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在我眼前的是一个整体呈流线菱形的金属机关,下方安置了前两后一个的车轮以及刀刃型踏板,只看正前方的话甚至会觉得有些像是船头的造型的这个...这玩意...
“你TM管这玩意叫剑?!!!”
“只要还没被别人发明出来我叫它剑又有什么问题!”
这怎么看‘车’吧!虽然在左右两侧和前方有着象征性又有点敷衍的刀刃但这怎么看都是‘车’吧!!!
“机关马车...就叫它‘机车’好了。”
“是剑。”
斯瓦迪尔又和格尼巴唠了起来,我最近甚至都开始觉得这两人是故意这么找乐子的。
不过,作为亲自尝试过这个‘机车’速度的人我也不得不感叹贪虐者之戎的万能性。
是的,这个‘机车’是斯瓦迪尔用贪虐者之戎给拼出来的。
“【断城剑 踏雪灵骏】虽然在看过那个会飞的【观月云海】之后再说这些也有点晚了,但这个叫祝福的玩意也太自由了吧。”
“那怎么可能。”
回答我的是清蓝色的女武神赫尔莫德,这位少女褪下了之前的礼服换上了用芬里尔之子的皮毛缝制的类似于军装一样的厚重大衣,粗犷的着装风格和她本身精致的面孔让人有一种莫名的迷幻感。
“贪虐者之戎是因为Mr.斯瓦迪尔才能展现出如此多变的形态,如果是换做其他人这个祝福的能力也就只能到它字面上的高度罢了。”
“这么说也是,毕竟我就想不出这些花花绿绿的玩意。”
【踏雪灵骏】是比约格在斯瓦迪尔给出的设计图的基础上将引擎和各种最低限度的部件制作完成后,再由斯瓦迪尔的祝福进行框架的组装和构成,也就是说和【观月云海】一样是根据现有的机关特性进行改良的用法。
“Mr.斯瓦迪尔将贪虐者之戎的的特性分为了四种,【裂地剑】通过对其他物质进行重组创造出类金属物质的特性,【断城剑】根据已有的机械特性进行优化改造延申的特性,【覆海剑】对于流体的念力发展出分支的特性,【斩山剑】对于物质的内部构造通过能力进行补强。”
“...也就说这家伙不仅能随手制作出武器,而且还能提升手中武器的强度和锋利度对吧?简直就是作弊啊。”
“如果没有这种能力像【圣母拥抱】那种吨单位重量的武器,早就因自身的金属脆性给折断了。”
“这么说也是。”
越是理解这个名为祝福的力量就越是会觉得不可思议,以众神的礼物而言这个能力实在是太独特了。和魔法这种能够量化的技术不同祝福更像是个人能力的延伸与特化,那个狂神奥丁真的会允许这种只为个人存在的特化能力出现吗?乔夫对此很是怀疑。那可是为了独揽大权连亲兄弟都敢加害的恶神啊!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甚至有可能推翻自己统治的力量存在于这个世上?
“总而言之,只要有这个【踏雪灵骏】在物资的搬运也就不需要发愁了。”
“嗯,既然有这个马力的话,将粮草和一些建设兵送往芬里尔之森,然后军队只携带最小限度的武装和粮草确实有可能做到一天之内到达芬里尔之森。”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斯瓦迪尔和格尼巴的对话来到了尾声,看来双方已经决定好了接下来的事项。
“魔女比约格,这些机车如果动用米契尔所有人的力量三天大概能制作多少?”
格尼巴将暗红色的目光投向了在一旁比约格,在向精灵和手艺人确定了一番后比约格给出了他明确的答案。
“十二台是极限了。”
三天十二台,这从工业的角度来说已经是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可尽管如此在运输千人单位的物资这一目的上数量还是压倒性的不足。
“像是曲轴或者滑轮之类的应该还有储备吧?是在哪一部分拖慢了整体的进程。”
斯瓦迪尔插嘴道,对他来说自己提出的作战如果因为这种原因而失败,也是会觉得不甘吧。
“主要还是在摇摆式发动机的手动滑阀,因为阀芯部分太过精细这让经验老道的铁匠都感到很为难...”
“明白了,这部分由我来负责,把做这个的人手空出来的话大概能做多少个?可以给个大概的数据吗。”
“是这样啊...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去掉一些有备件的传动装置大概能完成三十...不对四十台!”
