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3年,巴别塔覆亡前夕。
到了约定的时间。
陶壶如约等到了苏黎世——他是被亚叶送过来的,那是一堆曾经名为"苏黎世"的残骸,如果不是苏黎世的那两瓣脑壳,甚至连这堆东西的归属都几乎无法确认。
"老师说,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尽快去医疗部帮忙,很缺人手。"
亚叶将一封信据说是苏黎世托凯尔希转交给陶壶的信留下,无声无息地离开了——凯尔希是这里最后能管事的,现在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办,尤其是博士的抢救,已经持续了整整24小时还没停下。
现在,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浪费在死者身上,为了避免出现更多的死者,必须收拾好情绪,轻装前行。
"这可是我给你新研发出来的秘钥,用了这个你完全可以全天候正常行走,视觉听觉也可以恢复,并可以在此基础上不受影响二段变身。你是为了我兄弟才这样的,我自然没有让你流血又流泪的道理。啊,对了,你还在生气吗?消消气,放心,今晚肯定过来,这个就当是赔礼啦。哦对了顺便一提,用了这个秘钥你舌头的感觉度会max哦嘿嘿嘿……"
信纸从陶壶指尖滑落,白色的秘钥静静地躺在桌上,安详。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从苏黎世的残骸上飘了起来——那是一股淡黄色的烟雾,明明没有风,却自然而然地飘了起来,在空中缓缓汇聚成了一个淡薄的形体。
"你是……"
那是一个熟悉的背影,戴着牛仔帽,但没有腰部以下的实质部分。
淡黄色的人形烟雾回过头,右手握拳致意,那张熟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陶壶定睛一看。
淡黄色的烟雾早就消散了,仿佛一切都未曾存在过,也许是南柯一梦,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幻觉。给人的不真切感,是如此的令人哀伤。
一手遮面,陶壶后仰地几乎要在轮椅上躺平。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头来……我都干了些什么啊……你这家伙……"
"我真的只是……"
"只是……"
"……"
"呜……呜呜……"
"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
……
凯尔希又一次给自己注射了一针,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随即她看到了开着轮椅,眼眶凹陷了下去但是目光锐利无比的陶壶进来了。
"你看起来还很有精神。"凯尔希陈述了一下事实。
"博士还有存活的希望对吗?凯尔希医生。"
"这取决于我们,包括你。"
"我知道了。"
"那就开始吧。"凯尔希伸手拿起新的医疗设备。
"是!"
她们把博士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付出了数十小时的时间,仅仅只是让博士的身体勉强保持基本的运作,指挥战斗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缺乏了合理的指挥人员和精神支柱,巴别塔的覆亡已经不可避免。
"罗德岛"舰也因此离开了卡兹戴尔。
凯尔希最后还是将深度昏迷中的博士带进了切尔诺伯格的废弃实验室——那座她曾经付出了极大精力的石棺已经被乌萨斯官方遗弃,但其内部蕴含的高能原子能量对究极源石生物博士还是很有好处的。
物是人非,但有些东西是无法磨灭的,时间也不行,只会越发刻骨铭心。
陶壶又一次提交了入职申请书。
"你决定留下来?"凯尔希的语气中有一丝惊异。
"单纯的医术只能救萨卡兹的性命,我想要做的,不是仅凭医术就能达成的事情。学医已经救不了这个腐朽的卡兹戴尔了。"陶壶的眼神中带着决然,"所以,请让我留下来!"
"我批准了。另外,罗德岛现在只是一家注册在案的普通制药公司。"
"谢谢您,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地处理后勤和资源整合的幕后大佬,而是正式走向幕布之前,独自引导着方兴未艾的罗德岛走向发展之路。
陶壶也不再是那个只是想要行医救人的单纯医生,通过罗德岛,她有了新的想法和目标。
房门虚掩,依稀可见其桌面上立着的两尊小人塑像——严肃的白褂医者和放浪形骸的宽帽牛仔,细节刻画地栩栩如生,价值一定不菲。
车辘渐渐,轮椅之上的银发少女,腰间悬挂着两颗铁球——一紫一绿,或许对她而言有着独特的意义。
时间来到1096年12月22日,距离切尔诺伯格石棺拯救博士计划,罗德岛已经筹备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无论是人员筹备还是物资储备一切都按着计划准备完毕了。
晚饭时间,陶壶驾驶着轮椅沿着过道前往食堂,途中遇到两个普通的男性预备重装——近卫干员在闲聊着。
"听说人事部那边新招了三个萨卡兹小女孩诶。"
"是吗是吗,她们长什么样子,好看吗?"
