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姑娘跪在地上，但她毫不在乎——也不想去在乎。她已经崩溃了，那头洁白的整整齐齐的短发此刻已在风中凌乱，那双碧蓝的眼睛此刻毫无光泽，那双健壮的腿此刻软弱无力跪在那里。一句话：她整个人现在死气沉沉的——跟这黑夜一般。
更可怕的是，此刻，她一点防御力也没有，比玻璃更加容易一碰就碎。躺在她怀里的两颗宝石，随时都有被夺走的危险——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有人来了，而且显然不是娜佳这边的。
那人的腋下有一个伤口，嘴里也流着血，不过看起来并不比此刻我们可怜的陛下狼狈多少。
“找到……咳咳……找到你了。”
他慢慢说道。
娜佳一动不动。
“该死的狗头，简直是个疯子，幸亏我用幻觉逃过一劫，但是伤口还是好深……就算我今晚要死，也得……也得弄到宝石，交给波尼亚托夫斯卡娅大人……”
他就是冲着宝石而来。
然而娜佳仍旧一动不动。
“说起来，这就是被选出来的那位皇帝啊……分明就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嘛……既然如此，那我稍微粗暴一点应该也不会有事吧……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他将手伸向娜佳，丝毫没有要单纯找到宝石然后立马就走的意思。
但娜佳仍然一动不动。
“这该死的女人……到底藏哪里去……啊，找到了。”
他翻了又翻，几乎就要把娜佳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终于在上衣里面找到了一颗红色和一颗蓝色的宝石。它们在清朗的月光下是那样的耀眼夺目，以至于就算是修行几十年道德高尚的僧侣，看到它们也会或多或少心生邪念。
更何况，现在看到宝石的，是内心带着不好的念头的敌人。
“哈哈哈……虽然受了点伤，但我不仅拿到了宝石，还好好地玩弄了一下女人！咳咳咳……果然啊！我的「卡桑孤儿」(Газанская сирота)就是能带给我好运的无敌的能力！控制心智、制造幻觉……还有能比这更加厉害的吗？！还有吗？！”
（↑且不问你是不是一个猥琐的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四个‘兄弟’？）
……………………
“嚯~这样啊~确实挺强的呢。”
“谁？谁在说……我在说啊，怎么了……欸欸欸，现在是谁在说话？朕才是你的主人……不等等，现在是怎么回事？我这是……哦，你好像还搞不懂状况，对吧？……别废话啦，就让他带着这个困惑下地狱去吧，薇拉……啊？让他感受一下您的恐怖不好吗？……都给我滚啊！！！为什么这么多声音挤在我脑子里！！！！滚出去！！！！滚出我的体内！！！”
“呵呵。你和其他几个人刚刚在朕耳边笑嘻嘻的，现在知道烦了？说话要负责任啊，小子，别等到有生命危险了才知道求饶好么。”
“下贱的**！我笑你怎么了？？我不能说话了还是怎样！！！你刚刚不还是被我整崩溃了，有什么资格责骂我！！快滚出去！！”
“好好好。我是个无耻的人，是我不配，我这就出去。不过，得有条件。”
“霸占别人的身体还敢提什么……”
“我要带走你的灵魂。”
“哈？”
话音刚落，他感到了有生以来最强烈的不适感，就连米沙用极高速的石子在他身上打出的洞都相形见绌。
“不要……快住手……求你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嗯，真是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呢。
可惜他已经没机会了——娜佳和薇拉正在合力将自己的灵魂从肉体中剥离出来。
«Раз…два…три!!!!»
