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娅足足花了十个小时才像虫子一样爬出地面。为了恢复由于缺氧而坏死的身体部位,她早已筋疲力尽,再晚几秒出来就要耗尽精力了——再加上全程用手挖。好在埋的位置不深,地面也还算比较松软。
娜塔莉娅被刺眼的阳光弄痛了眼睛——毕竟已经很久没见着太阳了。她急忙拿手去遮挡。
“可恶……我在杀了他之前忘了收回能力了,结果跟下斯塔尔哥罗德的那两个一样……居然把我活埋在地下这么久,如果我是人的话,早就没了……好累啊。”
她靠在树下面,除了休息,什么都不想,连下一步怎么走都不想思考。
她很快就睡着了。
突然,有两名士兵走过来围住了她。
“喂,姑娘。一个人在树林里很危险的,快走吧。”
她缓缓睁开了那冷冰冰的双眼。是民兵组织的。
“呃……姑娘?有问题么?”
她摇了摇头。
“没。倒不如说……多谢!!”
还没等两个民兵反应过来,他们的人头早已落地。
“好饿啊……这该死的林子里有没有可以生火的东西啊……算了。”
她开动了,似乎吃得很香。
虽然这在外人看来除了恶心不作他想,但她本来就不关心人的死活,所以对于她这种不是人的生物来说,某种意义上,吃人倒也挺正常的。
“真不错……可惜是生的。”
已经不把生命当一回事的她,吃饱喝足,准备上路了。
现场,在太阳照不到的树下,只留下两个可怜人的骸骨。没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只知道他们死于非命。
……………………
另一边,娜佳一行人在奥卡河上航行,快而不慌。
“你确定这样的速度合适吗?”
“就算沃瓦现在是鬼,体力什么的都比活人强,但也是有极限的。再说了,老太婆被村长埋到地底下去了,那么厚一层土,没有几个小时爬不出来,是人的话早死了。”
“啊,那是,不用着急。”
“陛下,宝石的事……您不管了?”
“还能怎么办?天高皇帝远啊。让他拿吧,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拿回来就是了。现在先抓一抓内鬼,顺便把老太婆引到这里来。她现在估计可恨我了。”
“可是遗诏的事……”
“让那张破纸见鬼去吧。我就不相信伊戈尔·亚历山德罗维奇不会听我解释。他带头选我的,不可能变卦。”
“那可说不定。搞不好他就是内鬼。”
“不可能!他绝不是那种人。如果他是内奸,罚我一辈子吃不了肉。”
“这可是你说的啊,大沙尔陛下。”
“嗯,朕亲口说的,不反悔。”
“呃……陛下?”
“什么事,柳达?又有怪怪的感觉?”
“不是……那个……”
“说嘛,在场的都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就是……你现在真的没事了吗?你那天哭得挺惨的,就……大家都很意外。”
“我要说没事的话,那就是撒谎了。说实话,我现在还是很慌,但因为我习惯有情绪的时候当场就发泄完,所以……”
“说白了,柳达,她是个挺多愁善感,会哭会笑,但在干大事时会将情绪尽快赶到黑暗的角落的人。你不用担心,也大可不必把她想得太过神圣。”
“嗯……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相应地,没有什么大事可做的时候,她就容易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仇是想记多久记多久,以前……”
“嗯?我怎么……”
娜佳发现不对,但到嘴的话又被米沙塞回去了。
“请让我说完。以前有一次啊,我在厨房帮下手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翻了锅,她有整整一个星期,每天呆呆坐在那里生闷气,要不就是看书,沉浸在情绪之中,连自己的弟弟都不管了。现在当上皇帝后,立马跟变了个人似的,使劲压住自己的情感,把自己逼得忒紧,结果有点变故就憋不住,你也看到了,哭得跟个鬼似的。这老滑头。”
“我哪里有啊?!你别瞎说。”
“你呀……唉……我又可怜又劳累的小熊。”
“不准在大家面前叫的这么亲昵!”
“哦!也就是说他私下就可以随便称呼您了?”
“哇,你们俩可真恩爱啊,我一点都不羡慕真的。”
“百年好合。”
“陛下可要好好珍惜啊,这样的好男人,一百年也难出一个。”
“你们一个个都怎么回事啊啊啊!!!”
……………………
平凡无奇的四天过去了。
从下斯塔尔哥罗德到岑特刚好可以走水路(虽然都是逆水,但沃瓦的能力相当强大,倒也无妨),还会经过礼赞。流经首都的莫斯科瓦河在科洛姆诺夫附近汇入奥卡河,奥卡河又在下斯塔尔哥罗德附近汇入伏尔加河。由于乌马尔山脉以西几乎全是平原,地区之间落差并不大,不像中央真理之国能有三层阶梯,在这航行十分通畅——当然前提是没结冰的时候。
娜佳他们终于在远处看见了标志性的教堂金顶。好久不见,三角宫仍然是那么漂亮。
“这就是您将来要住的地方啊……好棒。”
“哪用将来,今天就住这。不过,得低调一点,毕竟我还没正式登基,大部分人对于我也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哦。是不是得先跟伊戈尔·亚历山德罗维奇打个招呼?”
“嗯,对,谢谢提醒。走吧,去看看那个老家伙。”
据现代历史学家确认,伊戈尔·扎伊采夫的住所就位于现在大剧院的附近,离皇宫前广场很近。
(当然,那时离大剧院建起,还有差不多一百六十三年。)
娜佳上前去,敲一下门。
无人回答。
“啊咧?不在?”