其中一个的神情看上去很激动。
"你知道遥远的炎国有一套完整的刑法吗?"
"那又如何,就如同所有快速赚钱的方法都写在宪法里一样,同样令人荷尔蒙爆炸的事情也只有在刑法里才有啊!"
"你没救了……啊,陶壶医生——晚上好。"
近卫A吐槽着自己的同伴,一转头看到了一旁轮椅上的陶壶,"你这是要去吃晚饭吗?"
"医生好!"另一个喜欢10月11日的近卫B当即收起顽劣的表情,恭敬地打了招呼。
"嗯——我有这么可怕吗?"陶壶有些疑惑。
"啊哈……没事我朋友不太擅长应对成年女性——"近卫A讪笑着一把搂住近卫B的肩膀,"陶壶医生再见。"
"医生再见!"
几乎是全身僵直着的近卫B被近卫A急急地拽走了。
"……"
不就是当着他们的面轰死了一只大源石虫么……至于?
陶壶很容易就能从他们眼中看出敬畏的气息。
某次陶壶身为医疗干员跟着一只小队出任务,他们一不小心走错路闯进了源石虫巢穴,面对着蚁覆过来的源石虫——当弩箭和法术的作用微乎其微的时候,是陶壶挺色而出变成金陶壶架起喀秋莎当场把源石虫巢穴壁直接轰穿,再变成红陶壶直接用镰刀无双掉肢解掉了源石母虫,这些事情对陶壶而言甚至连自己兄长都不如,但当她扛着红镰站在红黑色母虫的残躯之上脸上带着红色粘液回头微笑时,对那只小队而言不啻于五级污染事件。
威力比术士还大,臂力比近卫还猛,她真的还是医疗干员吗?!!
"我把它解决了,你们没人受伤吧?"——这句话让陶壶那原本谦和有礼文文弱弱的医疗干员形象直接崩塌,取而代之的是堪比博士手撕泥巨人传闻般的,医疗干员化身狂战士肢解源石母虫的可怕传闻。
对于这般传闻,陶壶的选择是默认——不同嘉维尔的一般不出手,也不同闪灵出手后委婉地否认,陶壶甚至还觉得这类传闻拉低了自己的实力。
肢解一只源石母虫很难吗?
闪灵前辈就是一刀的事情,嘉维尔前辈甚至可以一拳把母虫打飞,凯尔希医生甚至都不用动手,相较之下轰不开源石虫尖甲才无奈地去无双的自己显得格外狼狈。
就如同一个人明明可以一骑当千,却被人暗传自己能以一挡百,如此这般,无论是去澄清还是否认都会让人哭笑不得,索性作罢。
于是陶壶的无双形象越传越离谱起来……当然还不至于某位挡一虎鲸能一刀999一样,但也是一个预备近卫的形象了。
罗德岛认识陶壶的干员并不少,毕竟时常坐着轮椅这一特征还是很明显的,再加上一副谦谦如玉的样子其实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但能真正和她合得来的人却委实不多。因为她那谦和有礼的性格之下,是一副时时刻刻有着心事无法放松下来的孤僻内心。即使和别人离得再近,也能隐隐察觉出来的遥远距离。
陶壶驾驶着轮椅驶出食堂——罗德岛的食堂总给人一种身处中学时那般的青春之感。
没指饭菜,至少芙蓉还……这不是来了吗?!
食堂,危!!!