四十台,平均下来就是一台负担25人份的粮食和过冬衣物帐篷,虽然还是有些勉强不过这和之前的十二台相比已经算是相当接近现实了。
“那就先这样吧。不过斯瓦迪尔你有把握一个人做出够四十台机车用的阀芯吗?”
“小事一桩,只要准备点细碎的铁屑灌在滑阀孔里面再滴上两滴血,就能通过祝福的力量在里面自动成型了。”
“...虽然事到如今说这可能有点晚了,不过你这人还真是不能用常识来衡量。那么接下来去医院问一下芬里尔之子的尸检结果后大家就原地解散吧。”
*
第二天,在斯瓦迪尔和赫尔莫德我以及四位工兵和两位护卫总计九人,我们骑着五辆组装完成的【踏雪灵骏】来到了我和比约格阔别许久的家园。
路途中虽然也遇上了几只芬里尔之子,但是在斯瓦迪尔的凶刃之下我们甚至连刹车都没踩就到达了目的地,位于芬里尔之森东部不远处的精灵之乡亚娜特。原本翠绿色的森林如今换上一袭银装,在粗重厚实的树干下环绕着数个木制的小屋形成的街道。
木屋的整体结构呈螺旋状以一棵树龄超过三百年的大树为主并且随着树木的成长木屋本身也进行了多次扩建,上下为三层最下面的一层为公用的生活区,有暖炉和革质沙发以及厨房在内的各种生活用品,第二层是私人的休息区除了我和比约格的卧室以外还有父母和客用的几个卧室,第三层则是储物区一些腌制品和工具以及不少杂物都堆积在了这里。
“以精灵之乡来讲这地方倒是意外的朴素呢。”
“我反而有点好奇在你的想象里我们到底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
亚娜特的道路非常简单不像米契尔直来直往菱角分明,而是像波浪一般绕过周遭的树木,虽然对于不习惯的人可能显得不那么友好,但对于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里的我们来说这样的设计反倒是觉得舒适。
“这里是亚娜特的广场,那个带屋顶的是公用的地下水往那边再走一段有条小河。”
“这里没有被那些野兽发现?”
“我们这里的结界本来就是用来躲避野兽侵袭的,不过也不能说是绝对安全就是了。”
在检查完了所有屋子后,所有人都集中在了亚娜特的广场进行着情报交换。一方面是重新确认了结界覆盖的最大范围和强度,另一方面则是勘察周围的环境和资源的位置。
傍晚,一行人按照最初的预定在我的老家过夜,在吃完简朴的料理后士兵们早早的躺倒在了屋里而工兵则是继续就着鱼干喝酒。
而说到斯瓦迪尔他们则是负责周遭的警卫,虽然我们也多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在场的人里面除了这位英灵战士之外也没其他人可以胜任这项重责了。
“好冷。”
穿着便服的乔夫走在了亚娜特雪白的道路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冒出白色热气的陶器里面装满了热好的暖身酒给他们送去。
然而,斯瓦迪尔和赫尔莫德却都没有老实的呆在帐篷里,在一番寻找之后我终于在广场附近的小河旁找到了正在擦洗身体的...斯瓦迪尔和坐在一旁看着他洗澡的赫尔莫德。
“......唉~”
如果按照吟游诗人的故事,这种场面难道不应该是不知名的女性在冲洗身体时被我看到,然后在慢慢的相互接触中暗生情愫的剧本吗?可为什么到我这里就成了裸男了啊!
“偷看别人洗澡还叹气你不觉得有些过分吗?还是说你是来这里找亚贝蕾(通过美色让男子溺水的妖精)艳遇的,那我只能替你默哀,不过正如你所见我现在洗着澡呢。如果有什么事能请你过一会再说吗。”
斯瓦迪尔那没有经过头盔回音的声音,在水面上回荡了起来。他的外表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的话大概就三十来岁左右吧。
“你还真厉害啊,这么冷的天气竟然还泡在水里。看来也不用我拿酒来给你们暖身子。”
“你怎么不早说!”
斯瓦迪尔就像是看到了沙丁鱼的猫一样眼中闪起了光,他那如同刀痕般深刻的眼皮下有着一双肉食兽般收缩到极限的淡褐色竖瞳让人觉得不寒而栗,隆起的肌肉如同岩石般坚实,苍白的肌肤上铭刻着无数扭曲的伤痕就像一个沾满了脏污的抹布一样狰狞,但是这反而说明了眼前这个男人曾越过的死线之数,被河水打湿的如同鲜血般的红发沾在了他厚实的斜方肌上,在幽静的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色彩。
“...你为什么要戴着头盔?”
