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能被称作人类的战斗吗？
望着远方的光景，法尔斯不禁开始怀疑起了眼前这一切的真实性。
充斥着原始的野性和暴力的撕杀，与童话或是故事中的英雄相去甚远的惨烈画面。不仅仅是我就连周遭的士兵们都对此膛目结舌。
“...怪物。”
不知道是从谁的口中发出的，但这却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不是靠着力量的强弱或是技术的精妙，英灵战士斯瓦迪尔的战斗一言蔽之便是疯狂与残忍！
比野兽还要凶猛，比恶人还要残忍，比小人还要奸诈，比战士还要战士！
“这到底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简直就是斗兽场。”
我意识到自己和周围的士兵们正慢慢被这股异样的狂气所支配，但这也没办法吧。
“好美...”
自己的口中发出了莫名的感叹，眼前的这一切是以互相伤害为目的的美，这是一种出自本能的感叹，是一种错乱的同理心和代入感。
所谓的感动一定就是指这种感情吧，生命在彼此的竞争中绽放，然后散落。死亡的空虚、生存的炙热、扭曲的愤怒、一种莫名的临场感和高昂感正在侵蚀着自己常年积累下来的价值观。
“杀了它...”
这句带有甜美背德感的话语非常自然的洒落在了虚空化作了白色的烟气，背脊被一阵如同触电般的**而颤抖。
“杀了它！”
还想要更多的感受这种感觉，这种陌生的**。
“杀了它！杀了它！杀了它！！！！！”
身体非常轻，如同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意识随着热量从体内向外扩散。
啊...我一定是疯了，在这种状况下我竟然还觉得自己正活的前所未有的充实。
*
位于第二战线的乔夫正加急布置着第三阵线，在比约格的欧甘魔法的协助下工程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四左右，正当乔夫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时，一个微小的力量轻轻的扯了一下他上衣的下摆。
“Mr.乔夫。Mr.乔夫。”
那微乎其微的力量是来自于跟在斯瓦迪尔身边的蓝发少女，女武神赫尔莫德。她用自己小小手伸开了我紧握的手指，在手掌上放上了一个装有某种金属的沉甸甸的袋子。
“这是...”
我打开了袋子，里面装满了成色良好的金币，但那明晃晃的金色光辉在如今的我看来却显得如此暗淡。
事到如今还要这些金币有什么意义？我心中响起了这样不可思议的声音，明明平日里省吃俭用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期盼着这样的巨款能够毫无理由的砸在自己的头上，但如今我却对此只感觉到了路边石子一样的漠然。
“我听说那个烧热水的机关是属于猎友会的。所以，我希望可以从您的手中快速的获得其所有权，而这是报酬...为了您在事后不再继续纠缠我们的报酬。”
“烧热水的机关，你是指海尔苏林机关吗？”
那个比约格为了在森林里泡温泉澡而制作的机关他们想用来干什么？
“你们想要用海尔苏林干什么？”
“杀死眼前的怪物。”
少女轻描淡写的说到，可能对于她和斯瓦迪尔来说这种程度战斗是非常单纯的日常工作罢了。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哦嗷嗷嗷嗷嗷！！！！！！！！！！”
这时，震天的恐怖兽啸和恐怖的砖瓦碎裂声从一旁的城墙传来，特化型翻过了城墙进入了城内的市区内部！
“不好！”
望着如同随风飘扬的丝带一般的破坏兽伴随着崩坏与暴力闯入了市区，在场所有人的本能都发出了悲鸣一种不现实的疏离感让我们手足无措，一直以来生活的城市、街道、风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不断变成了陌生的姿态。
这种东西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要我怎么办！对纵横在三维空间的怪物而言匍匐在平面的我们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抵抗！只能在这里看着熟知的一切被对方撕碎！
“...完了，就这么完了？”
脚下的大地在晃动，不，晃动的是我的心和身体才对。手中的袋子掉在了地上，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我的耳中是如此的遥远，金色的碎片在地面散开但没有任何人去捡拾它。也是，在生死存亡之际钱财和地位又有什么意义？在这里只有两样东西有着绝对性的价值，自己的命和手中的剑！
