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审判
创伤遍体，缺乏合理的治疗，潦草的伤口处理，饥饿，失眠，精神衰弱，四肢有些僵硬而不听使唤。
但是W并不打算放掉这最后一个猎物，即使在这之后或许她也会变成别人的猎物。
已经没有希望了，猎杀那些佣兵固然能报点仇，但是这同时也绝对会引来摄政王派遣的追杀，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这无疑是自杀。
W从来不把自己的命看的有多重，尤其是现在这种已经机会没什么不能失去的情况。
失去了特蕾西亚娅，失去了苏黎世，还能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
不停地逃跑多日的萨卡兹大剑士停了下来，已经失去了武器的他或许不应该被称之为"战士"，但出于战士的本能，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最后一刻来临了。
"哎——你还真是能跑啊。"
W踩着已然干枯死寂了的植被，晃荡着，如同一节波浪之中的干枯冻木般，出现在了萨卡兹战士后方。
"你看上去心如死灰，我听说过你最近在做什么，W。"萨卡兹战士开始了他的阵前饶舌。
"那你也该知道，你是最后一个了。"带着森然的笑意却完全看不出在笑的W朝战士走了过去，腰间悬挂着的一个宽沿帽牛帽仔玩偶挂件随着她有些不正常的动作晃动着。
"没错，你都看见了……"
"闭嘴。"W直接打断了战士的话，攀在她肩膀上的骷髅乌龟战车发着咔咔的声响。
"要我提醒一下你吗？特蕾西亚已经死了，整个卡兹戴尔，整个泰拉大陆都会知道，卡兹戴尔的新王当立……卡兹戴尔需要殿下开辟下一段道路。"战士自顾自地说着。
"烤鸡要没咯!"
Boom!
周围清净了下去，再也没有什么人能诋毁特蕾西娅殿下了……
"你就不该称那个人为"殿下"，殿下只有特蕾西娅，不然你还可以多说几句。"
"等到特蕾西娅……"
"特蕾……西娅……"
剧烈的眩晕感与疲惫涌上，意志无法完全压制住本能，迟早有顾此失彼的时刻。
伤势过重的W晕了过去，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背后拴着一顶保养的还不错的牛仔宽沿帽，看上去还有八成新。
……
凛冽的晚风刮过W的脸颊，这让她重新清醒了过来，身处一片血肉模糊的爆炸点不远处，月明星稀的夜晚，有些清冷。
"说出你的愿望，三个。"一道陌生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嗯?"W疑惑地抬头。
"我可以实现你的三个愿望，现在，说出你的愿望。"
一个如同穿戴着超大号白色塑料制成的劣质盔甲的红色涤纶抹布，看上去十分违和的如同低幼学生手工艺品般，居然还有个大致的人型。
"哈?你谁啊？"W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我能实现你的三个愿望，什么愿望都行，现在说出你的愿望。"白色塑料人形翻来覆去地在重复差不多的话语。
"三个愿望?"W歪了歪头。
"什么愿望都行。"白色人形复读中。
"呐，那就先让我变成有钱人试试？"W咧着嘴戏谑道。
"实现你的愿望!"白色人形双手一张，手中发出了亮光。
W前方的土地突然塌陷了下去，一些金光灿烂的皇室器具和一大堆金币凭空出现在了那个不小的坑洞之中。
"还挺像模像样的嘛～"
W随意地踹了一脚那些个器具，引爆了几枚硬币，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下去。
"真货??!"
"你还有两个愿望，说出你的愿望！"
"呐，什么愿望……都可以？"W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什么愿望都可以!"
"那，第二个愿望，让特蕾西娅殿下复活，第三个愿望，让苏黎世*齐贝林复活，可以吗？!"W的手在微微颤抖着，神情激动地语调都发生了变化。
"可以。现在就实现你的愿望!"
!!!
遮拦着月亮的乌云自发地散开，月光如少女娇嫩的肌肤，荒地中央站立着的那个洁白的身影，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面的那个夜晚，那个如此洁白的修长身躯，就这样再一次出现在了W眼中。
柔和，轻盈，温暖，舒适，这种感觉可以搭配上任意正面词汇。
"W——"
"殿下!!!"
?!!!
一小块皮肤自"特蕾西娅"脸颊处脱落，露出了其下的泥土，可怖，荒芜。
可笑的赝品。
"殿下.......?"
"W，我需要一些帮助……"
"一些活着的……血肉。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活下去……抱歉。"
剧痛，身体或是心理，都有。
被撕裂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那份执念。
她是殿下吗？
是，也不是。
W的意识有些模糊了，身上的痛苦似乎也弱了几分。
"啊……让她，让她……"
"第二个愿望已经实现了，现在是第三个愿望!"
狭窄的视角中，出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弯下腰来，他也张开了口，那些锐利的尖牙真是可笑。
嘶，真痛。
呵。
算了。
嗯?怎么他站起来了?
……
W醒了过来，一股香味让她重新确认了自己真的有点饿了。
一个背影正在不远处烧着什么，约摸是肉?干枯的树枝在火中发出些噼里啪啦的叫声，和那个无声的背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骷颅头乌龟战车触碰到了那个背影。
"你，是谁？"
W拿着发射装置谨慎地问道。
"已死之人。"
转身，苏黎世的脸露了出来——但只有大半张，左眼及其周围泛着诡异的红泥土的光泽，看上去分外可怖。他身上穿着苏黎世平日里的打扮，但腰间无铁球，头上也没牛仔帽。
"你是谁!!"W咬着牙再度问了一遍。
"承载了一点死者记忆的无生命之物。"看上去有苏黎世影子的家伙答着，"我对自己是什么这点还是很清楚的。你想见的那个人，确确实实地已经死了，我大抵来源于你对那个人的固有印象。因为这个印象，我绝不能伤害你，那个白色的家伙我也已经解决掉了。"
"……"W失声了，此时此刻心中有什么执念被彻底地放下了。
"以你的性子，我并不觉得我能有什么好下场——但是即便如此，在被你炸掉之前算是帮他把遗言说掉吧。"
"他想说"为了你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大概是这个意思。"
"呵……你算是个什么东西。"W咧开了嘴角，扬起了手里的发射装置，"你能代替他说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嘛，来吧。"那家伙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反正都已经死了。"
"3!!!"
Boon!
土块，被瓦解了，碎落一地，恢复到了应有的状态。
"呵……"
W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紧急包扎和眼前火堆上的烤肉，冷笑了一声。
一把将那包扎的布条撕开，往篝火里一丢。
火焰跃起，贪婪地噬舔着焦糊的肉块。
苏黎世已经死了。
W再一次确定了这件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