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灭计
“齐贝林先生!”汉森追上了中午暂停诊会前去吃饭的齐贝林。
“阁下所为何事?”齐贝林的态度不卑不亢,如同领着虎步军一同在烈日下操练着的将领一般。
“还请您……”
“你,你不要过来啊!!不要靠近我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自前方不远处骤然传来。
“给爷爬!!!”一手抄着酒瓶的保尔顿一记耳光将一名女性萨卡兹打翻,然后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猛的用力之下女性的衣物几然崩碎。
女性的表情,仿佛是再也无法达到死亡真实之人一般。
“保尔顿!!!”汉森肝胆俱碎,正欲上前阻止。
一个铁球正中保尔顿手肘,巨大的旋力直接将保尔顿的皮肤扭曲,手臂也不由得松开,手中的酒瓶几个飞旋中落进了井里,激起一片水花。
深沉的液体自酒瓶中散入井水。
瘟疫的潜伏期一般为一周。
当然基本无人知情。
“你这家伙!”汉森一个箭步上前一个鞘击将保尔顿击翻,“你是怎么出来的?!”
“齐贝林先生!这是……”汉森正欲回头解释。
这是一个凛冽而彻骨的眼神。
数年前,当那个骄恃的驾驶着镂空雕纹马车的马夫扬着鞭子试图让车轮碾过自己的背脊时,彼得见过这个眼神——只不过那次这个眼神的对象并不是他。
和贵族的斗争中,彼得头一次获得了胜利,为自己的父亲争取到了免费医疗的机会,而为自己打开了新的大门。
一番茶壶理论将彼得醍醐灌顶,如拨云见日云开日出般得想让他再拜个义父。
良臣择主而弑。
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伟大的人物,苏黎世*齐贝林先生。
要让齐贝林先生的功绩让世人周知,如此伟大的人物应该写进课本被所有萨卡兹,不应该是整个泰拉大陆所熟知,而不是仅仅困守一片西西里亚。
为此,彼得不惜想尽一切方法成为了容克家族的养子,只为了给苏黎世*齐贝林提供一个更大更广的平台,能让他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机会。
谁渡我此身愿鞍马身前。
希望和信念——这是那个医生当时带给他的。
鄙夷和失望——这是这个医生现在面对他的。
“不!!齐贝林先生我……”
没有回应,齐贝林搀扶起那名女萨卡兹后转身离去了,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
喜欢的反义词并不是讨厌,而是漠不关心。
“我……”
“我…”
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中,汉森保持着压制着保尔顿的姿势呆在了原地。
“齐贝林先生……”
谁渡我此身愿鞍马身前,无论善恶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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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王都的萨卡兹军队在西西里亚的扰民强掠白食之举如分食尸体的鬣狗群之态爆发开来,上午的事件仿佛是被引爆的巴尔干半岛般沸腾了。
几乎每一条街道都有动乱,这如同水晶之夜般的场景。
“麦金托什,你这是什么意思!!”回到驻地的彼得朝着小队的副队长麦金托什*容克大吼道,“你凭什么下达这种命令!你疯了吗?!”
麦金托什*容克——容克家的顺位继承人,是汉森的继承人位的唯一竞争者。
如同被从中间斜劈开一半的未削皮的菠萝——麦金托什的发型左半边如同倾斜交错重峦叠嶂的岩壁,右半边则是平坦如牧羊的草场,如此这般奇妙的发型令人不由得质疑其是否有着不为人知的能力。
“汉森,别真把自己当是什么大人物了。”麦金托什冷笑一声,“这点小事都要如此耗时,你也不过是个心慈手软的低能儿。”
“麦金托什,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你下如此命令的理由!”彼得紧握着拳头。
“这是当然,我并不屑于如此下作的栽赃嫁祸,命令是我下的。”麦金托什不屑道,“那个欺世盗名之辈不是想要行医救人给人希望吗?那就给他找点事情干呗,不过是偏僻的郊区罢了又有什么打紧,更何况我明令禁止伤人过度。”
“那保尔顿他?!”
“一会方便杀鸡儆猴罢了——你以为我会让侮辱了容克家族名誉的混账活下去?”麦金托什将脸凑了过来表情略显狰狞道,“我看不起你是一码事,但你是容克家一员是另一码事。你给我有点身为容克家的自觉,低能儿!”