想到这里那个异形的骑士，斯瓦迪尔的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脑海深处。他...他们一直都是活在这种世界吗？不自觉地疑问让我的头脑开始胀大，我也知道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但内心的自卫机制却让我无法逃脱这逻辑思考的迷宫，只有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才能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而就如同呼应我的思考一般，橘黄色的光辉拖着灰色的尾巴从市区的中心直线升起。
“那是...？！！！！！”
在橘黄色光辉的尽头有一个隐隐散发出无机质光辉的金属，那是异形的盔甲折射出的光辉。
英灵战士斯瓦迪尔，手持着一个无论谁怎么看都不会得出‘剑’这个结论的圆柱状的武器飞了起来，他在空中轻盈的翻动身体橘黄色的火光晃动了一下边改变了自己的飞行轨迹。
“海尔苏林...那是海尔苏林的发出的光吗！”
我向着清蓝色的女武神问道，但这时我才发现少女早已遁去了身影，不知去往了何处。
“切！”
一肚子的疑问被强行憋回了肚子里，带着急躁感乔夫向手下的猎友会命令加快了工程的布置。
*
空气非常沉重，冰冷的大气如同一面沉重的门扉将人们束缚在大地之上。
斯瓦迪尔正在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进行着自由落体，身上各处传来了酸麻的痛感就好像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赫尔莫德，我现在正在向着第二战线以城门为基准六点钟方向、距离城墙三一四米的街区掉落。”
‘了解了，我会提前将海尔苏林送往那里。’
在布置完接下来的作战后斯瓦迪尔趁着这短暂的滞空时间重新审视起了目前所处的局势，两万左右的敌军在自己之前的奋斗下应该已经解决了一千左右而在火墙的作用下大概能够争取三十分钟的犹豫，考虑到目前周围的风向和时间...嗯，两万只果然还是有点勉强，之前斯瓦迪尔一直在尽可能地将兽潮分流使它们不会在一个位置集中太多以此来防止对面用尸体堆起高台来翻越城壁，这座城市镇守的士兵最多不超过千人就算加上猎友团也不过千人余几罢了，对抗总数在二十倍以上的敌人无论怎么想都太难了。如果我或者赫尔莫德持有高火力大面积的歼灭型祝福或者说是类似技术的话，就能轻易颠覆这个情况了，但很可惜的是我和她的祝福都是属于技巧型的，虽然也有类似的方法但这个方法的前提却满足不了。
如果自己能用灵枢的话，斯瓦迪尔不自觉的这么想到不过他马上就理解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便停下了思绪。
“先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吧。”
短暂的空中之旅结束了，我掉到了一个商会的仓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木屑我走出了这个地方来到了街道上并马上找到了赫尔莫德与之前看到的巨大机关的身影。
“Mr.斯瓦迪尔，您对我说谎了。您的实际掉落位置和您所说的位置偏了三米。”
“这点误差就放过我吧，赫尔莫德。谁又能在坠落时算的那么精准呢？”
“您这是在找借口吗？我的主人。”
“只是在行使自己正当的诉讼权罢了，刻薄的女王陛下。”
从远处传来的地鸣正慢慢的靠近着这里，看来那个特化型果然没有那么轻易就放过我的意思呢。
不过，这点对我来说也一样。
“那里会有猎人轻易的放弃受伤的猎物呢！”
沾染着鲜血的手抚摸着厚重的钢铁，冰冷的触感和奇妙的弧度让我在脑海中构筑起了属于它的新造型和力量。
“【断城剑 观月云海】！”
钢铁开始变形，如同被烈火烧成铁水一般融化向着在虚空的方向扩展凝固。这是武器，是为了让人活下去而杀戮的道具，是没有利齿和利爪的人类为了活下去而进化出机能。
人类不可能离开利刃，无论是生还是死，人必然被这个魔法般的事物所束缚。
正因为没有，所以才会比任何野兽都要渴望着它！
正因为没有，所以才会费尽一切心力将其创造出来！
贪虐者之戎，就算那终将毁灭自己，就算那终会带来无尽的灾难，但...它在我的脑海里默默的倾诉着，它说它想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啊！
“辅助喷射口展开，主推进器解除限制，预热开始。”
在圆筒状武器的外层一个小型鸢形盾牢牢的保护住了在下方剑刃构成的齿轮，齿轮互相咬合开始转动了起来，在这一层薄薄的铁皮之下的是如同火山之下的熔岩一般积蓄着的无穷力量。
热风席卷着这个狭小的街道，身体慢慢的被这股如同脱缰野马般的力量撕扯着。
“倒数开始，三...二...”