大声一喊，（一点也不）可怜的敌人的灵魂就这么简单粗暴地告别了他的臭皮囊——以及这个世界。
“这……这是……可恶！你们干了什么？”
“哦哟！看见自己还活蹦乱跳的，又不怂了？不过也难怪，你要是个好人，也不会猥亵朕了。”
“啊这……这是能随便说的吗，陛下？”
“那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
“你……”
“那么……Прощай.（永别吧。）”
还没等敌人的灵魂反应过来，他便被薇拉一拳穿胸，四分五裂了。
……………………
娜佳松了一口气——装样子也不是件易事。
“终于可以放下伪装了……说实话我有两次差点没笑场。”
“您已经很厉害了。还有：是三次。”
“别老用‘您’！听着怪别扭的。先把宝石收起来吧，免得被人发现。”
娜佳伸手去拿，却发现两颗宝石都不见踪影。
“欸？难不成他临死前藏在衣服里了？不能啊！我在他精神世界里看他看得一清二楚的！”
“莫不是声东击西？毕竟敌人不止一个啊。”
“等等！那是……”
娜佳和薇拉都没想到，那个人会亲自出现在这里。
“果然不错……这五兄弟非常不错，他们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将这两颗宝石与埋在卡桑的绿宝石献给了我……果然不错，波尼亚托夫斯卡娅真是不错。真不错！”
波利沙-利塔尼亚联邦的王储弗拉季斯拉夫——一个与娜佳和米沙一样精神充沛的青年男子——手里握着三颗宝石，如此说道。
“你……你居然……会在这里……该死！那是我们混蛋先皇的遗物！”
但弗拉季斯拉夫没有理会娜佳。他飞快地溜走了，居然一点声响也没有。（顺带一提，他现在是站在屋顶上。）
他其实也没必要发声——娜佳发出的声响已经足以吵醒半个城市。
“混蛋！！！！！那五个人对着我耳朵骚扰的时候我都没那么生气，你倒是惹火我了！我这么拼命地演戏是为了谁？你个该死的畜生！我警告你，从今天开始，你在这里安插的棋子就别想要了！”
卡桑城上空，回荡着娜佳对于自己功亏一篑的抱怨。不过，由于此时能控制心智状态的「卡桑孤儿」仍未完全解除，城里的居民没有一个人听见。
只有没有感情的寒风仍旧在吹着。
命运之神的嘴里从来不论苍生，心中更是毫无百姓——但他仍被奉为圭臬，只因为他有一堆闹心却强大的能力。多么讽刺呵……但这就是多舛的命运。
……………………
再说回米沙这边。他仍在根据气味，追杀着剩下的三个敌人。
“切！老五和老大都倒下了！这下麻烦了！”
“那个狗头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别瞎想啦！快逃命吧！不然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鬼地方！”
（↑这里会变成‘鬼地方’是因为什么你们心里没有一点Б数吗？）
三个敌人奋力逃跑，“该死的狗头人”则在后面紧追不舍。终于到了主城门。
“喂！看见城门了！”
“快出去！”
米沙见到了城门，突然停下来了。
“喂！后面那个家伙好像停下来了！”
“嗯？”
“哈？停下来了？怕不是这个活宝贝终于感到累了。”
他们打开城门，遇见了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啊这，奥莉嘉，有人跑出来了诶。”
“啥？是不是我们这边的？”
“喂！那不是老大说的那两个……”
“好吧，不是我们这边的。准备开干吧。那个……柳达，是吧？麻烦把岸边那块石头扔过来。”
“哦！给。”
柳达随便找了块石头扔了过去。
“多谢！”
奥莉嘉和沃瓦朝着那三人冲了过去。
“「置身水中」！”“「宝石之花」！”
奥莉嘉打头阵，将其中一人用自己变出来的石斧砍出伤口，然后就交给沃瓦了。
“那……那是什么？！血液在空中……呃啊啊啊啊！！！”
高压水流将其他二人悉数弄倒，然后他们的血液再一次为沃瓦增加“弹药”。
（死亡循环？）
“喂！刚刚柳达说她感到有人在盯着我们，想必就是你们吧？”
“哈……哈……”他们显然是吓破了胆，只管大口喘气，冷汗直流，根本听不见。
“喂！问你话呢！听见没？”沃瓦上去便是一脚，然后好像感觉自己做了什么很后悔的事，又擦了擦鞋子。«Ой, господи…»
“你不想碰就放着我来好啦，沃瓦。”奥莉嘉轻轻推开沃瓦，稍微摆弄了一下头上顶着的短发，然后走上前去，也是一脚，但没擦。
“这位爷在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
“啊……不……我……你……不……您刚刚问了什么？”
“我问你，刚刚我们在城外的时候盯着我们的，是不是你们？”
“这……那……那是我们老大的事，不过他已经死了！被那个狗头人……”
“哈？你说我怎么了？”
敌人回头一看，是“狗头人”到了。
“啊！不……这……这……这……”
“哎哟！刚刚说我‘狗头人’的时候不还说得顺溜的么？本尊一到就结巴啦？真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可惜没有我帅。”米沙挖苦了一阵，卡桑城外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然后米沙给了他一脚。
“我可告诉你，小子，你听好了：严格来讲你也应该叫我‘狼头人’才对，‘狗头人’之类的，只有那位大人才有权利这么叫。而且，搞清楚：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公，你只不过是个叛徒，见到我，你应当主动自裁，而不要等到我来动手。Понимаешь?(Do you understand?)”