斯瓦迪尔接过了赫尔莫德手中的衣物,一件一件的穿在了身上直到变回了一如既往的异形骑士。
“为什么戴头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问题。”
骑士像是对问题本身感到不解一样,他的这反应是对的。不戴头盔的话穿盔甲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人体最需要保护的部分就是头部。
不过,我要问的自然不是这么理所当然的问题。
“你长得虽然算不上俊美但也说得上精悍,这是我作为一个精灵的看法,至少这不是见不得人的长相。”
这样的他却不仅仅是在战场上,就连日常生活中都贯彻着这样的重甲着装,甚至连那全覆盖式的头盔都不愿摘下。
“你就不觉得这样很难受吗?我记得就连一些骑士都说戴头盔闷的要死,又热、又重、视野还受限不说,实际的防护效果也说不上多么理想。”
面对我非常自然的疑问,这两个人却用打趣的声音说到
“......你是那个吗?就是在战场上偶尔会有的那种对同性产生性 欲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Mr.斯瓦迪尔,在一部分的文化中这种人好像是被称为耽美。”
“原来如此,赫尔莫德还真是聪明呢。作为奖励让我摸摸头吧。”
“你们...”
看着非常自觉的摘下帽子的赫尔莫德与将手顺着发丝的方向轻轻的推滑用指尖描绘着少女头部轮廓斯瓦迪尔,我不禁觉得对这两人认真的自己是个傻子。
回到了最初的帐篷拿出了杯子点好了营火,我和斯瓦迪尔各执一杯热酒一饮而下。
辛辣的口感中夹杂着香草的甜美,温热的液体让开始麻木的身体慢慢的温暖了起来。
“呼...因为害怕啊。”
在第二杯酒下肚的时候,斯瓦迪尔突然莫名其妙的说起了话。在他怀里用披风盖住只有一个头留在外面的赫尔莫德发出了平稳的鼾声。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柔和,不知是不是火光辉映的原因,淡褐色的竖瞳也变得消失不见了。
“你在害怕什么?”
明明都有了这种近乎于无敌的力量。
“...走在街道上,每个人都穿着那层薄薄的衣物,他们的腰间既没有反抗用的武器也没有防御刀剑的盔甲。简直就像是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伤害自己一样的天真和谐...这让我感觉非常可怕。”
斯瓦迪尔在月光和营火的照耀下缓缓的道出了自己的真心。
“和平不是很好吗?”
“是啊,和平很好...但是对于像我这种将战场当作家园的人来说,这种和平的世界就仿佛在逼迫着我放下手中的剑脱下身上的铠甲,威胁我改变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
“...那么改变不就好了?”
“是啊,改变就好了...如果能改变就好了,但是对于像我这种人来说放弃手中的剑就相当于让我去死。”
“......”
对于这种感觉乔夫也有着莫名的共感。虽然并不是在战场上,但作为猎人的乔夫也曾无数次将自己投入到残酷至极的自然之中,饥饿和疲劳就像是缠身的衣物一样理所当然,在这样长期的弱肉强食的生存竞争之中活下来,当他回到家中放下手里的弓箭和厚重的衣物时除了一种从重负中脱身的解放感之外还有一股如同失去了身体一部分般的不安。
“就算你这么说,也不可能贯彻战斗一辈子吧。人民会感到不满,领主们和国王最终也会觉得厌烦,战争迟早也会迎来结束,你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等战争结束了就去死吧?”
“你说的很对乔夫,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战争不会是人的完结,虽然有人会因战争而死去但人不会因战争而完结。”
斯瓦迪尔在口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的双眼中却充满了不舍。
在这时一阵清风吹过,我们身上的斗篷随着风的轨迹抖了起来,这时一个沾在斯瓦迪尔披风上的一朵淡白色的小花也落了下来。
“这是?”
“三轮草,应该是在河边沾上的吧,这个时候长出来也是稀奇看来冬天也快要结束了。”
玩味的看着手中三轮草的英灵战士,第一次露出了他温和的表情。
“是吗,我还以为是花,原来只是草啊。”
说罢,斯瓦迪尔便将三轮草的白花轻轻的扎在了熟睡的赫尔莫德清蓝色的发丝之间。
“嗯,很可爱。”
“...是啊。”
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三轮草的含义是想念。
在这就如同预示着某种命运一般宁静的夜晚,我怀着对未来的不安和祈愿躺在了久违的床铺上迎来了最后一个安稳的睡梦。