就如同事先说好了一样，巨大的黑色曲线来到了这里，它那乌黑的眼瞳里反射着橘黄色的光辉，这个光辉让它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那是当然的吧，野兽（持有者）又怎么可能理解人类（掠夺者）的光辉！
“一，点火！”
火焰吞噬了重力，我就好象被天空吸引一般视野不断的拉高，左右的辅助喷射口开始喷出了微量的火焰调整重心和方向，我回首望着那狭隘的天地和愚钝的野兽。
“......不错。”
在这天与地夹缝间，一瞬即逝的自由，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我已经满足了。
调转喷射的方向，目标自然是那个特化型的头颅，观月云海的膛室里弹出了钉子般剑身粗重的利刃，在重力和热量的运作下我和它之间的距离在一瞬间被缩短。生存本能让它察觉到了袭来的危险，特化型立刻开始扭曲蛇身想要躲进地面逃脱，但是与它那优雅的飞翔不同，观月云海的飞行是强行提高出力获得的升空能力，换句话说在占据高度优势的情况下仅凭它的速度是不可能逃过这一击的！
咚~一个金属互相碰撞一般沉重的震音和碎裂瞬间的解放感通过观月云海剑身传向了我的手腕。这是头盖 骨被击碎的触感，而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我倍感兴奋。
“桩帽固定...”
“啊...啊~呃，啊啊...不不要...救...”
“下沉！！！”
撞击的感觉，一阵非常沉重的反作用力从观月云海的剑身传来，那是被压缩到极致的弓弦发出的悲鸣声，紧接着箭矢伴随着巨大冲击力射进了柔软的海马体中。
在这一瞬间，特化型的眼窝、鼻孔、耳朵里渗出了一缕鲜血它那巨大的身躯发出了激烈的颤抖，肌肉在收紧到极致后便失去了约束随着大地的指引无力的倒了下去。
我在空中一阵翻滚后，终于有惊无险的落在了地上，虽然也曾想过就这么直接飞到城墙附近继续杀敌，但看来【观月云海】的飞行能力对于推进器的负荷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主推进器的喷射口已经因为被高温溶解而变得面目全非。
“看来这个也还有继续改进的余地呢。”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其他需要解决的事情。
扔下了已经不能再用的【观月云海】，我来到了坠落在市区里的特化型的身边，不可思议的是在大脑被运用了气锤打桩机原理的观月云海击碎后这只野兽貌似还没有放弃生存，一边呕血一边急促的呼吸着周遭的空气。
但这些毫无意义，死亡已经成为了它无可挽回的命运，它现在所作的这一切都只是在延长自己所受的痛苦罢了。
“...你还真是厉害啊，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没死。”
“sa...ni...aa...杀...”
“已经只剩下这点残渣了吗...”
只有这单薄的杀意和恨意在支撑着眼前的怪物，这是野兽最后的一点意志也是属于它的骄傲...但我是人类。
“【断城剑 破镜相交】”
两把大小各异的弯刀从地面浮现了出来，将它们从剑柄的中心重合、交叠、连接在一起便形成了一把巨大的‘文具’。
一个剪刀样式的断头台。
“sa...sa......mama...ma......ku！kekeeeeuuuu”
看样子是被自己的血液给堵住了食道和呼吸口，这样下去它马上就会被自己的血液给淹死吧。
“慢慢死去，对你来说一定很痛苦吧。”
虽然自己已经造就了数不清的死亡，但斯瓦迪尔还是由衷的厌恶死亡。就算他知道所有的生命终将迎来死亡，但他还是厌恶这个结果。
“就让我来替你结束这个痛苦吧。”
在群星逝去的那一天再会吧。
咔嚓！轻快的声音在无人问津的战场一角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