“是！是！是！我懂了，我懂了！”
“很好。那就滚吧。”
米沙将三人一个个发射了出去。不管他们能不能活下来，总之是再起不能了。
“烦闷瞬间像鸟儿一样飞走了呢。走吧，去找我们尊贵的大沙尔陛下。”
……………………
米沙循着气味，在一个死胡同里找到了坐在角落里发呆的娜佳。
“娜佳！你在这里干啥呢？对着隔壁房子释放魔法吗？”
“这已经无法可想了。”
“啊？”
“我无能为力了。”
“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
“娜佳……你还好吧？”
“陛下，您这是……干什么呢？快走吧。”
一阵沉默。
“唔……”
“唔？”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米沙，米沙啊啊啊！！！”
娜佳一把抱住了米沙，痛哭流涕。
“诶？怎么了怎么了？”
“我搞砸了啊，米沙……我搞砸了啊！！！！”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我的宝贝小熊！！有什么事慢慢说！！！”米沙急忙安抚娜佳。其他人则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他们从来都认为娜佳是个很坚强的人。
娜佳足足哭了好几分钟，好不容易才刹住车，将自己如何欺骗敌方，又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搞得自己十足像个傻子这之类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大家。
“原来如此……那您还真是惨呢，陛下。”
“那么，娜佳，你哭够了吧？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脑子暂时还是乱的……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弗拉季斯拉夫王子会到这里来……不过，多亏了他，我获得了珍贵的情报。”
“哦？说说看，娜佳。”
“其一，波尼亚托夫斯卡娅现在就在德维尔附近。”
“哦……哦？！那位老太婆的位置找到了？”
“对，我读了弗拉季斯拉夫的心，那个老太婆似乎还算比较信任那家伙，可惜她就是个棋子。”
“哈哈……那可真是……还有吗？”
“对。其二，波利沙人此刻仍然有一点点残留在斯莫棱斯科夫，斯塔尔哥罗德和别斯科夫附近的利塔尼亚军队已经被消灭，波扎宁他们很快就能打到边境上了。”
“波扎宁？莫不是那位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
“你现在才知道我们认识？”
“行了，待会再来惊奇吧。陛下，还有吗？”
“其三，其他三颗都被弗拉季斯拉夫拿走了，但万幸的是，斯塔尔哥罗德的黄宝石……其实并没有被偷走，至少现在它是安全的。”
“啊？那当初波尼亚托夫斯卡娅拿来扎我们的那颗是……”
“不知道。或许宝石不仅我们这里有？可能全世界都有也说不定，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两三个国家。这个世界可大着呢。”
“那倒是有可能。”
“嗯。我就知道这些了。米沙，帮我想个法子吧，我这两天都不想再思考了。”
大家的眼睛此刻都盯着平时看起来最不靠谱的那个男人。
“嗯……你确定？那我就自己想了哦。”
“随便你。”
“好的，那就借你弟弟一用。”
“嗯……哈？弟弟？你指的是阿廖沙？”
“对。该让他们起点作用了。”
“你好坏啊。”
“啊这……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这你就管不着啦，沃瓦。我们让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来管。现在先去休息吧，明天继续往下斯塔尔哥罗德赶路。”
米沙想出了什么点子？
Продолжение следуе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