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特拉哈,作为前阿斯特拉哈汗国首都,是伏尔加河汇入赫瓦利斯海(注:此处本应为‘里海’,为尽量符合时代特征,此处使用其中一种源于古伊鲁西亚的名字。)之前经过的最后一座比较大一点的城市。
由于位于边疆地区,阿斯特拉哈是典型的商业城市。赫里木和奥特芒那边不时会来捣乱,但这似乎并没有妨碍到两边贸易往来,每天都会有许多人(也包括那位瓦西里·阿塔曼诺夫)来这里寻求商机。你甚至可以在这里看到来自珀西亚的精美地毯、中央真理之国的丝绸与瓷器、乌马尔山区的珠宝、本地赫瓦利斯海的水产……琳琅满目。
然而此刻,国家高层对此并不关心。主要也是没那精力:他们现在更关心先皇伊凡五世的第二颗宝石——“智慧”之蓝宝石的情况。
伊戈尔·亚历山德罗维奇·扎伊采夫久违地打开了窗。在波利沙人占领时期,老人家连窗户都不敢开,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出门,生怕惹祸上身。
现在,民兵组织彻底解放了这座神圣的古都,扎伊采夫终于可以暂时放心了。但他还是很担心大沙尔陛下那边的情况,他最近听说娜佳和米沙他们俩已经在往第二颗宝石的方向奔去。
“从沃罗涅什到阿斯特拉哈,没有个八九天是到不了的……而且说不定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敌人……一定要平安归来啊,陛下,毕竟……整个国家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一个像样的统治者了……”
……………………
三月末的南方,寒气尚未完全消退,但在气温上跟中部和北部的差距已经开始显现。美丽的伏尔加河打破了寒冰的封印,逐渐恢复了她原有的样子,河两岸也变得生机勃**来。
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事情将往好的方面发展。但想要活到第二天早上,你至少得先撑过那天凌晨。而现在,娜佳和全体国民,才开始这一天的紧张刺激的深夜夜生活。
(怎么说得好像这很好玩似的?)
“娜佳,娜佳!”
“干嘛?”
“我刚刚想到一个冷笑话。”
“你其实很闲吧?”
“你到底想不想听啊?不听算了。”
“好好好,听听听。我有预感我要是不答应,你这只傻狗肯定得大哭大闹三天三夜。”
“撒旦的下属恶魔们发现他们的君王正在使劲磨小麦,好奇地问道:‘哦,我的君王,您为何不在人间散播苦难,而是要做这种人类才应该做的事?’
撒旦回应道:‘你们懂什么,俗话说的好:‘面粉嘛,磨着磨着就会出来的。’”
(注:原文为«му́ка»(“苦难”)和«мука́»(“面粉”),词形相同,但重音有区别。)
沉默了大概10秒。
“……啊,我的天哪!哦,不得了!这个谐音笑话太棒了!简直深得我心!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真的吗?真的?”
“嗯!没错!要是有幸传到首都那边,绝对会大火的!”
“是吧?我就知道你是最有眼光的!”
“……嗯。”
两匹马在路上走着,两个人则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此刻他们的脑子丝毫不管前方的危险陷阱。
……………………
3月底,娜佳和米沙来到了早已开始转暖的南部边疆城市阿斯特拉哈。
不过,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今天起了大雾,城内到处云雾缭绕,如同中央真理之国神话中的天宫一般。
“我完全看不清路了啊喂。”
“很不巧,我也是。这该死的雾!”
一路上没少磕磕绊绊。
“啊啊啊!去他*的!我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市政厅在哪里,我们今天就在那里借宿好了。这种情况下挨个街找客栈只会跌得鼻青脸肿。”米沙不耐烦了。
第一个进入他视线的是一位穿着珀西亚地区传统服饰的老大爷,他正坐在那里摆摊。
“贵安,大叔!您知道市政厅在哪里吗?”
老大爷跟圣像一样一动不动。
“您知道市政厅怎么走吗,大叔?”米沙提高了嗓门。
老大爷跟岸边□伴一样一动不动。
“你——还——好——吗——大——叔——??”米沙轻轻碰了一下摆地摊的大叔。
奇怪的是,大叔仍然一动不动。
“退后,让我来。”娜佳决定出手。她靠近大叔,弯下腰去,把嘴对准大叔的耳朵。
“Вставать! Встаю! Встаёшь! Встаёт! Вс…”(大家还记得第四章出现过的这招“紧箍咒”吧?)
