也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这让米沙感到十分奇怪。
“就算我打猎技术如此精湛，也不可能在这几天就捞光整篇树林啊？”
米沙睡觉时翻来覆去，还差点因此被娜佳踹下床去，但仍然没有头绪。
“唔……算了，不重要。”
虽然放下了，但愁闷不会那么早就消失。借酒消愁的米沙又开始他的表演了。
“呐，诸位！我突然想到一个冷笑话，你们想不想听？”
“……你还真是闲呢，米沙。”
“说吧说吧，有话快说。”
“有一个有幸死而复生的人，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喂，有没有人知道今天星期几啊？’
旁边一个神甫在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后，立马回答道：‘您忘了吗，孩子？今天是星期日啊！’
那个人恍然大悟：‘哦！所以我的「复活」这件事是发生在「星期日」的啊。’”（在当地的语言里这两个词只差了一个字母）
众人安静地好像被冻住了一样，只有阿廖沙打了个喷嚏。
“嗯？你们觉得怎样？好笑不好笑？”
“嗯，嗯，嗯，好好笑啊，超有趣的，我最爱这种谐音笑话了，哈，哈，哈。欸，你看我笑得多开心啊米沙。哈，哈，哈。亲爱的你这个人简直太搞笑了。”娜佳老阴阳人了。
米沙的脸瞬间鼓得跟个河豚一样。
“你别那么敷衍嘛！”
“滚！别把酒气喷在我美丽的脸上，傻狗！”
于是上一章后面发生的事情在这一章重演了。
“我的房间……算了算了。算了算了……”
月亮逐渐升起。
明天，春天，就要正式到来了。
……………………
一夜之后，明天到了。
阳光意外地明媚，云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送冬节，这个据说在基耶夫大公弗拉基米尔一世为推动“全国大受洗”开始镇压本土多神教之前就已经存在的节日，一直是伊鲁西亚的重要节日。她的到来，意味着冬天即将结束，春天即将来临。
此刻，不只是在弗拉基米尔城，在其他城市、乡村，甚至是目前局势混乱的首都岑特也暂时忘掉了战争带来的苦难，肆意狂欢起来。市民们纷纷从家里出来，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享受这一刻的欢愉。
“亏他们还能这么高兴啊。”
娜塔莉娅·波尼亚托夫斯卡亚从大三角宫的窗外看到了这欢乐的场景，有点嫉妒了（典型又老套的反派心理呢）。
作为与王室有关的贵族之一，她极其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她现在只想回到自己在首都瓦沙夫的家里，与家人一起挤在火炉边取暖。
然而，如果她走了，谁来统领那些波利沙人和利塔尼亚人，等待瓦沙夫那边派来援军呢？民兵组织愈发加紧了攻势，她在城内能控制的地盘自去年那场惨败之后就没增加过。
况且，只有少数人知道，她是众多将领之中唯一拥有法术能力的人，也就是说，她是目前唯一能够摸清波扎宁和阿妮娅的底细的人。
只有“法师”（“Маг”：阿妮娅自己对于有法术能力的人的称呼，后人普遍沿用这一称号）才能看清另一位“法师”，只有法术能力才能打败法术能力——这便是法术界的规则。当然，这是到了现代才出现并逐渐完善的理论。
最重要的，比起等待弗拉季斯拉夫王子的援军过来反扑，她现在更想亲自解决掉娜杰日达。
她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米沙那天晚上砍的那一刀根本就没有什么伤害，连刀疤也没有。
“那个**不知现在在哪里呢？”
（“**”对阵“老太婆”……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
此刻，在弗拉基米尔郊外的民兵组织大营里，波扎宁的别墅内。
娜佳、米沙、阿列克谢、波扎宁和阿妮娅五个人坐在客厅里。他们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庆祝送冬节，只是在早餐时简简单单地吃了几张薄煎饼了事。
这次集中会议，是娜佳主张开的。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阿妮娅……”
“您以后直接叫我‘科利亚’就好了，陛下，就跟阿妮娅一样，不必如此拘束。”
“行吧，谢谢你的信任，科利亚。我是这么打算的：明天我们就出发，去礼赞找第一颗宝石。”
“哦！可以，没有问题。需要我们为你们准备什么吗？”
“唔……礼赞离弗拉基米尔也不算很远，路费什么的还够，就不用另外准备了。”
“照您的旨意，是什么都不用另外准备了吗？”
“不，有倒是有，只是……有点难说出口。”
“您说嘛，陛下，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我需要……你们两位首领之中的一位陪同。不知能不能答应？”
“嗯……可以。不过，谁去呢？”
众人沉思了一会。
米沙发话了。
“我看，让科利亚陪我们去吧。”
“我？”
“对啊。我一直都知道的：其实你也是‘法师’对吧？而且是能力极其变态的那种。”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您。没错，我的法术能力跟阿妮娅不是一个类型的，而且确实极其可怕。不过，具体是什么样的能力……这我暂时可没法透露。”
“没事，没事！谁还没有点小秘密啊。”
“正因如此，我恳请几位：如果你们成功获得了法术能力，尽量不要过于声张，不然可能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来找麻烦的。”
“放心吧，科利亚，我们知道，我们会遵守的。”
“那就好。”
“反正光是我们的皇室身份就足够张扬、足够让人想杀掉我们了，管它什么秘密不秘密的呢。”阿列克谢翻着白眼如此想到。
“阿廖沙，你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阿廖沙好不容易重新拾起了早在那个晚上就已经崩坏的“沉默寡言的高冷正太”人设。
……………………
正午，太阳悬挂在半天空，如同皇冠顶上的明珠，只是更亮些。
娜佳、米沙、阿廖沙和科利亚四人着装整齐，拿好了武器，各自骑上了自己的马。
“娜佳，你的枣红马不错哎。改天借我骑骑看？”
“被火枪打死了，埋到地下给我殉葬都不给你。”娜佳对米沙伸了伸舌头。
“切，一点都不可爱。我当初到底是怎么瞎了眼看上你——痛痛痛痛痛！！！”米沙的脸被捏肿了。
“两位……别打了，趁早出发吧？”
“行，出发吧。”
民兵们纷纷来送行，依依不舍的心情充斥着整块空地。
“一路顺风啊陛下！”
“一定要凯旋归来啊！”
“我们一定会把岑特彻底夺回来的！”
“要是那把剑折断了，我可得向您讨一大笔债啊，陛下！”
最后一句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喊出来的。
娜佳向诸位挥手，礼貌地示意他们留步。
……………………
他们的旅途，就此开始。
Продолжение следуе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