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娅仍在前往岑特的路上行走。由于不想引人注目,她连车子都不敢叫,只好徒步前行。
这给了娜佳大把的时间练习薇拉托付给她的事。她每天都在跟米沙他们练习,根本无暇顾及登基典礼以及其他的事情。“那些等一切都结束了再来不就好了吗。”她是这么说的。
娜佳明白,要是不赶紧变强大,打败那些“钉子户”,她这个位子也坐不稳。
“要想象那些灵魂就在你的眼前,就好像看见表皮一样简单。要想象那些灵魂触手可得,就好像碰水杯一样容易。”
薇拉如此教导她。嗯……完全听不懂呢。
米沙最多也只能做到不断鼓励自己的妻子:
“加把劲!娜佳!你已经很棒了!加把劲!”
娜佳一遍又一遍尝试着去触碰灵魂,然而每次摸到的都只是米沙的肌肤,有两次还差点戳到米沙的眼睛。
“你再急也别往那地方戳啊!眼睛很重要的!”
“有柳达在,没问题。”
“你的人品跟性格的转变也太唐突了吧!你果然已经不纯洁了!不是我以前认识的宝贝小熊了!”
“再提这事就真戳瞎你的眼睛。咱们继续吧。”
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升起又落下。
“诶?你说那个老太婆会不会迷路啊?”
“不一定哦,也有可能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才故意走得那么慢的。那家伙十分狡猾。”
他们如此猜想着,日子倒也过得相当平静。
……………………
事实上,他们对于娜塔莉娅可能使出的招数的猜想,是完全多余的:纯粹是人家徒步走走得慢。
德维尔离岑特差不多有134公里,徒步走得耗上好几天,再加上娜塔莉娅还未完全恢复,速度与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决战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削得不像样的反派boss。我愿称你为最惨。)
(↑↑她会被削成这样是谁的错啊喂!)
“可恶的民兵组织……该死的大沙尔……这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啊……”
还有比这更恶毒的。她一路上就只是重复着这些话。幸好她走的是空旷地带,没有人会认为她是疯子,更没人认识她。
娜塔莉娅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走在通往复仇的道路上。
奇怪的是,即使她的神情十分疲惫,也没时间打扮自己,但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乎相当于匀速直线运动;她那头四马尾也丝毫没有乱套,头发依旧很光亮。
更加奇怪的是,她走过的地方,寸草不生——不,严格来讲,草还在,只是死了。
她不是人。
不,说真的:她不是人。生理上,以及精神上。
……………………
不幸的是,即使她尽量往没人的地方走,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到了一个村落里。
这个村落不大,只有一条街,十户人家。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赶紧走吧,别让人发现。”
可周围寂静无人,又十分空旷,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很难不被发现。
有一个小孩子好奇地跑了过去。
“哟!大婶!您是从哪里来的呀?”
娜塔莉娅默默地看着那个孩子。她不想跟人类说话。
“大婶?你的脸色很苍白吔?”
她还是不想跟智人说话。
“早——上——好——啊——!”
小孩子大声喊起来。屋里的人纷纷往窗户外观望,或是把门打开个缝,往缝里偷看。有些人跑去田野里干农活去了,一时间居然连抬起头来看一看的心情也没有,但小孩子叫的十分大声,听倒是听到了。
娜塔莉娅逐渐不想搭理对方了。
“饿……”
“嗯?”
“肚子……饿了。”
“那就去吃呗。”
娜塔莉娅打了个响指。
(只是耍帅而已,与能力无关。)
一时间,村里所有人都一动不动,那个小孩也一动不动。牲畜一动不动,家禽一动不动。就连树木、小草也一动不动。
(我再问你一遍:你没词了是吧?)
所有生物,在那一刻,除了大脑、心脏与呼吸,都无一例外停止了运动。
(不过,那时他们应该也不知道大脑有什么用,也不知道所谓的“心”充其量只是个会自己动的水泵而已。)
“嗯。开饭了。”
但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吃肉。这次,她要吃的……
……是灵魂。
阿妮娅猜得没错,她十足是个恶魔。
当然,从一般人的视角,是看不到灵魂是怎么被吃的,娜塔莉娅现在看起来也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而已。但那些村民们的灵魂,确实往娜塔莉娅那边流动,然后消失。如果娜佳在这里,她还能听到那些人的灵魂的惨叫声。
由于这个村落人本来就不多,整个过程,也不过三分钟而已。
“很好……我满足了。”
娜塔莉娅解除了能力。花草树木开始活动了,牲畜们也恢复了自由。而村民们,只剩一个个冷冰冰、放在那里不过二三十天就化为一堆白骨的空壳。
“我的能力……「死亡诞生」(Рождение смерти)……是无敌的。”
(无敌?稳了稳了,这波稳了。)
(话说回来你一个波利沙人为什么要用伊鲁西亚语来命名自己的法术能力?)