……
麦金托什一向已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出名,和自己争夺继承权也好,待人接物也好,藐视平民的性格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如同大多数卡兹戴尔贵族一般。
我真的,要通过贵族的途径来完成我的理想吗?
要依靠这种无视平民的贵族?
彼得忽然做出了决定。
“……算了,你随便吧。”彼得倏地松开了拳头,从怀里摸索几下后拿出一件饰物递了出去轻叹了口气道,“之后的事由你来主持吧,你现在是队长了,麦金托什。”
这是一个饰有形态奇妙的羊角恶魔图案的纹章——容克家族的凭证和信物。
“队长?!”戈地大惊失色。
“代我向老爷子致歉,我……”
“收回去。”
“我……”
“我叫你收回去!汉森!”麦金托什一把抓住彼得的衣领,几乎是要将声带撕裂般瞪大眼睛怒吼着:“你把容克家的荣耀当成什么了?!!那可是家族的信物!”
“你可是,你可是……!!!”
“我是彼得,彼得*贝伦斯。”彼得伸手拍开了麦金托什的手,“我已经想明白了。”
“即使换上华丽镂空雕花的瓷壶盖,我依然是那个粗制的陶土壶身,我就应该身在农夫田垦之上,为他备好一壶清凉之水便他解渴。是啊,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为了平民,为了希望,为了他们的三菜一汤。融入贵族们的观赏和野望什么的,终究不适合我。”
彼得扯掉了领带,脱下了外套,打散自己的发型——除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体面。
“还请代我向老爷子致歉,实在是力有不逮,兄长。”
彼得将那个纹章置于外套之上,深鞠一躬:“多有叨扰,告辞。”
“汉森,你想去哪里!”
“我要去正式拜齐贝林医生为师从事医学事业,我也要为了他们的希望而奋斗。”
是啊,这才是,我应当做的事。
不是为了名或利,仅仅只是为了别人的希望。
多么伟大。
彼得怀着梦想转身迈出了一步。
“我和你们走,还请别再为难这里的平民了。”
仿佛年老了几十岁般,驻着手杖半弯着腰,阴沉着脸憔悴了不少的齐贝林出现在了彼得前方——还未听清对方的话语,只是单纯因为碰面而下意识地喜笑颜开的彼得的意识在下一秒如坠冰窟。
所谓社会性死亡。
那是摄人心扉的寒芒,如同一个暴怒的因为自己的刻意为之而失去女儿的年迈父亲徒劳地敲击着玻璃。
如果不是因为顾忌,恨不得剥皮抽筋噬骨。
“汉森先生,还请高抬贵手放过西西里亚的居民罢。”
眼前的身影在颤栗着,如同一只被摁进水里活活溺死的橘猫。
“不是!我……”彼得刚刚张开嘴。
“不愧是汉森,轻易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真是令人热血沸腾,为之折服啊。”麦金托什的深幽之语从背后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不是我干的!麦金托什,是你,是你下的令!!戈地,是不是?!!!”
彼得有口难辩,将希望放在了自己的亲信戈地身上。
“队长……你为什么要让功劳给副队长呢?这明明是您的妙计啊~”戈地露出了故作疑惑的神情,仿佛一个把敌人带到队友的床前然后说这不是背叛的滑稽行为一般。
“你!”
彼得差点一口气噎死。
“用不着如此了,汉森队长。我马上就跟你们走,还请收回成命,拜托了,民众是无辜的,我为之前的言语深感抱歉,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不,不是我!我……我没有……”
“汉森你个*萨卡兹粗口*!爷不过是……”被押解着走过来的保尔顿的挣扎和嚎叫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同想尽办法抄尽作业肝了半个月的活动却最后忘记兑换奖励了一般。
“你违背了队长的禁令。西内,保尔顿!”身为汉森亲信的戈地拿起法杖直接手起杖落,直击面门而去。
“啊噗噜派!”
碎裂开来的,形若西瓜的球状物并没有起到本该有的作用。
“容克家族的荣誉不容侵犯。”麦金托什的脸色红润了一些,“现在,我们回王都吧。戈地,去扶汉森一把。”
“是的,少爷!”
戈地从来都只是一个骑墙派——和某个寸目的刷牌机一样。
这一切,不过是早已谋划好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