但大爷没让娜佳继续说下去——不,准确的说,是薇拉没让她说下去。
“别念了,没必要在已经升入天国的人身上白费功夫。”
“啊!难怪我没看到他的灵魂……已经死了啊。”
娜佳站起身来,轻轻地帮老大爷合上了仍然睁着的眼睛。
两人悄悄地走开了。
“应该只是正常的寿终正寝吧……好可怜啊,对吧,米什卡。”米沙转向棕色的小马米什卡。
“你跟谁说话呢?”
“马啊。”
“马个锤子!你再仔细看看。”
米沙才发现自己牵着的是不知哪个人的一头骆驼。
“抓小偷啊!那个狗耳朵兽人想偷我的骆驼!”
“对不起!!对不起!!大雾害得我看错了!!”
“你个蠢货!!对不起,各位,他不是故意的!!”
娜佳和米沙不顾迷雾漫漫,只顾用手护住头部向前奔跑,颇有当年各位大公见到拔都汗的铁骑时的风范。
……………………
他们沿着道路向前奔跑,也不顾马的死活,竟真的甩开了人群,直到撞见一位老者。老者身着传统的伊鲁西亚服饰,看起来是那种“温文尔雅但不好惹”的人。
“你们是……?”
“啊!这不是马特维·瓦西里耶维奇吗?”
“米沙,你认识他?”
“对。介绍一下:马特维·瓦西里耶维奇·别鲁霍夫,我老爸的同事。”
“啊!我记起来了,您是沃尔科夫家里的那个……”
“正是!正是!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啊!”
“我怎么会忘记您——的虫子呢。”
娜佳不禁扑哧一笑,急忙转过头去掩饰。别鲁霍夫注意到了娜佳。
“这位是?”
“啊,这是我的妻子。”
“哦!失礼了,沃尔科娃夫人。”
“‘夫人’……行吧。”
别鲁霍夫是个很彬彬有礼的人。并且,由于接触过来自西方诸国的书籍,他的思想相对比较开放——正因如此他才会到这里当阿斯特拉哈的市长。“你这么想接触国外的东西,那就去亲身体会吧。”伊凡五世他老人家是这么说的。
(话说回来,既然跟西方诸国有关,为什么不流放到西边而是流放到南边?)
“话说回来,今天雾好大啊。”
“对啊,不这样凑近一点,根本看不清彼此。”
“这种天气待在外面很危险的,两位要不到市政厅歇一歇?”
“呃?可以吗?不会打扰到您正常工作?”
“没关系的。娜杰日达·达尼洛夫娜和你忙了一天,一定十分累了吧。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们还可以在那里过夜。”
“好耶!谢谢您!”
……………………
别鲁霍夫转过身去,正想带路,被娜佳拦住了。
“慢着,马特维·瓦西里耶维奇。”
“怎么?”
“我跟米沙刚刚好像……都没提到我的名字和父称吧。”
“呃……呃?是吗?我明明听到您丈夫称呼您‘娜佳’的……”
“大叔,那是小名,连父称也没有。”
米沙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说起来……我记得米哈伊尔·马特维耶维奇说过他父亲好像前两年就被奥特芒人俘虏了……怎么又逃出来了?”
别鲁霍夫顿时冷汗直冒。
“啊……啊!对了,我儿子米哈伊尔告诉我的!他参加了缙绅会议!他在信中告诉我的。”
“为什么他会告诉你?这种事是能随便说出去的吗?他会这么做吗?”娜佳的表情愈发严肃。“我还没登基呢!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国家的面子往哪搁?嗯?!”
“那个,娜佳……暂时先往回撤吧,我感觉他好像要干什么……”
“干就干吧!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别鲁霍夫!哦,恐怕这场大雾也是你搞的鬼吧?”
一般来说,在君王的这种声音下还能做到不惊慌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无论是为民请命还是为己谋反;
另一种,原地失去意识,就差没当场失禁。
而此时此刻的别鲁霍夫,属于前者。
“被你……发现了啊。那就没办法了。”
大雾越来越浓,但两人不用眼睛也能知晓: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敌人,更是一个叛徒。
Продолжение следуе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