她继续赶路,去岑特寻找娜杰日达。对于弗拉季斯拉夫王储那边,她也只好暂时先相信那家伙能顺利凯旋。
夕阳西下,该准备睡觉的事情了。
……………………
娜佳实在受不了一天到晚待在宫里。从被流放期间到现在,她一直都是个闲不住的人。从照顾亲人到现在照顾国家,她完全无法停下来——虽然到现在由于没有正式登基,政事什么的仍然是由各位老人代管。
她几乎天天都会在岑特走一阵子,就当是视察民情。
“陛下!”
“上午好,陛下!”
“贵安,娜杰日达·达尼洛夫娜!”
娜佳一直在想:她那次站在箱子上的即兴发挥的演讲,会不会有点太过于有效了。
首都解放后,这里的生活一如往常。
平民们往往不懂(或者很模糊地懂一点)什么国家大事,他们只想安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而谁能让他们安稳过日子,他们就理所当然地跟着谁,谁也就能得到这做大事的基础。波扎宁从敌人那里夺回了平静与自由,他们就挺波扎宁;梅德维杰娃能像当年从北方来的马利克一样有效整合与管理统治这片土地,他们就效忠于梅德维杰娃;同理,若是西吉斯蒙德国王和波利沙-利塔尼亚联邦贵族会议给出了什么有利于伊鲁西亚民众的好处,他们说不定也会追随。
群众是历史发展的基础,具有无限的潜力,但这些潜力也需要一定的刺激来驱动,否则,“群体”终归只能是“群体”,而且是古斯塔夫·勒庞笔下的那种早已失去理性的“群体”,你是绝对不可指望它会自己起来行动的——这个道理就好像在三棵松树前找路一样简单。
(注:заблудиться в трёх соснах:俗语,直译为“在三棵松树前迷路”,实际意思是“这么简单的事都搞不懂”。)
当然,以上这些近现代才提出来的道理,连我们故事的主角——那个相对开明一点的封建君主——都未必能完全参透。
……………………
娜佳并未思考那么多,走了一阵子后,去了民兵组织驻扎在城外的营帐。自从偷偷(?)溜回首都那一天,她还没有去城外见过他们一眼。
真是再巧不过,一个十分眼熟的背影正在树下站着。
娜佳突然想吓吓她。她慢慢地走过去,然后用双手从后面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哦我的天哪,这会是谁呢?这么久了,我完全想不起来了呢。”
“闭嘴,快猜。”
“你居然还有脸回来啊,我的剑没损坏吧?”
“没坏!再说废话打你嗷!快猜啊!”
“那还用猜吗?当然是……”
“是……?”
“……”
“……睡着了?”
“哦,抱歉,稍微分心了一下。”
“说出我的名字有那么难吗?”
“你那芳名我可不敢随意说啊。”
“你要知道我现在随时可以把你的眼珠子抠下来哦。快说!”
“那我也可以随时踩断你的玉足哦。”
“呵呵呵呵呵!!!!!还玉足呢!你这家伙可真会说话!!!!”
“哈哈哈哈哈!!!!!那可不嘛!我们之间的信赖与友谊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
“那我数到三你就说出我的名字,一个西里尔字母都不准出错,不然我揍死你。”
“好啊。”
“Раз…”
“稍等稍等……你的手好用力啊,你来真的?”
“Два…”
“等一下!你让我想想!你让我先……”
“Три.”
“……”
“…Молишься?”(祈祷nia?)
“在我失去我的眼睛之前,能再说一句遗言么?”
“说。”
“……手变粗糙了呢……阿廖沙。”
“……”
“……”
“勉强算你对一半!”
娜佳放开了双手,狠狠揪了一下阿妮娅的马尾。
“嗷!!很痛啊,陛下!”
“死鬼,剑都送人了,还惦记着呢!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科利亚呢?我想见见他。”
“他带了大部队去打斯莫棱斯科夫了,把阿廖沙和瓦西里他们也带走了,就留我一个和一堆老弱残兵在这里。好一个野心勃勃的军事家!”阿妮娅颇为担心地嘟囔道。
“哦……那还真是抱歉啊。你一定很寂寞吧。”
“可不是么!快到里面去吧!真是没想到你会偷偷溜回来……”
“嗨……本来以为这里有泄露机密的内鬼,想抓抓看,谁想到内鬼就是我们自己……先进去吧,我跟你详细说说。”
娜佳和阿妮娅进了营帐,畅谈到傍晚。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娜塔莉娅仍然没有出现——虽然印有她相貌的海报已经贴满了岑特及其郊外的每一个角落。
(↑是柳达画的。对于生物的接触让她十分注重写实。)
“她到底在哪里呢……?”娜佳在训练技能时如此想到。
(要不是那是大反派,我还以为你们是哪里来的失散的情侣呢。你老公都没她亲。)
但即使如此,有一件事是不可否认的:最终决战,正一步步接近。胜利将属于准备更加充足的一方。
Продолжение следуе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