“喂!您不会真的去当内鬼了吧,伊戈尔·亚历山德罗维奇?”
“别那么大声!都还没定呢,说话要负责任的嗷。”
“来啦!来啦!”
一个老妇人打开了门。是扎伊采夫的家仆。
“你们是?”
“大娘(好古老的译法。),伊戈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在家么?”
“哦!他去米哈伊尔·马特维耶维奇家里做客了,现在还没回来。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我们是来拜访他的,他有给我寄信过来,你看。”
娜佳掏出了一封信,但只是拿出来给那个老妇人看看,然后又收了回去,并没有递给对方。
“哦……那你们先在里面坐一会吧,外面挺凉的。”
“谢谢。”
老妇人安置完客人,就去后厨做事了。五个人坐在客厅里,等候扎伊采夫回来。
“怎么看,娜佳?”
“也许你说的也有道理。放心吧,米沙,事到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可惜脏了我们的手。”
为了不让老妇人听到,他们转而依靠娜佳的能力交谈。
娜佳的手握紧了阿妮娅赠予她的那把剑。薇拉也暗自握紧了拳头。
大家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过了几分钟,突然,米沙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站了起来。
大家都惊奇地望着米沙。
“怎么了,米哈伊尔?有什么不对?”
“嗯,有一点不对劲。”
“什么?”
米沙指了指面前的那堵墙。
“那个。”
“那个?”
“圣像画挂歪了啊!我从进屋到现在一直都很在意,但是没人说话,我也一直不敢说!但是我现在忍不了了!”
“哦……哦!是这样啊!”其他四人看着确实有点往左倾斜的圣像画,异口同声地说道,仿佛真的恍然大悟。
……………………
又过了一个小时。
“娜佳。”
“嗯?”
“我没记错的话……米哈伊尔·别鲁霍夫的宅子……”
“宅子?”
“就在这条街的另一端吧?”
“……”
三分钟后。
“咳咳!!开门,老头们!!”
这回轮到娜佳大喊大叫了。
“谁……谁呀?”
生性胆小的米哈伊尔·别鲁霍夫急匆匆过来,开了门。
他打开了门,发现米沙站在外边,又关上了门。
(打开方式不对。)
然后又开了门。
“沃……沃尔科夫?!真的是你?”
“对,是我。”
“别!别过来!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你……”
“欸,马特维耶维奇,别旧事重提了,我现在不干那勾当了。”
“不许这么叫我!我比你年长!”
一个老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米哈伊尔·马特维耶维奇,是谁在外面?”
“不知道,问一下这个米哈伊尔吧。”
米沙轻轻地把(小)别鲁霍夫推到墙上,冲到里面。
“哎呀!原来您在这里啊,伊戈尔·亚历山德罗维奇!我可算找着您了——哎哎哎,娜佳,别揪我耳朵……”
“你很没礼貌啊。”
“啊!你是沃尔科夫家里的……等等,那也就是说旁边那位白头发的就是……”
扎伊采夫发现了娜佳。
“你还记得我?”
“怎么可能不记得!”
扎伊采夫慌忙跪下,别鲁霍夫则是愣了一下才跪下去。
“我们已经等候您许久了……陛下。”
“喂!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就安心坐着吧!”
娜佳看见老家伙这样迎接她,心里多少有点感动,过去搀扶二位——当然,是在读心确认在座各位都是无辜的之后。
……………………
“内鬼?!”
“嗯。无论是缙绅会议还是伊凡·瓦西里耶维奇先皇的遗诏……都被波利沙的高层知晓了。”
“陛下……十分抱歉,是我没有查清楚当时与会人的……”
“陛下!我可不是内鬼啊!你要相信我……”
“欸,人心还隔着肚皮呢,你们又不会读心,怎么知道人家有没有变心呢?这不是你们的责任。”
“就是。你们要真觉得问心有愧啊,就把你们记得的所有参加会议的人啊,都供出来,我们好一一排查。查出来了,就一干二净了,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了。”
“好的。我记得当时除了我和陛下的胞弟之外,米哈伊尔·马特维耶维奇也在场,安娜·维亚切斯拉沃夫娜在外边守门……”
“有街边做布料生意的柳博芙·狄格罗娃……还有在阿尔巴特那边卖私酒的老沃多克……还有伊琳娜——啊,不对,利西岑一家剩下的都没来……”
“还有大老远从尼日尼跑过来的弗谢沃洛德·雅罗斯拉沃维奇……”
(注:“尼日尼”(«Нижни»)为下斯塔尔哥罗德(Нижний Старгород)城市的爱称。)
沃瓦听到这个名字,打断了一下。
“等等!弗谢沃洛德·雅罗斯拉沃维奇……的姓是?”
“斯洛日尼。有什么问题吗,年轻人?”
“哦,不,没有,我听到这个名字还以为是熟人,认错了。请继续。”
主角团基本上都不是老实人,说谎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嗯……哦,还有他的儿子雅科夫,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有些傲慢……”
奥莉嘉暗中抚摸着沃瓦的背,试图安慰自己的发小。
两位老前辈则继续讲下去。
“还有……”
“停。伊戈尔·亚历山德罗维奇,我想问一下……”
娜佳急忙叫停。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
Продолжение следуе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