夕阳西下,罗德岛潜入切尔诺伯格的时间定在凌晨时分,在明天早晨唤醒博士,争取在明天晚上之前将博士带回,带回到在炎乌边境停泊着的罗德岛本舰上。
陶壶担任阿米娅直属的E1小队中医疗小队负责人,说是医疗队负责人,实际上她还要负责另外的事情——那就是阿米娅和博士的安全问题。
当然这对陶壶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反正又不是和乌萨斯正面冲突——真要冲突了也完全能带着阿米娅跑路。
因为营救计划,整个罗德岛的力量几乎都被抽空了,但只要医疗部主力依旧留在舰内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也是凯尔希放心地派出陶壶的原因。
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凯尔希并不相信苏黎世就这么死了。
一道绚丽,宛若彩虹,但是模糊的异光自空中垂落,隐隐搭接上罗德岛——这番奇景并没有被多少干员看到,看到了也不会当回事,虽然真的很少见就是了。
"大威天龙,诸佛慈悲,赐我菩提佛光,善哉善哉。"——一个沉稳的女声从过道一端的玻璃窗边传来。
"很漂亮嘛。"另一个轻松还似乎有些成熟的声音紧随其后。
"哇,真的好漂亮!炎熔我可以许愿吗?"这又是一个亲切的声音。
"?"陶壶当即驾驶着轮椅一个回转,朝声音来源驶了过去——这些声音成功吸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罗德岛很久听到这么有活力的对话了。
一个红双马尾,两个紫发的——女性萨卡兹,根据高度,理应刚刚成年?
显然,她们都有着萨卡兹的标配——体表源石结晶。
陶壶自然知道罗德岛是个会压榨童工剩余价值的黑心企业,不过眼前这三个小女孩怎么看都不像是过来治病的,倒像是……真的过来求职的?
这三名萨卡兹自然是刚来罗德岛不久的,穿着红黑白三色轻便服装,黑色贝雷帽,红黑双丝的红豆,紫蓝色上衣白色短裙的芙蓉,以及穿着一身金红色袈裟,头戴红冠,一手持白拂尘一手持着一串紫佛珠念念有词的炎熔……
最后一个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啊?
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仿佛这种画风在哪里见过的陶壶思索着驾驶着轮椅离开了——也是时候去阿米娅的E1小队报道了。
E1小队早已准备就绪,如果不是陶壶中途折返回去找了些资料也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入列——陶壶刷了苏黎世最后留给她的升华钥,成功超改站了起来,默认装束是一身轻便的黑长裙,净身高一米八的海拔在众人中倒是有点鹤立鸡群了。
天空彻底暗了下来,灯火闪烁着的切尔诺伯格就在眼前。
"阿米娅,你在紧张?"
"嗯……被看出来了啊。刀客塔他,也不知道醒来后会变得怎么样……"
"实在不行我会负责把他押解回来的,放心。"
"诶,陶壶医生你今天好认真?"
"……"
需要博士——如果他的战术指挥还是那般出神入化的话。
在最后时刻之前,陶壶的目标都与罗德岛的目标相一致。
乌萨斯,切尔诺伯格,石棺。
"出发!"
泰拉大陆1096年12月23日。
这将是载入史册的一天。
切尔诺伯格,阿撒兹勒,灯火未熄。
"你带着他们快走吧,整合运动天明之后就会破门而入,你挡不住的,将军,虽然他们比不过正规军,但人海战术不应该是英雄的末路。"
"走去哪里?"
"罗德岛,她们会接纳感染者的,你的刀也会有用武之地。"
"……你想留下?"
"就如同你不会轻易放弃阵地一样,我也不会轻易离开这里的。你走吧,将军,你还有更广阔的空间,东……罗德岛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
"你不恨我么?"
"有些事情,确实是只有设身处地才能想明白的——感染者,这个词的意味同样只有感染者本人能懂。所以我不会憎恨你,虽然....但身为感染者我确实学到了很多。愿你能有个好归宿,齐贝林医生。"
"那再见,将军。"
"我会在你说的那个罗德岛上等你的,齐贝林医生——再见。"
……
噗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